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一份保证书

    前不久,我在整理旧书时,无意中发现一张发了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保证书”三个字,再看落款是钱金用,读了内容,引起了我的回忆。那是1977年,当时我是师医院门诊所副所长,门防支部书记,主持门诊所工作。一天来了位家属,此人便是所里的战士钱金用的家属。钱金用是我们保送的工农兵学员,上的是南京新医学院。她家属反映的情况,足以让钱金用上不成学,那个年代生活作风问题,思想意识问题中以断送一个人的前程。怎么回事呢?她家属来队第二天就找我反映情况,说钱金用上了大学后变心了,回去探亲对她态度冷淡,平时不理不睬,晚上睡觉不脱裤子,要和她离婚,为此,要找我讨个说法。你别说,她这一招还真灵,弄得我左右为难。不听她的,她不依不饶,听她的,小钱就有可能上不成大学。于是,我打了个电话,让小钱回来一趟。小钱一回来,看到了她老婆心里全明白了,就跟我说:“所长,我跟你说实话,我的老婆是父母包办的,她比我大六岁,我们之间根本没感情,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我又想上这个大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了想,给他出个招,叫小钱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从今往后不再提离婚的事。小钱照我的意见办了,他老婆拿着小钱的“保证书”,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小钱也继续上大学了,一场离婚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后来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婚,我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小钱已经是江苏武警总队医院的主任医师、骨科主任、副军职干部了,你们可千万别把这事讲给他听噢!

    六十五赛虎

    部队在泰州时,医院里养着一条大狼狗,名字叫赛虎。这可是条纯种狼犬,据说是我们刘师长从上海弄来的。一般人从它的名字就能想象出它的利害,其实不然,赛虎只是看上去凶,一点也不可怕。医院里的小战士,特别是男战士都喜欢和它玩,部队出操它跟着跑,部队开饭它也进饭堂,部队做队列它往往是站在指挥员旁边,可神气了。

    赛虎个头大,很精神也很威武。它呆在营房里没问题,可一旦出了营房就会惹麻烦。有一次它在营房嫌闷了,独自上街溜哒,不一会派出所打来电话,让部队赶紧派人去泰州饭店把警犬领回来。原来它老先生在街上闲逛,闻到肉香就闯进了饭店,它这一进去可不得了,把饭店的客人都吓跑了,饭店主人见势不妙,赶紧报了警。还有一次它跟着部队野营训练,部队在泰兴县黄桥镇驻扎时,我们都住在老乡家。早晨,房东家的一个男孩蹲在池塘边解大便,赛虎闻到了气味,就朝着那男孩走去,小男孩看到狼狗直向他走来,吓得往后一退,扑通一下掉落到池塘里,我们赶紧上前救人,并再三向房东道歉。

    部队到了滨海,医院里还有一条大狗,据说是赛的后代,可在我的印象里它就是赛虎。也是那么精神,也是那么威武。有一次我爱人到滨海休假,我们把没吃完的菜放在饭桌上,中午休息时大门没锁,赛虎用爪子悄悄地推开大门,直接伸头把桌上的剩菜吃了个净光,还把我爱人吓得够呛。

    1975年往后,医院的老一辈院领导相继退居二线,准备转业。吕梁清等新的领导班子主持医院的工作。赛虎也没人关心了,时不时也因吃不饱肚子而偷吃人家的鸡。1976年我们野营训练回来时范院长家的墙头上挂着一张硕大的狗皮,赛虎(或许是赛虎的后代)的身影从此在师医院消失了。

    六十六体验装甲兵

    1976年,单位派我到军区总医院学习,内容是探讨腰腿痛的成因,学习班的名称就叫“腰腿痛学习班”,学员来自军区各大单位的基层医院。

    学习班设在军区总医院的骨科,骨科主任吴世樵是学习班的主讲。我们经过了几个月的理论学习和临床实践,初步掌握了常见腰腿疼痛病因、分类和治疗手段。最后,老师给我们出了一道作业,题目是“坦克驾驶员腰腿痛的病因”,要我们到装甲兵部队去体验生活。

    我们学习班全体成员带着这一任务来到三界的装甲兵部队,先是进行了一番调查研究,了解部队干部战士腰腿痛病人的发病率以及其工种,腰腿疼痛的多发部位和性质。经过了解,大体上知道他们的病因了,可是部队领导为了让我们亲自体会一下装甲兵的辛苦,还特地安排我们每人乘坐一次坦克,这一安排使得我们这些从没乘过坦克的步兵兴奋不已。

    早饭后,我们班分成小组,三人上一辆坦克,各人戴好防护帽以后分别乘坐在副驾驶、指挥长和射手的位置。驾驶员开动坦克,这家伙不比汽车,一起动动静就很大,加上每个人的位置空间都很小,车身一晃动人的身体就碰撞在坦克上,而坦克里到处是钢铁,碰到哪里都是硬硬的,让人受不了。

    驾驶员告诉我们,这只才开始,难受的还在后面呢。过一会,坦克开始翻越山头了,三界是个丘陵地带,到处是一般高低的小山头,漫山遍野都是被坦克爬的路,坦克一会儿往下冲,一会儿往上爬,加上左右颠簸,这人坐在里面就没有舒服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驾驶员故意作弄我们,颠簸的幅度越来越大,脑袋瓜子都快要给震散黄了,真让人受不了,刚刚翻过两个山头,有人就开始呕吐了。

    我们连声喊到,停车,停车,快停车!驾驶员不理我们,继续往前开,我们又一阵喊停车,驾驶员才不急不忙地说了声:这一下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腰腿痛是怎么回事了吧?知道了,知道了,你赶快停车!就这样,我第一次尝试到了乘坦克的滋味。

    六十七鲤鱼跳龙门

    传说中鲤鱼跳龙门是件吉祥的事,但恐怕亲自碰到这种事的人很少,可我就碰到过一次。那是在1977年12月份,部队野营训练从滨海县来到涟水县,在经过一个叫高沟镇的地方,部队原地休息。高沟镇生产一种白酒,酒名叫高沟大曲,是苏北的三沟一河(双沟、高沟、汤沟、洋河)之一。

    因为人多,队伍休息时前后的距离拉得很长,我休息的地方是在一条河堤上。那条河不到几十米宽,河水很清,河边上没有杂草。我乘着休息的时间到河边去洗手,可就在我洗手的时候,从远处游来一条鱼,这条鱼直冲着我游来,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心想难不成你还能游到我身边来!可是眼看着那条鱼真的游到我身边,我伸出两只手,没费劲就把它抓了上来。一看是一条一斤多重的红尾巴鲤鱼。

    原地不动,一条鲤鱼游到手里来,这不能不说是件稀罕的事。于是同志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吉祥之兆,说我要遇到什么喜事了。当时我想,这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谁也没当真。当晚,炊事员把鱼做了一小锅鱼汤,没等我赶到,几个动作快的同志早就连鱼带汤都吃光了。

    可能是巧合,第二天,通信员向我传达了师部的调令,说南京军区要在南京重新组建步兵学校,从军区各单位抽调各方面人员,调我到军区步校门诊部工作。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多少有些意外。说实在的,能从地处偏远的滨海调到南京大城市,从荒凉的边防部队调到军区直属单位工作,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就在几个月前,我还找过师干部科的彭正亮科长,要求调动工作,理由是夫妻分居生活不方便。彭科长翻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看后,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行,你才结婚一年多,现在还不能放你走。可眼前一下子接到了调令,这使我想起了前一天在河边洗手时,平白无故地一条鲤鱼游到自己的手里,从来不相信迷信的我,从内心里感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跳龙门,真的该我交好运了。

    六十八第一次看电视

    记得那是在1977年冬天,我已经调到南京军区步校,住在军区大院内。那时文革期间被封杀的老电影慢慢地被解放出来,但解放之前要在内部试放,听听社会反响如何,然后再在下面公开放映。军区大院经常放老电影,有时还放外国电影,有一次放啊!海军、日本海大海战、山本五十六,三部连放5个多小时,中途要在电影院里吃干粮。

    一到周末肖洪就打电话问放什么电影?然后通知王爱莉,并叫我家属到南小门去接。有时肖洪为了能看到排以上干部才能看的电影,还在哪弄了件四个口袋的干部服穿着混进了军区大礼堂。

    有一次,也是在大院内露天放电影,侯慧中也在,电影放了一会,侯哥对我说,王永和,咱俩到赵主任家去看电视,(赵主任就是侯子现在的双重亲家)那时电视可是个稀罕的东西,能有电视的人家可不一般,我是只听说过没见过,当然更没看过了,一听说去看电视我当然乐意。

    两人来到了赵主任家,她家没人就我们俩,于是我们来到电视机房,那时的电视机是电子管的,屏幕不大,12吋的,可体积相当地大,一个写字台被它占去了一大半。我们打开电源,电视上出现了白茫茫的雪花,没声音,我们就调音量,一转音量钮有声音了但全是呼呼的杂音,而有了杂音雪花又没了,我们又忙着调图像,调了好一会,图像一扭一扭地出来了,什么也看不清,图像才扭出来杂音又没了,就这样雪花杂音、杂音雪花来回折腾,外面的电影散了,我们的电视也没调好,从头到尾连一个图像也没看清,一句话也没听清,这就是我第一次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