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掌柜刚才说的不错，小子确实是初来乍到，对于这凉州边关的弯弯绕绕尚未摸透，还请孟掌柜能够不吝赐教！至于回鹘战马的事情，在下确实有些路子能够长期供货，数量也不会少，价钱上面咱们就照着凉州的市价来，至于您运到蜀地的价格小子不会打听，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因此加价，您看这生意可还做得？”秦无涯直接将这个巨大的诱饵抛出，他很明白想让眼前这个老狐狸对他讲明白凉州城的隐秘之事，没有足够的利益加以诱惑可是万万不能的！
孟掌柜看到秦无涯抛出了如此诱人的利益，他可是差一点就一口答应下来了，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如此巨大的利益来的这么轻松如意反而让他犹豫了起来。
“秦大人莫要笑话老朽了！这凉州边关的道道哪个世家不清楚，用得着如此吗？回鹘战马的利益确实巨大，但是老朽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秦大人真正的条件还请说清楚了，免得日后做起了生意再起龌龊，要是老朽能够办到咱们就接着谈，要是力不能及之事，那咱们今天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孟掌柜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谨慎为好，这里又不是西益州老家，这里可是千里外混乱的凉州边关，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卖孟家的面子呢！
看到眼前的这个老狐狸一副垂涎欲滴却又谨慎犹豫的样子，秦无涯心中暗赞了一句，这些出身世家的人物果然没一个是简单角色。要是换了平常商贾，见到了这般百十倍的利益哪还会管什么风险大小，早就径直一口咬下了，虽说三倍的利益可以让资本疯狂，可是百倍的利益也不能让一只真正的老狐狸失去理性。
“孟掌柜不愧是征战过南蛮的英雄，面对这般百倍收益亦能镇之以静！这让在下对以后与孟掌柜的合作更加有信心了，不过我的第一个条件确实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凉州的内情，您也知道久居洛京的人对凉州的事情虽有了解，可是论及详情细务又怎么能比得上您在此地多年的经营呢？只要孟掌柜解说一番，让在下看到了孟掌柜的诚意，咱们后面的条件当然就可以谈下去了，要是孟掌柜嫌麻烦，那咱们就继续吃酒吧！”秦无涯对这种谨慎的人确实很喜欢，自己的秘密可是够多的，以后的交易中也会不可避免地对孟掌柜泄露出一些，要是他性格不够谨慎小心，难免会牵连到双方的生意。
只见孟掌柜狐疑地盯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小狐狸，心中再次左右权衡了起来。虽然他对秦无涯的话不怎么相信，但是讲解一下凉州局势对他来说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他孟德财来到凉州不就是为了给子孙积攒出一笔家业来吗，大利当前自己还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呢，就算让这小子得了便宜，损失的也不是自己嘛！
“呵呵~~既然秦大人有如此要求，那老朽也就厚颜卖弄一番了！这凉州的事情还要从几十年前的丝路断绝之事说起，当年沙陀这个游牧于天山北坡的部落之所以能够兴起就是借着丝路的便利。游牧部落灾荒之时大都以抢掠为业，别的部落费尽心思也不过是突入大燕边关去劫掠民财，但是这沙陀部落却是下了天山就能抢到丝路上络绎不绝的商队，数十年前北庭都护府军备松弛，让这沙陀人连连得手，不过数年时间这个游牧部落就利用抢得的财货发展成了天山北坡的第一大部落。后来更是集合了北庭的诸多部族联手打败了北庭都护府前去围剿的大军，朝廷也没有足够的钱粮兵马来重建北庭都护府了，从那以后丝路的北路就此断绝。”孟掌柜讲起了那段沙陀人的发家史，令秦无涯倍感诧异，因为自己如今所走的不就是这条路吗？难道逆袭的道路都有一定的相似性不成？
看到孟掌柜顿了一下，秦无涯赶紧识趣地来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沙陀人经过十几年的征战彻底统一了天山以北地区，后来到了正和元年的时候，征战一生的沙陀大汗去世，现在的沙陀王朱邪东即位，刚刚即位的朱邪东就带着整合了北庭诸部的沙陀部开始了东进河西，那一场大战将朝廷在西域最后的颜面也抹去了，从此整个西域丝路都不再受大燕掌控了，朝廷也就宣布禁止同沙陀贸易丝路断绝，不过只要利益还在丝路怎么可能就此断绝呢？经过中原的门阀派人和朱邪东谈判之后，朱邪东与各世家门阀定下口头协定，沙陀人可以做转手商人将西域物产运至凉州将中原物产运至西域，而且只能和凉州东市里的各家会馆交易，价格都不能高于原先的三成，作为回报众人将压制住朝廷中收复河西四州的提议，就此这丝路转到了地下。“孟掌柜接着就曝出了真正的内幕。
“既然丝路未断，那为何陇右会变得如此穷困呢？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秦无涯听了这般内幕确是嗤之以鼻，中原门阀和沙陀王都不是良善之人，他们凑到一起怎么可能和气生财呢？
“呵呵~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狼可都是要吃肉的，一群狼争一块肉吃的场面怎么可能和和气气？再说没有大燕朝的庇护，西域的诸多部族早就乱成一团了，一支商队要想通过这么多混乱之地那难度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协议没实行几年就没有多少西域商货能运到凉州城了，没有了商货这些会馆就没有了收益，一些人就开始改变思路了。”说到这里孟掌柜开始笑了起来。
“既然没了西域商队那就让沙陀人到西域其他地方去抢不就行了，就这样各家会馆开始分销起了沙陀人抢到的珠玉宝石和西域胡女等商货。不过沙陀人过了几年又不愿意收金银和丝绸了，朱邪东明言要求各家会馆必须用铁器、粮食和茶叶等物资交换西域物产，条件是中原门阀可以换到他们急需的沙陀战马。”这是孟掌柜又停顿了一下，说道战马他又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县尉，不知他的战马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只是秦无涯并没理他，而是示意他继续讲解，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结了的。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惹恼了陇右李家，李家对中原门阀的一个优势就是他们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队伍，怎么可能让别家也拥有大批战马呢？于是李家将嫡系子弟李戍派到了凉州，主持禁绝沙陀人和中原门阀贸易违禁物品，包括战马、铁器和粮食，但是李家又不敢和这么多门阀一起翻脸，于是就令李戍在这边关反复挑起争端，从此凉州边关的小规模冲突一直不断，可是这种交易还是一直没有停止，只是规模比以前小了许多。”孟掌柜有说到了刺史大人，原来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守卫边关啊！秦无涯心中一顿鄙视，亏得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守卫边关的英雄呢！
“那去年的冲突时怎么回事？难道是沙陀人和中原门阀得不到足够的物资开始报复了？”秦无涯询问到。
“哪是什么报复？中原门阀如今都在为以后的战争做最后的准备呢，谁有功夫来管这边关之事！那是沙陀人经过二十多年的修养已经消化完了河西四州的地盘，开始对外扩张了。再加上李家如今也不怎么关注这河西之地，眼看着就要将军队收缩回兰州去了，可是他们也不能直接抛下凉州百姓调走军队啊，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双方心照不宣的沙陀东掠的大戏！各世家都和沙陀人商量好了，只要中原大战兴起，沙陀人就会再次东掠，李家也会顺势撤离凉州，然后各家与沙陀人的交易就会在新的关隘处继续进行，李家的要求是要各家一起逼迫沙陀人保证不会东进侵犯陇右李家的核心之地，否则李家就会彻底断绝各家和沙陀人的贸易。”孟掌柜将到此处就停了下来，他也是口干舌燥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拿着凉州来做生意啊！我们这次选凉州来作为避祸之地真的是正确的吗？那岂不是说不久之后您这酒楼就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秦无涯还是没有弄明白此中关窍，看这个老狐狸风轻云淡的笑容，也不像是就要跑路的样子。
“不用担心！沙陀人如今也不是那个天山北坡的游牧部落了，沙陀王称王建制多少年了，怎么还会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将占领之地抢掠一空呢？沙陀人来了之后咱们这生意还是能够照做的，以后河西没了战乱，这凉州可能还会变得比如今更繁华呢！”看着孟掌柜一副不怕沙陀人到来就怕他们不来的嘴脸，秦无涯差点就忍不住一嘴巴抽过去。
看着这些世家门阀将凉州百姓视作尘土的作风，秦无涯再次坚定了不可和他们深交的念头。不过如今秦无涯所扮演的角色可不容他有什么愤恨，秦无涯只得装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还点头表示今天受教了。
“这就是老朽对凉州局势的一点浅见，秦大人可还有什么疑惑？要是没有问题了，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聊一聊咱们的生意了？”孟掌柜废了这么一番口舌，当然不会忘了秦无涯所许诺的生意。
“小子今天受教了！听了孟掌柜的一番讲解，小子对这凉州局势可谓是更加清楚了，至于咱们的生意好说，只是不知道孟家可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开刺史大人和边军的耳目？咱们的生意做起了规模可是不小，要是被刺史大人给查到了小子可担不起这般风险！”秦无涯再次探了探孟掌柜的底，他要看看这孟家在凉州到底有多少势力？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障，这生意也不可能持续得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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