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我的手抄本
1970年我从吴江调到泰州师医院,那时师医院还在东大街老中医院那边。我放下行李,刚整理好内务,闲着没事就拿起口琴吹了一曲。可我刚把口琴放下,一个女兵跑上楼来嘻皮笑脸地问我:刚才是谁吹的口琴?我说是我呀,怎么啦?吹的蛮好听的,你从哪来?……就这样,我来到师医院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当今的南京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艾力,也就是王爱莉。当年的王爱莉才15岁,小姑娘天真活泼,普通话说得不错,唱歌跳舞是她的特长,只是年龄太小,啥也不懂,傻丫头一个。
别看我现在沙哑的嗓子,想当年我可是个活跃分子,在皖南山区时,军民共建活动时我就是骨干力量。那时候,每逢星期天,就爬上山顶,扯着嗓子唱几首革命歌曲,歌声在山谷间荡漾,真是美不胜收。当年时兴毛主席语录歌,而毛主席语录歌一发表,都是由我来教会大家,人家都说我歌儿唱的傻好。只可惜,在1968年时兴新针疗法,在一次互相练习扎针,扎哑门穴时扎坏了嗓子,在86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出院后嗓子就沙哑了,从此以后,就很少唱歌了,因为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嗓子唱歌太难听了。
嗓子不行了,就吹吹口琴娱乐娱乐呗。那个年代买不到歌本,都是手抄的歌本,报纸杂志上一有歌曲大家就把它抄下来,积累多了就是一个歌本。我有一本抄了几十首老歌的本子,都是一些电影插曲,什么《洪湖水浪打浪》《红梅赞》《绣红旗》《谁不说俺家乡好》还有《丰收歌》《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等等,那些歌可好听呢。后来这本手抄本给王爱莉借去了,这一借去就舍不得还,一直到现在,38年过去了还不肯还,嗳!看来这名人毛病也不少。算了,不还就不还吧,好得现在网上什么老歌都能找到,实在不行发一首呗。
三十九码头卸砖
一说卸砖,大家总认为是从上往下卸,其实不然,我所说的卸砖是从下往上卸。那是1971年的事,部队为了节省开支,可能也为了锻炼大家,尤其是治治那批女兵的娇气,于是就组织医院的干部战士新建师医院的医疗所大楼。别看只是个二层楼,这在当时乃至泰州,也算得上一座不小的工程了。从打地基开始,到竣工无不凝聚了我们全院干战的汗水。
一天晚上八点左右,院部接到上级通知,泰州轮船码头到了十万块砖,要连夜卸完,医院除了值班同志之外倾巢出动。从轮船上开始,人与人间隔1米左右,拉开距离站好队,每次2块砖,从一个人向下一个人手中往岸上传递。刚开始,大家有说有笑,还有人哼着小调,可是一两个小时以后来就听不到声音了。无数遍重复着左接右送的机械动作,使得大家又累又睏,许多人眯着眼,半醒半睡地接砖传砖,到了下半夜人都麻木了,往往砖掉在地上或砸到脚背上,瞌睡虫才吓跑。隔几小时休息十来分钟,一说休息大家立马席地而坐,头放膝盖上睡着了,范院长走过来说:别睡觉,要感冒的,当时大家都累瘫了,谁还顾上感冒的事呢?新兵们,尤其是小女兵才十五六岁,真造孽,熬夜干小工的事,她们可从未干过呀,即使是成年人也都累得吃不消了。大家都盼着砖儿快快卸完吧,可谁也不敢说,一直干到天蒙蒙亮,十万块砖总算卸完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起来,因为,除牙齿外,脸上、手上、头上、身上、鼻孔里全都是黑灰,一个个都成了黑人。
回到医院许多人累得早饭不吃就睡下了,有的女兵连午饭也没起来吃,一直睡到傍晚才爬起来,指甲缝里的黑灰用香皂洗了几天才刷干净。当时,只有我是戴着一幅尼龙手套搬的,为此还受到不少人的讽刺,因为那个年代尼龙手套是很稀罕的,也是很贵的,但我毕竟年长些,懂得人的皮肤要比尼龙手套宝贵得多。
接下来卸砖,搬砖,成了家常便饭,一直搬到盖楼的砖够了为止。印象很深的是,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又去码头搬砖了,这次是连队战士先从船上把砖搬到码头上,然后我们用竹夹装满砖,抬到岸上,一下午没停。后来还听说有位女战士内急,实在找不到地方去方便,结果......那座大楼硬是我们一砖一瓦用汗水砌成的。那个年代的两层楼就算是高楼了,泰州城里很少有三层以上的楼房,营房中楼房更是少有,因而,那幢楼房虽然不大,可它在我们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四十水中救老史
1972年夏天,医院在泰州南边的一条河里组织游泳训练,范院长派我负责救护,所谓救护其实就是让我在岸上呆着,一旦发现情况采取措施救护。大家下水了,男男女女在水里游得可开心啦,唯有我像个猴一样坐在河埂上,晒得老油直冒,心里极不情愿,可当兵的服从命令是天职,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地在岸上呆着呀。
不一会,我发现女兵史艳英在水里两手直扑腾,开始我以为她是故意的,她这个人平时就爱出洋相,没理她。可她扑腾了几下就开始往下沉,我一看,不好,不像是故意的,再不救就要出人命了,心想,这下英雄救美人的机会来了。我一个箭步跑下去,三下两下划到老史身边,按常规想用左手抓住她的胳膊,不料,这老史胖的很,胳膊上全是肉,又粗又滑,像泥鳅似的根本就抓不住。抱住她吧又觉得不合适,虽然大家都叫她老史,其实她不老,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只是她平时爱开玩笑,有时候爱出个洋相,大家习惯地叫她老史。我急中生智,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划水,三下五除二就把她拖到了浅水区,她虽然喝了几口水,但没有大碍,过了一会她又傻呵呵地笑了。
因为大家在水里玩得开心,我救老史的过程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范院长是知道的。救上老史以后我心里乐滋滋的,心想,这算不上英雄事迹起码也得算是做了件好事吧,可吝啬的范院长连个口头表扬也不肯给。
2008年战友在泰州聚会时,听战友说老史前些年就离开了人世,哎!真可怜,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