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聋哑学习班

    上世纪60年代末,医学界兴起了一些新的治疗聋哑的方法,如,鸡血疗法、盐卤疗法、新针疗法,其中的鸡血疗法、盐卤疗法很快就因为出现副反应而被叫停,而认识比较统一的新针疗法则盛行了较长的时间。

    为了掌握这门技术,单位派我去15分部培训,培训回来后就开办了学习班,由我主讲。两次培训后就组成医疗小分队,深入农村为民服务,其中就到过江宁县的谷里公社。

    由于方法简单易行,不需要多少成本,我们为民治病都是免费的,加上确实为不少病人解除了病痛,我们的医疗小分队很颇受老百姓的欢迎。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实践,领导上要求我们办一个聋哑学习班,所谓聋哑学习班,就是开一个专门治疗聋哑病人的诊所。

    我们利用孙村集镇上的一所小学放暑假的空隙时间,开办了聋哑学习班。学习班由我负责,还有另外几位,对象就是聋哑病人。通知发出以后,很快就有病人前来就诊,其中多数是儿童。

    因为病人来自四面八方,有的来路还很远,需要住下来治疗,这就给治疗管理带来一定的难度,好在病人治病心切,各自想办法住了下来。

    治疗没遇到多少问题,关键是语言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有些聋哑病人的听力得到改善,而听力改善以后接下来就是语言训练。

    当时,语言训练的第一句话就是毛主席万岁,可“毛主席万岁”这几个字,得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一遍不行再来一遍,往往要教成千上万遍,一天喊到晚,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

    由于见到了一点成效,一传十,十传百,病人越来越多,很快我们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后来请示分部首长,决定由我负责,再面向地方乡镇卫生院办一期《针刺治疗聋哑培训班》。各乡镇卫生院都派了医生参加培训,我主讲并做示范。经过一周培训后,学员基本掌握了新针疗法治疗聋哑病人的技术,然后将各地的病人转到各地去继续治疗,这样我们才算是脱了身。

    回想起来,当初的行为多少有些盲目。针刺在自己身上互相练习,教课书上明文规定的哑门穴不可深刺,还是大着胆子往里扎,有多少理论依据?

    自己有多大把握?没有!由于盲目,我在一次互相练习扎针后,自己产生了严重的耳鸣,住86医院治疗了20多天才得于恢复。报纸上已经报道,由于扎哑门穴位不当,扎死人的都不止一两例,当时年轻呀,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三十三大锅饭

    当兵的最爱听的话就是“开饭”。这也不奇怪,民以食为天吗,但要强调的是当兵的开饭与通常意义上的“吃饭”不太一样。老百姓吃饭就是吃饭没那么些玩艺头,而当兵的开饭时往往吃出许多笑话来。

    刚入伍那会,吃饭是最开心的事,一到开饭时,战士们就一拥而上,那场面就好像是饲养员喂猪时的情景差不多。其实要说部队上的饭有多好吃,那也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连队一百多号人,工程兵的一个连队有两百来号人。煮干饭一顿就得一百多斤米,弄不好就是下面焦、中间烂、上面一层夹生饭。炒菜时那都是整筐的往锅里倒,那炒出来的菜能有多好吃?可是当兵的不管那些,照样吃上几大碗。

    年轻人在一起,吃饭也不老实,记得部队在皖南山区时,我们团卫生队里有个军医叫鲁志根,浙江人,这人很爱开玩笑。

    一次吃饭时他从陈司药碗里抢了一块肉,那陈司药也不客气,随后就要从他的碗里夺回来,这时鲁军医就一边跑一边吃肉,眼看被陈司药追上时,他索性往肉上吐口水,看到这种情景陈司药只好罢休。

    又一次,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就在鲁军医去添饭时,那位陈司药一看,报仇的机会来了,他把鲁军医碗里的一块排骨夹到自己的碗里,把排骨上的肉啃掉一些后又放回鲁军医的碗里。鲁不知道呀,添好饭回来就接着啃,他一个劲的啃,大家就一个劲的笑,有个人笑得饭都从口中喷了出来。

    在食堂吃饭的人都知道,炊事员可不能得罪,因为炊事员掌管勺把子。开饭时菜打多少,是蔬菜多还是肉多,全由炊事员掌握。同样是一个萝卜烧肉,打到你碗里的可能全是萝卜,也可能肉比萝卜还要多。

    炊事员要是看你不顺眼,他能把打在到勺子里的肉给晃掉,而这时你只能干生气,有苦难言。部队炊事员的烹调技术一般,可烧汤技术都很高,尤其是那个蛋花汤,你看上去汤里的鸡蛋很多,可当你去舀时,你就会感到它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当兵的有个关于打汤的顺口溜:勺子放到底,轻轻往上提,心里不能慌,一慌全是汤。

    三十四庄稼兵

    1969年秋,部队接到上级命令,要求全体指战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无论干部战士一律轻装,除随身携带物品之外,能丢的丢,能烧的烧,不能丢也不能烧的就寄回老家。

    我的一大箱子衣物,就是托人捎到南京,是我二哥费了好大的力气背回家的。不仅仅是轻装,每个人都验了血型,留下家庭详细地址,大概是为战场受伤或者牺牲做准备。

    我当时虽说当兵4年,已经提干,但一直在工程兵,一年到头打坑道,还从未见过这种架势,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打仗了,虽说心里有些紧张,可还觉得乐滋滋的。

    一周过后部队如期开发,先是从安徽铜陵乘火车到南京,然后下车步行。这一步行可不是短途,往哪走、走多久?不知道。因为是要打仗,吃苦受罪没话可说,再说了,终于可以不当工程兵了。

    部队火药味很浓,官兵士气很高,走起路来都是雄纠纠气昂昂。是啊,这才象个部队,这才象个战士呀!

    就这样走啊走啊,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连续行军第四天,部队到达宜兴时听到消息了,说我们这次不是去打仗,是组建一个步兵师,而且这个步兵师是生产部队,归军区装甲兵管。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原以为不当工程兵开往到前线去打仗,作为军人能打上一仗也算没白当一回兵,将来退伍回地方也有个吹牛的资本。这下好了,生产部队种庄稼,还不如工程兵打坑道呢。

    消息一天天被证实,部队一天天在疲软,直到走进吴江、住进民房、看到一望无际的吴江农场,彻底死心了,心底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心灰意懒。

    许多战士开始发牢骚了:“什么装甲兵,不就是庄稼兵吗?早知道当兵种庄稼,还不如让我爸爸来,他种庄稼比我有经验”。有个安徽兵写信回家告诉家里人现在我不当工程兵了,改成“庄稼兵”了。

    不久收到家人的回信,要他在部队好好学文化,不能老写错别字。原来家里人误会了,以为孩子识字少,一定是把“装甲兵”写成了“庄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