遗憾只可以填补,替换半边零部件的船,即使挂上同样的名字,对于一些人,不过空空如也。
时间永恒流动,高楼大厦、珍宝美玉,一切会被大风大浪打翻,一同卷入时间长河之中,无一幸免,即便凭借着口口相传苟延残喘,那也不是当初过往,它会被众人用各自方法填补光鲜亮丽然后众口铄金、铁口直段。
我们不断创造的洞,然后一次次填补,或许缝缝补补又是三年两载、或许徒劳无功,我们都能在我们已经尽己所能的幻觉下继续生存下去。
我们有畏且无能,所以我们必然背负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继续徘徊,我们背叛过无数个自己,何况无关的某某人。
所以我们忽略一切。
一成仿佛重获了新生,可见得回家的一段时间,他实现了部分自身价值,整个人身上都洋溢丰富多彩的拼搏气息,这让我接受困难,若世上每个人都健康向上,岂不是腐朽堕落的我才显得异常,我明明知晓这担心的多余,却惶然不安。
好在不适的时间算不上太长,我们迅速恢复到了普通朋友的身份,彼此交代一下最近的生活,说起程琳茂,他显得很是兴奋。
“看不出来,厉害啊。早看出你们之间不正常了。”
他阴阳怪气的奸笑,我便用白眼回复他,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就算我和程林茂真的有着精神契合的高度,这也不过是这样一个事实,无法带给我除此之外丝毫的满足感。
我更不知道他看出我和程林茂之间哪里的不正常,但转念想起这或者属于人际交往必要的一种谈话,这方面一成较我有着绝对的权威性,无端质疑专业人士的说法那是极端的不敬,是以我将事件老老实实交代了一番。
“难怪,我就说你……赵灵毓真是个好女孩……”
“绪玉,听我讲,我其实还喜欢着灵毓,但可能没有机会了。”
话题在我有意避开的情况下依旧无意波及到赵灵毓,一成适时表达了后悔之情,我问起,他一脸黯然的回答我“早分手了”、“我根本不喜欢她”这样的话,看起来十足真诚的模样。却不知几句真假。
可是与我说这些,他大抵上将我划为赵灵毓伙伴行列,这么说来,他对我与程林茂居然无任何质疑,我们两人并没有不和谐到让人指出差错的地步,我有点高兴。
一成到底是一成,下定决心之后行动的迅速,我料想被夹在中间的情况也没有出现,等到他回来的第三天,我才从程林茂处听到关于一成的消息。
“灵毓已经不喜欢他了,真的真的不喜欢了。”
“她亲口说的?”
“嗯。”
那看来一成注定了徒劳无功。
考试很快结束,行李统共那些也都准备妥当,程林茂结束的更早,我们不太会效仿小儿女作态,抽出时间出去走了走,此后她买票回家,我继续应付着最后一门考试。
目前没有任何关于考研的念头,我们几人中也就灵毓开始做着准备,这个暑假都会留在学校,学校图书馆也给考研的学生划了专属位置,时间又是期末,每次去图书馆都是一场历练,好在学科虽淡然无味,难度并不大。
现实开始焦急的逼迫,社会如同庞大繁杂的怪物,天真浪漫亦或庸俗现实的每人,都要按照它的心意重新熔炼,我向来不是善于抵抗的人,所作所为的极限不过是被各处侵犯之时些微的呻吟,学校已经再也没法充当我与现实的屏障,脑子描绘出期望又没有具现的可能,因为求职的缘故,与家人的联系也开始紧密到了生疏之前,那些毫无意义的思索,或许真的到了该被抛弃的时间了。
送走了程林茂,一成攻势依旧不减,效果仍然不显。几番下来一成再也沉不住气,甚至于到了气急败坏的地步,赵灵毓拒绝的果断直接,一成那边本就显得毫无道理,这几天的纠缠下来,我被作为和事老叫过去也有了好几次。
那个一成居然失去了所有分寸,这是否可以印证这是真爱,但爱情从来不能作为为所欲为的借口,因为喜欢而给别人造成困扰,那只是自私罢了,这些我当然不会和一成说清,爱情啊,真有人会在其中讲述道理嘛?
他们两人的故事和我搭界的地方不多,一成到底没有变成麻烦综合体,我也只出面过少数几次,其中一次从校园左侧跑到右侧的漫长徒步旅行中,我看到穿着朴素的戴苏云。
被她有说有笑陪着的男人不太帅气,这不重要,她不是死了吗?
宅的日子太久了些,校园内部发生的事情都全然不知,些许感叹之后,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正因为自己的随波逐流生气,对选择融入最为普遍生活感到崩溃。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摒弃并不错误的自己,收获定义为成长的概念,不是那种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的中二姿态,对曾经思索中自己最后的放纵。
我退了车票,对外说是没抢得到,实习日期还有段时间,不值得深究的事与各种借口使得谎言很容易的进行下去,我和周泽在食堂吃完午饭,我帮他付了帐,几块钱而已,他饭卡不知道塞到了哪里,打劫完我之后他显得尤其开心。
“你没有做错,那么你就是对的。”
无懈可击又等于废话的话,向来是哲人与神棍最为喜欢东西,它听起来总是正确,因此被尊为伟大,做出放弃决定之后的我对此更是敬谢不敏,只是周泽本身来得有趣,听着他说这些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身上些许赵普林的影子也让我感到怀念。
他拍着我的肩膀:“虐猫狂人薛定谔,虐狗狂魔巴普洛夫,唯物不尽然正确,唯心不全盘差错,相遇这种偶然的事,真的是偶然吗?”
拖着行李箱的他渐渐走远,我目送他到了东门,他忽然转过身子,对着我挥手,神情诡异。
“再见!”
我听到他说。
===========
新图预先排好的座位全部取消,所有考研的人都在老图重新安排了座位,距离全校正式放假已经过去了一周,我也找不到继续拖延下去的借口,行李一直保持着随时可以带走的状态,不如说从整理好的的那天起,行李箱都没有怎么移动过,他与空荡的两张床铺,呆坐凳上的一成成为了我们宿舍固定的三处风景,时刻提醒着这个空间对我已经毫无处在其中的必要,我该回家了。
一成攻势已颓,灵毓从未松过口,无论软磨硬泡,失去的感觉不会再次产生,失望绝望之后,持续的一切换做了无意义,于事便再没有任何补的必要了,一成也许早就明白,但理论与实践从来南辕北辙。
我开门走进宿舍,一成把桌面上的鼠标由一端划到另一端,我走进宿舍放下书包坐下,他缓缓站起,仿佛宣扬存在一般伸着懒腰,然后对着我询问:“这几天让你担心了,她知道我喜欢她已经足够,我是真的喜欢她的。”他沉吟片刻,“我又说这些干嘛呢,你和程林茂怎样了?”
“一直那样,和我们开始一样。”
“初恋般的感觉?”
“怎么会。”
一成定了定神,开个玩笑:“那……失恋般的感觉?”
“哈哈,你胡说什么呢?”我相信他从我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笑意。
“开个玩笑,我们三个人,到了现在反倒是你最是正常了,原来我是那样潇洒自在,这些不谈,赵林普那孙子不张不扬的,但有着气魄,知道做些什么,就算吃了教训,走的也干脆,估计这时候也大彻大悟再不迷恋红尘了吧,比我要了不起。至于你,你和陈琳茂真的在一起了?”
“我看起来像是开这种玩笑的人?”
“ofcourse不是,你哪有开这种玩笑的底气,只是这是真的话,你是不是太懈怠了些。”
“什么意思?”
一成恢复了往常的自信:“女孩是要哄的,你几天没和她好好说过话?”
“好多天了。”大概是四天前刚刚打过电话。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兄弟,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岂止是不浪漫,你们真的在交往?”
“是的。”
我再次确认。
==========
一成给过建议,我尚没有付诸行动的心思,浪漫与我来说是个极其陌生的词汇,是一种只可以被理解却难以实行的现象,就如同每当挫折之后突如其来向上的心思一般,规划的再是完美的光大前程,看似合理简单的事情,它不会实现。
这是就此揭过,对于一成于此的能力我没有丝毫怀疑,哪怕有关赵灵毓,用当局者迷也可解释,我从不怀疑他对于恋爱理论高深技巧,大抵是无能力者对有能力者盲目无知的崇拜。
我与一成说过明日回家的打算,他看来也不打算常驻,与赵灵毓的纠缠无论属于真爱还是一份执念,他总不可能真的荒废掉整个暑假,尽可以做到最大的努力,这是一成的成长,对此我没有一丝非议的资格。
我已经吃过午饭,自然无视了一成帮我带饭的好意,他出门的刹那,我的手机响起,一成顺手带上门,我划到接听键。
“灵毓啊,书看的怎么样,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了,一成又不在。”
“我错了,非常抱歉,你要我接受什么惩罚啊,下午是没事,好的好的,没问题。”
我挂上电话,抬头看着宿舍,一成电脑屏幕忽然自动黑了屏幕,阳台悬挂的衣服兀自摇摆不定,空虚毫无人气的宿舍之中,也有着什么在不断发生改变。
“来给程林茂制造一点惊喜吧。”
一成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