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暗哨
到了滨海,当年那一批少男少女都长大成人了,他们不再叽叽喳喳,也再不没心没肺了。表面上看医院风平浪静,男女之间话语不多,仔细观察则另有一番景象,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之类的小动作多起来了。也难怪,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干柴烈火靠得太近,难免会迸发出爱情的火花。
有一阵子女兵宿舍闹鬼,三番五次有男人钻进女兵宿舍滋事。为此领导十分恼火,几次在事发后师直单位紧急集合,突击点名,企图用全城戒严的方式抓住李向阳,不料屡战屡败。
咋办呢?总不能任其横行吧,领导发火了,群众也给弄烦了,尤其是几个男战士,总感到跳进黄河洗不清。危难之际,老谋深算的范院长想了个绝招——放暗哨。这种“烟袋头”差事当然少不了王永和,另外两位记不清了,好像是张惠民和金忠昌。方法步骤都商量好了,对外就说我们三人病了,白天我们在宿舍睡觉,伙房按时送病号饭,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只是按领导意见办,天黑以后我们行动。
每次我们三人都要带上手枪、木棍和绳子,躲在女兵宿舍前面的一间空房子里,窗户用报纸糊上后再抠一个洞,从洞里往外观察。一天过去了,没动静,两天、三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这一天“鬼子”进庄了,只见来者鬼鬼祟祟地直冲靠东边的一间宿舍而去,看来目标很明确。
我们三人分成两路,西二东一,目的是万一抓不住也不让他翻墙而逃,迫使他往院内跑。我们一露面就边接近边喊话,什么人?站住!那人一看不妙,撒腿就往东跑,听到喊叫声,站岗的哨兵也跟着喊了起来,后来大家都起来了,由于慌不择路他钻进了医院的晒衣场,不料帽子被晒衣服的铁丝带掉了,在他回头捡帽子(军帽上有姓名、单位、血型)时被我们擒获。
大家七手八脚就是一顿乱打,鼻青脸肿后拉到灯下一看,原来这小子最近天天到门诊看病,而看病是假看人是真。经审问是军区通信团在滨海训练的战士,通信车停在师部大院,因看到上医院的某个女兵每天往返于师部和医院,从而起了心思,尾随而来。
为了管住这批淘气的少男少女,范院长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真可谓是呕心沥血,绞尽了脑汁。为了阻止男女接触,不惜采取一切手段,政治上苦口婆心,分化瓦解;军事上围追堵截,各个击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呢?熊孟、邹顾、王胡、王侯、孙韩……接二连三地恋爱结婚,真所谓野火烧不净,春风吹又生。
六十奇人张仕奇
张仕奇绰号张稀奇,张仕奇是我们师医院门诊所的老同志,六零年的兵,山东人。这人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尊重领导,团结同志,每年评先进总少不了他。
人们叫他张稀奇,有开玩笑的成份,但并非是贬低他,因为这人确有许多地方与众不同。他学习非常认真,但业务书他就是看不进去,我们不止一次的试验过,在他专心致志的看业务书时,你突然问他这段讲的是什么?
他往往答不上来。有一次,我遇到一个病人患中耳炎,鼓膜穿孔,他认真地对我说:“王军医,让我看看,我当那么多年医生还从来没见过鼓膜穿孔是什么样呢”。怎么样?一个老同志,能如此不耻下问,够谦逊的吧,可尽管他对医学知识勤学好问,可他的业务技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如果你说他的记忆力不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可以随口说出某一部电影的导演是谁,主要演员是谁谁谁。他还能详细地说出某一本小说的作者、生人翁以及故事情节。中央各部的部长姓名,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主任的姓名,甚至于全国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成立时给中央的致敬信的标题,他都一清二楚。
如果你说他不够聪明,那你又错了,他还十分熟悉农作物的播种、施肥、治虫和管理。师医院在泰州时,他就在门诊所后面种过西红柿、生姜等当时一般人都不会种的蔬菜,女兵们夜晚站岗时偷吃的西红柿都是他种的。
到了滨海,医院门前的两块地原本是盐碱地,可在他的手里,种的大白菜、萝卜、四季豆,比菜农种的还要好。这人还特别勤快,门诊所办公室的卫生,包括到了滨海后门诊所与防疫所相连的走廊、大厅的卫生,全是他包了。除此之外,医院的男厕所卫生也几乎是他包干的。总之,只要他在,那么这一个区域的卫生,别人就插不上手,凭心而论,这是个好人,一个难得的大好人,只是干错了行当,选错了职业。看来早年所强调的干一行爱一行,不如现在所流行的爱一行干一行更加切合实际。
在回忆往事时突然想起了张仕奇,想来想去,这样的人世上还真不多见。与常人相比,他的行为是那样的别具一格,那样的稀奇古怪,稀奇古怪得几十年过去了还让人难以忘记。
六十一蘑菇中毒
1975年夏天,滨海县康庄公社发生一起群体性食物中毒,几天之内,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因食用了采摘的蘑菇而中毒,因为缺乏救治经验,加上没有有效药物,有人已经死亡。这件事震惊了省市领导,惊动了北京。后来向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求救,最后是北京派专家前来救人,一月左右才得于平息。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夏天连日下雨之后,康庄公社范围内到处都长出许多蘑菇,大路边、田埂上、房前屋后都可以见到蘑菇。于是,老百姓就采着食用,食用后有人出现中毒症状,可老百姓不明白怎么回事呀,其他人还在食用,结果造成大批的人员中毒。
事发之后,公社向县里报告,滨海县医院也没处理过这种病例,开始县里还不想让事态扩大,就向我们师医院求援,可我们这些人更是从未了接触过这种情况,对这样的病人,尤其是大批的这种病人,束手无策呀!随着中毒人数的增多,当地的医生不仅缺乏这方面的急救知识,也没有治疗这方面的药物,只好向上汇报,直到惊动了北京。
北京来的专家组,在中毒风波平息之后,在滨海县医院举行了一次学术讲座。专家们用了半天的时间讲解了中国蘑菇的品种、分类,有毒与可食用蘑菇的识别方法。要说那些人不愧为专家,详细地讲解了从蘑菇的颜色上如何区分,从蘑菇的底部结构和如何区分,墙上还挂满了标本。可是,尽管专家们讲得头头是道,可我们还是听得稀里糊涂,最后只记住一条:越是色彩鲜艳夺目,越是长得漂亮的,毒性越大。
六十二海滩露营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这样训练好”。既然好吗每年都来一次,又是一年野营训练开始了。部队来到黄海边,沿着海堤没完没了的走啊走啊,整整走了一天,几乎没见到什么人。
海堤离大海还有相当宽的一段海滩,偶尔看到海滩上有人在晒盐,一次休息时我看到海滩上成千上万只小螃蟹,我兴奋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小螃蟹,心想快速跑下去总能抓到一只吧,不料,等到我跑下去,那些小精灵一个个全爬到洞里去了,而且洞是垂直的,很深很深,根本就抓不到。
走着走着天黑下来了,突然接到就地露营的命令。黄海滩上露营可是够新鲜的,当兵那么多年坑道住过,猫耳洞住过,民房住过,牛棚也住过,还就是没露营过。再说了,海滩上无遮无挡,光溜溜的,能看到的植物也就是一尺多高的盐蒿。
大冬天,零下好几度,住哪?怎么住?上面只供应稻草,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地上是不好住了,只能往地下想办法,于是就开始挖坑,往地下挖了一个两米长,一米八宽,一尺多深的坑,底下铺上稻草,上面用雨布盖上,四周用土压住,留个门,房子就算盖好了。
三人一组,到了睡觉的时候,一个个从洞口爬进去,大家头靠头,三床被全盖上,要翻身时喊一二三,大家同时向一边翻。一开始觉得还挺新鲜,也蛮好玩的,由于几个人挤在一起也还挺暖和的。可睡到了下半夜情况不对了,被窝里一点热气全耗光了,越睡越冷,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实在没法睡了,我就爬出来活动活动,我爬出来一看,好家伙!许多人都在外面跑步呢,那一整夜根本就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