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深沉的夜色了,因为偏僻的缘故,没有灯光干扰,走走停停,似是过了很久,叹一口气,终究没有寻觅到想要的东西,于是找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屏幕映照着脸庞,Q群飞速的刷着,风似乎停了片刻。
有了寄托的东西,人就能显得不那么孤独了,即使那种东西如此脆弱可笑不堪一击。
这是一处正建造中的工地,地面堆着石灰黄沙等各式的物品,许是很久没有开工了,高耸的铁架上只有几只红色小灯发着微光,奇怪的天气,奇怪的黑暗,连光芒都难以传达,按理说来,越是深沉的黑暗,光芒越是应该显得明亮,但眼前,即使我努力的抬起头瞪大眼睛,目中所见的依旧是星星点点,我再次有了孩童时期抬头看飞机的感觉。
那几米的距离,不知道重叠着多少层的空间,一切都难以传达,一切都会被吞噬,不仅仅是光芒,语言、声音,或者是……一种情感。
“绪玉,你是不是喜欢程琳茂啊。”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稍暗,对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因为刮着风的缘故,天气又有些潮湿,即使搂紧衣服还是觉得有点冷,在她督促下我去买了奶茶,回来的时候,她嘉许的拍着我肩膀的时候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句话。
她是在询问,但字里行间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确认,我知道这种问法,无论我给出怎样的答案她都会选择那一种自己相信的不变的那个。
“我当然喜欢她,我对她的喜欢早就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
明白是一回事,解释却是必要的,对此我试图用一种幽默的口吻将问题糊弄过去,毕竟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的不知晓,即使知晓,我是否会如实招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是情商不高的一个表现,对任何人产生好感之后都回去下意识的掩饰,掩饰是否成功我都无从知晓,毕竟在掩饰之后我总是会陷入后悔与担忧被人揭穿的窘迫之中,从小到大,我都是如此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害怕暴露出自己的喜好,同时用另一张习以为常的笑脸将一切糊弄过去,久而久之,连自己也无法分辨自己的面容了。
“那就是喜欢咯!?”
随着年龄的增大,打哈哈可以糊弄的事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少,她将半边身子靠过来,避让过鸣叫着过去的大众汽车,我以为这忽然的紧张感能让她忘掉自己愚蠢的提问,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空杯子,顺畅的抛到垃圾桶中,她用恩主的眼神扫视着我,仿佛我拖欠了她大笔资金似得,“你对她到底是什么看法,要知道你可是在工科哎,像是程琳茂这种质量的女生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学期我都帮她拒绝了三个了,你自己掂量掂量,之后可不会听你哭诉的。”
“谁会和你哭诉啊。”
我讪讪的笑着,我是讨厌寂寞的,若是可以身边能有个寄托的人自然会很好,但我本身对于情感又的确没有什么在意的,任何一个女孩随着陪伴的时间久了,似乎都能够发觉她身上美好的一面,我会被这种美好吸引,但谈不上喜欢,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含糊所以的爱情自然可以,但那种别扭又会使得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同样不知道什么是对的,自己得不出答案,又不愿意相信别人的答案,等待我的也就只剩下纠结了。
而唯独这种纠结,我十分的熟悉,从作为一个“人”诞生,有“我”的意识开始,我便常常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其中的一个,最为严重的那个就是理解的问题。
无疑,这世上有些足够多快乐的事,无论你面对着怎样困苦艰难的人生定然能够寻找到那几许让你轻松的感觉,世界是物质的,所有的意识也就想当然依托于物质,一张搞笑的图片摆放在你的面前,他不会将笑意传递过来,而你却实在笑了,这似乎理所当然,但仔细想想却又十分的不可思议,笑是因为大脑受到了刺激,而不知道笑点何在额人也就不会笑出来,因为这只不过是一张图片,你能笑出来是因为找到了笑点,这值得你一瞬的开怀。
那这种笑点为何而存在呢,他并不是物质,包括于此类似的其他情感,在没有了第一次的触动之后你仍旧可以回味,那是大脑所铭记的感觉,即使没有触动,大脑还是会因为你的需要以与牛羊反刍不同的方式将其拉回到你的脑中。或许有些难以理解,在此不妨设想一下,我们实质上并没有感觉,为了让人这种生物更好的生存繁衍下去,因为智力的提高多余的内存开始自觉地寻找事情去做,思考生命的意义毕竟是件浪费生命的事情,大脑虚拟简单的多的爱恨情仇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苯’基乙胺是当恋人从一见钟情到坠入爱河分泌出的激素,多巴胺可以传递亢奋和欢愉的信息,去甲肾上腺素能让恋爱的人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那任何感觉不过是激素的刺激,如果它们的作用并不是传递呢,若并没有着感觉,只是神经单独的传递着激素,这是否又算是爱情,那是否真的存在爱情,在激素消失之后,冷静下来,维系感情的也只剩下记忆了吧,感情,或许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吧。
“程琳茂,我喜欢你!”
黑暗之中,此起彼伏的声音刺破了夜幕,此处无人,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吼叫着,铁架冰寒,夜晚中反倒是有点熨帖,我爬上去,对着无尽的夜色嘶吼着。
声音越是浩大,情感也就渐渐的冷淡下来,仿佛宣泄出去一般,手机上清晰的“发送成功”,我的心绪渐渐的通透,明确,被挑拨起的感情平复下去,一直以来我所相信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理论再次得到了胜利。
我不喜欢程琳茂,但我不会否认喜欢她,一切没有道理可言,我只是固执的不想承认——我不喜欢任何人。
如果误会没法解开,那就让误会闹得更大一些吧,录音已经发过去了,我并不知道,赵灵毓会采取什么措施,她会怎样的去撮合她两个朋友,对此,我大概有些期待。
“唔,小鱼,你等着好消息吧。”
“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咯。”
话说的轻松,如她如我,其实都不知道在追寻着什么。
不过是过日子而已,人类从来不是不思考活不下去的生物,相反,什么都不去想,没有目标的生活过的实在轻松惬意,有时候盯着发亮的网页都能打消半天的时光,一成回来的时候让他带饭,他不回来,可以吃泡面,不吃也可以,我是个极其节约能量的人,如此过来一个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顿,又到底出过多少次门,仔细回想起来,过去的只是日历上截断的一块空白,脑子什么都想不出来,对着镜子,我托着长出厚厚一层胡须的下巴,恍惚记得,这几日一成回来和我说过什么,有着印象但记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起,一成变成这样,神神叨叨的。
忽然有了意识,这无异于一场新生,虽然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连为什么会对着电脑一个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清醒,又实在没有着精神层次的提升,没有与之前任何的变化,但到底值得庆贺,打开手机,也只是寥寥几个电话,我一一打了回去,解释一下最近自己最近在找了份零工,手机坏了寄回去修了,大三了,很多很多认识的人都离开了学校,社会的味道开始向着学校猛烈吹袭。
“绪玉,我回家了。”
发信日是一成,日期是十天之前,看来我的确是迷糊了,那天之后我手机确实没电了,我回复知道了,与一成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人知根知底无需矫情的话语维系,此外程琳茂赵灵毓也回家了,倒是不知道自己扯得慌会不会被她们发觉,想来学校附近发传单的人络绎不绝,也不容易被揭穿,我也就不再担心。
又过了三天,赵灵毓打来电话通知我她回到了学校,我去车站找到她的时候,程琳茂站在她的身旁,见到是我却是意外的俏脸一红,我有些意外,随即看向赵灵毓。
她只是对着我笑。
我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