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清晨秦无涯起了个大早，仔细洗漱完毕就套上了那一身很少穿的县尉官服，走出门外时百多名民团战士已经做罢了早操在传舍的院子里集合起来准备吃饭了。
不是秦无涯不想和战士们一起训练，只是在这凉州城里一个书生县官一大早就和士兵们一起操练实在是太过扎眼了，秦无涯是来展示实力交朋友的不是来作死的。
按说去拜访长官至少也得早饭过后才行，可是秦无涯这次到凉州城里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时间实在是耽误不得，这般俗礼想来刺史大人那个武夫也不会太过在意吧？所以秦无涯早饭都没吃就带着几个护卫到了府衙，让正在吃饭的李戍李刺史一阵无语，这个时间来拜访，这是要上门蹭饭吗？
不过再无语李戍也要接待这个下属，昨晚摆出的阵仗大大增加了秦无涯在刺史大人心中的份量，要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县尉这般作为李戍早就说一声“不见”了，可是如今的秦无涯有足够的份量让李戍不得不见他。
“呵呵~~无涯贤侄！别来无恙啊！”李戍端坐正堂，见到秦无涯走了进来立马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多谢大人挂念！下官一切安好！数月不见刺史大人也是风采依旧啊！下官地处偏远，大年初一早上就想着要来给大人拜年了，只是这一路急赶昨晚才到凉州城，今早起来下官未入早饭就急着赶来给大人您拜年了，还望大人体谅下官拳拳之心勿怪无涯失礼之处！“秦无涯见李戍亲自迎来，就知道自己昨晚的武力展示起到效果了，连忙急匆匆上前躬身长拜。
”无涯何必如此多礼？我已让人备了酒菜，咱们数月未见今日正好把酒畅谈！“李戍将秦无涯扶起，拉着他的衣袖就进了后堂，果然一桌酒菜早已备好，秦无涯也不客气简单礼让了几句就一屁股坐在了宾位。他这次来就是要和李戍私谈一番，在那大堂上人多眼杂之地，有些话可就不好明说了，反而是这后堂酒桌上别无外人，什么话都是可以放开了说的。
”刺史大人您请上座！下官此次真是多有打扰了！这次下官带了一些襄武县的土产，望大人勿嫌区区薄礼！“秦无涯说着就将礼单拿出递予李戍身后的侍从。
”呵呵~久闻襄武县地瘠民贫，饱受战乱之苦，如今一看却非如此啊！无涯贤侄出手如此阔绰，可见贤侄将襄武县经营的愈发富庶了！无涯数月间就能让襄武县起死回生，如此才德，真是令本官惭愧万分！“看到礼单上列着的牛羊皮货和金银器皿，李戍也是被惊到了，襄武县是个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那地方以前确实可以说是繁华富庶之乡，可是经受了二十多年的战乱兵灾，早就成了一片荒芜之地了，也就是一小部分不愿离开乡土的百姓还在那里苟延残喘着。秦无涯今天能拿出这么些财货，可见真的是另有隐情啊！
”不敢瞒刺史大人！襄武县确实是久经战乱近乎荒无人烟了，下官此次上任之后将全县残存百姓都集中到了县城附近，连带老弱病残统共聚得数千百姓，而且是个个衣食无着嗷嗷待哺，幸好有刺史大人支援的千担粮食，否则就是那数千百姓也不知道有多少能熬过这个冬天呢！“秦无涯诉起苦来那是一个声泪俱下，不过听得李戍皱眉不已。
”放屁！就靠那千担粮食几千百姓早就不知饿死多少了！当我是白痴不成？这小子肯定还有其他钱粮来源“李戍心中骂道。
”贤侄啊！我看你行事举止不像是缺少钱财的样子啊！只说这礼单上的物事和你这些护卫的兵甲马匹就不是区区襄武县能够支撑的吧？“李戍虽是任了文职，可是武将的本色依旧还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会直接询问，弯弯绕绕的可不是他李戍的脾气。
”怎敢欺瞒刺史大人！下官被左相任命为襄武县县尉之后，左相大人说下官到了襄武县说不得要救济灾民就给下官拨发了一些赈灾款项，下官近来就是靠着这笔钱财购买粮草才赈济了数千百姓。至于兵甲马匹，则是下官刚上任时遇见了一个灵州商人，下官为了保护县里百姓不受沙陀匪徒的袭扰就征发千名青壮组建了一个民团，然后从那个商人手里买了一些回鹘战马，又从百姓手里收集了一些兵甲，这才粗略装备了一下民团将士。“秦无涯再次胡侃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不胡侃，除了左相这张虎皮他还真的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了，除非将自己劫掠回鹘的事情说出来，可是要说自己带着一帮新兵跨越三百里大漠消灭了一个五百帐的回鹘部落，只怕要不了多久他秦无涯就要名传天下了，到时候在天下人的关注下他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左相大人！想不到我们这边荒之地也能让洛京的左相大人如此关注，我李家倍感荣幸啊！只是不知秦大人有何打算？是否定是要在这凉州之地做出一番事业来呢？“再次听到秦无涯扯起左相的虎皮，可是李戍已经不能如上次那般嗤之以鼻了，就如今这个小县尉展现出的实力和财力来看，他的背后定是有人支持的，虽说不一定是左相，但肯定是洛京的某一家门阀在布置棋子。
”在下区区一寒门书生，就是有什么打算又管什么用呢？只是中原形势愈发纷乱，有些人想要在这河西之地建一个能避开乱世的容身之处罢了！襄武县三面大漠地处偏远，只要做好防御工事练就千余兵马就可保得一方安宁，至于凉州其他地方下官可是不敢觊觎，还望刺史大人不要误会！“秦无涯继续侃道，看着刺史已经接受了自己给出的原因，秦无涯自然要赶紧进入角色。
顺着这个局势发展下去，秦无涯就成了洛京某些世家为避开乱世在河西之地布下的棋子，这次来是要代表洛京的某些世家和陇右李家商谈凉州利益划分的。
”为何有人会觉得那襄武县能避开乱世呢？沙陀人又岂会放过襄武县？“这就是秦无涯的理由站不住脚的地方了，凉州边关什么时候能算得上安全之地了！
”有舍才有得嘛？李家不也是从不忧心沙陀人吗？只要我襄武县民团挡住沙陀人最初几次的攻打，以后自然有办法与其休兵止戈！那沙陀王朱邪东也不是疯子，想来不会为了区区襄武县这么一个荒芜之地舍命相争吧？待得李家大业功成，消灭那小小沙陀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秦无涯胡诌了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这也是陇右李家的思路，只要李家守住兰州通向凉州的险关要隘，沙陀人在得了凉州之后自然不会与其舍命相搏，毕竟沙陀也是有着自己的很多敌人的，西域的胡人部落和高原上的吐蕃诸部都是和沙陀人经过了不止一次的战争的，没解决这些后顾之忧沙陀王又怎么敢去和陇右李家拼个你死我活呢？
李家就是要赌一把，赌沙陀人消化凉州和解决后患的速度比不上李家在中原征伐的速度，只要李家能在沙陀人大举东扩之前于中原逐鹿中取得一定的战果，比如吞并了附近的几家节度使的势力，到那时李家的实力就不是沙陀人能够觊觎的了，说不定沙陀人也会认清时势投入李家麾下呢！
”呵呵~我看秦大人可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难道你就不想着趁着乱世来临做出一番事业来？我李家随时欢迎秦大人这种少年英杰！“被秦无涯隐约地点出了李家的战略布局，刺史大人略感尴尬，毕竟自己身为边关武将却要弃守城池让予蛮夷，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结，只是家族的战略绝不是他一个小字辈能够改变的，所以李戍直接转移了话题，开始拉拢起了这个有胆量独赴边关的书生。
”唉！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谁不想在乱世中建得百世功业？可是在下出身寒门入不得中原诸多门阀的眼界，如今又被丢到河西之地，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给我整个凉州又有何用？凭着凉州这个战乱破败之地就是耗干民力刮尽民财又能支撑起多少军队？如今凉州城与城西的半县之地最多能有十几万百姓，再加上古浪县的十万百姓，整个凉州就只有这二十多万人了，能养起如今的两万多边军只怕都是李家在支持的吧？就算我也练成了两三万大军又能如何呢？是能挡住沙陀人的十万大军还是能够去参与中原战事？这凉州可谓是死地啊！“秦无涯借着酒劲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此时的秦无涯酒意醺醺满脸红晕就像是酒后吐真言一样。
秦无涯不顾忌讳说出这番话，是为了打消李家对自己横插入凉州局势的反感。按照现在的局势来说，凉州确实是一个死地，要想以此地为基业就像找死一样，这凉州北面是大漠、南面是祁连山和高原，西面经过险关要隘才能通向被沙陀人占据的甘州，东面又要翻越崇山峻岭才能到达李家占据的兰州，真真是犹如蛊坛之底一般！
不过这是因为李戍还不知道秦无涯能够带着大军安然无恙地穿越数百里的大漠，这样一来这个死地瞬间就变成了宝地，只要占据整个凉州守住周边要隘，就可以随时穿过大漠去攻打沙陀和回鹘，甚至可以去攻打灵州腹地和兰州北部。
只是当今之人思维都受历史限制，古代的时候带领大军跨越大漠远征异域的事情也是发生过的，不过那都是凭借整个中原王朝财力物力的支持才能够完成的壮举，凭借凉州一地之力怎么可能完成呢？
古时穿越大漠进行远征，可都是一人三马甚至五马的配置，而且还要备足海量的粮食、清水、帐篷和备用兵甲等物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军不会在沙漠中缺少食物和水源，而且走出沙漠后还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这般的国力消耗可不是一方门阀能够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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