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无涯的试探，孟掌柜毫不在意，李家的禁令本来就是管上不管下，寻常商贾走私禁物自然是通敌之罪，而世家门阀的走私生意只要不是被李家当场抓获扣住了货物，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秦大人不必忧虑此事！这凉州城多少年来，只见过因走私通敌被杀的小民，何曾见过因走私禁榷之物而被抓住的世家？老朽在这片地方经营十几年了，自然有办法将大批战马运出凉州！呃·····李家确实严禁战马流向中原门阀，不过这禁令却不针对我西益州，因为他们也知道西益州从来都没有过编练骑兵的传统！”孟掌柜先是吹嘘了一番自己在凉州的底蕴，不过看到秦无涯一脸不信的样子，就不得不抖出了实情。
这实情确实让孟掌柜颇感尴尬，什么西益州没有编练骑兵的传统那只是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说陇右李家根本就没把孟家看在眼里。李家人也知道就算孟掌柜能把上好战马运到西益州，那也不过是给蜀中的富商大贾和世家子弟们增添了一项新的玩物罢了，西益州军事上的软弱可是与他们经济上的富庶同样闻名于世的！
秦无涯心中暗暗吐槽，这孟家可真是够本事的，竟然弱到让邻近的门阀势力都不愿费力气对他们进行限制了，看来凉州东市里没有西益州会馆的原因并不是孟家不愿意设置会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其他各家分享这股收益。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秦无涯与孟家合作的决心，如今整个大燕门阀势力中唯一不敢公然吃掉自己的也就只有这一家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在这凉州的实力真的不足以进行扩张。
“孟掌柜既然能够保证此事，那在下也就放心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孟掌柜成全！在下能够弄来回鹘战马，自然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在下如今金银财货不算充足，就和对方商议了用其他货物充抵。不过近日对方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们说一个大燕的书生可以和他们交换三匹好马，只要是童生或者秀才就行，秀才可以换到五匹马。您也知道在下孤身一人来的凉州，哪里有什么书生来和他们交换？在洛京确实能够招募到贫寒书生，可是这种奇怪的交换我怕上面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就没有报上去，不知孟掌柜可愿意接过这笔生意？“秦无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能从西益州换得什么切实有用的东西，双方远隔千里，粮食、铁器什么的也不容易运来，难道自己只能从他们手里得到金银财货吗？
秦无涯看着桌上的一大包小吃，猛然意识到了襄武县如今的短板所在，那就是严重缺乏真正的读书人，如今襄武县可以说是完全与大燕的士林隔离了起来，完全没有文化阶层或者说士大夫群体的存在。这件事情短时间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但是这个阶层也是万万不能长期缺失的，而真正的士大夫绝不是自己的几堂文化课就能培养出来的，真正的士大夫都是有着道统传承的，所以将大燕的读书人尽快吸纳进襄武县的体系已是十分必要的事情了。
”哦！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难道是哪个蛮夷部落要学习中原朝廷进行改制？好像只有沙陀王才这么做过吧？可是沙陀和回鹘也是一直不太对付的，怎么可能从回鹘人手里得到大量的战马呢？“孟掌柜听了秦无涯的话也是倍感惊奇，心中暗暗猜测起来秦无涯所说的渠道到底是哪条线。
”秦大人可是难为老朽了，虽说如今吃不上饭的贫寒书生确实不少，但是又有哪个书生愿意来这边关之地呢？像秦大人这样独赴边关的英杰之辈毕竟是少数的。要是秦大人真的需要书生，老朽拼了老脸也能从西益州招来几个书生，但是数量不会太多，要是秦大人能够多给他们一些安家费用，或许老朽能再多招来几个！“孟掌柜想了一阵也没想到最近有那个蛮夷部落要学习大燕进行改制，索性也就放下了此事，开口就和秦无涯谈起了价码。
要说西益州没有大批的贫寒书生，那是谁也不信的。如今之世，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天下间皆是流民四起，就算西益州繁华富庶，那也是门阀世家和富商大贾的繁华，民众的生活也不能说是比其他地方好多少。
往日里十年寒窗的寒门书生即便没有功名也能凭着手中笔杆换得一口饭吃，但是如今粮价高企、民生破败，哪里还能养得起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穷书生呢？
话说乱世之中，天下间最早被饿死的一般不是乞丐，而是这些既无力耕耘又不懂经营，还拉不下圣人门徒的脸面去乞讨的贫寒书生！所以秦无涯对孟掌柜的话那是一点都不信的，孟掌柜也没指望他相信，招来大批书生对孟掌柜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他只是想着抬抬价格而已。
”孟掌柜说笑了！谁不知道蜀中历来都是文华繁盛之地，凭着您孟家人的名头招来一些无家无室的寒门书生又有何难？只要孟掌柜带过来一个童生，我就白送给您两匹好马，剩下的那一匹就归在下了，我想孟掌柜不会打算做独吞的事情吧？”秦无涯笑着揭破了他的算计，两匹好马在这凉州城的价格也能达到上百贯了，这个价格就是在洛京也能招募到一个破落童生了。
“好说~好说~！有财大家发嘛！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不知秦大人可还有其他要求？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细节问题？”孟掌柜本来就对这件事情没抱多大期望，这个时局真正有才的读书人早就被世家门阀招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顶多是一些小吏、文书之才，西益州这种读书人没十万也有八万。
在孟掌柜看来眼前的这个小狐狸说不定就是要私下招募读书人培养自己的势力，这种事情他可是见得多了，最后顶了天也就需要百八十个，这等小生意根本不值得自己太过操心。孟掌柜真正关心的是战马的交易详情，不弄清具体的价格和交易地点，孟掌柜可不敢径直往这个生意里面投入太多金钱和精力。
“具体价格要等孟掌柜见到了咱们要交易的战马之后有孟掌柜您决定，反正凉州的市价就在那放着，咱们按照那个来就行了，不过交易的时候可能还会带着一点其他的‘特产’，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买一点，要是您不感兴趣，那咱就只做战马的生意吧！生意上具体的事情我是不管的，过几天我会派人过来专门和你联系这件事情，我今天确实是来品尝蜀中菜肴的，您看这菜都凉了！“秦无涯敲定的大略之后就不再想细谈了，毕竟自己对做生意还真的不太懂，要没有专业人士来处理此事自己可是要吃大亏的，至于专业人士，秦无涯立马就想起了那个正在管理回鹘俘虏的灵州商贩——王宝财。
孟掌柜看到秦无涯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兴致，也就只好按住了心中的急迫，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心急了，要不然那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没有压价的底气了！
”好！那老朽就不打扰秦大人就餐了，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芙蓉醉酒楼有的是蜀中名菜！一会我再让伙计把我存了十几年的那一坛老酒送过来，您今天可要吃好喝好！“孟掌柜招呼了一番就恋恋不舍的告退了。
”狗子！杨易！进来吧！今天孟掌柜和我一见如故，非要请咱们大吃一顿，这桌酒菜不要钱，今天你们俩可要尽量多吃，难得碰上这种好事啊！”秦无涯等孟掌柜走了出去，就打声招呼起了门外站岗的两位跟班。
“真的？还有这种好事？这酒楼掌柜真是豪爽！他就不怕这样干会把他这个酒楼吃穷了？···唔···好吃····！”狗子在门外早就忍得很辛苦了，刚听的招呼声几步就窜了进来，急忙忙抓起一把小吃塞到了嘴里，看得后面跟进来的杨易一阵惊呼，他也急忙塞了一嘴零食。
看着这两个家伙的土鳖样，秦无涯也是舌尖生津，抄起筷子就扑向了那一桌酒菜，话说秦无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可还真的没有吃过几顿好东西呢，也就是早上吃了几口刺史准备的酒菜，如今终于能够尽情饕餮一顿了！
当酒楼的伙计抱着一坛老酒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三个土鳖像饿死鬼一般在桌子上争抢着鸡腿，让一项素质不错的伙计都在心中骂起了一句“土鳖”。
土鳖自有土鳖的无奈，襄武县如今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至今还没有人将精力放在对食物的精雕细琢上面，真的就像杨易说的那样，等回到了襄武县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来这一桌酒菜和小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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