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
窦蜂开车在鲍佑后边。
山楂花一瞧见前面阿紫家的马六,就敏捷地从副驾驶座起身,靠在窦蜂身上,使劲按方向盘上的喇叭。
“干嘛,按过两声就好了。”
“多按几下,阿紫一家耳朵都聋了,怎么就听不见呢?”
山楂花决意把喇叭按哑了,也得把阿紫家的马六给叫停了。
然今天的鲍佑,现时的鲍佑,就是听岔了;即使听到,也想岔了;即使想到了,也没有心情停下来跟你山楂花寒暄。
眼见着阿紫家的马六开上去拓村的岔路,然后慢慢消失着看不见,山楂花使劲拍了一下喇叭,喇叭长长地呜咽了一阵。
山楂花重重地坐回座位。
阳光挑逗着,在车窗上闪过几刀明亮的纹,山楂花像是被砍中般,脚踢着车垫前沿,脸哭丧地像雨下般。
山楂花就是想在刚才那一刻把阿紫家的马六叫停,而且是停在山楂花家“普拉多”旁边。阿紫一家三口全都看着“普拉多”。
山楂花家的“普拉多”真高大,有型。
这线条,这身板,这颜色,这气场,岂是阿紫家的马六可以比的?
接着,山楂花会跟阿紫说,这“普拉多”最适合西藏自驾游,什么时候一起开着山楂花家的“普拉多”去西藏看看?
阿紫怎么回答,山楂花根本不在意。
其实,山楂花从来没想过什么西藏自驾游,阿紫根本不需要回答她那昙花一现的问题。山楂花滔滔江水般倾倒着肚子里的话语,阿紫也没有间隙可以回答。山楂花只需要阿紫用充满脉脉的羡慕眼神望着“普拉多”即可。
“普拉多”高大,有型,合适西藏自驾游。山楂花是从销售小姐售车时款款而谈中听来,接着长个心眼,努力记在脑子,准备着在阿紫面前吹嘘一凡。
阿紫家的马六居然飞奔而去。
这么好的时机错失了,山楂花愈想愈懊恼。
窦蜂望着山楂花,很是纳闷,刚刚还喜气洋洋的,现怎么像只萎兔子。女人的心思深似海,老婆山楂花的心思更是阴晴不定。
前两个星期,求爷爷告奶奶,总算从业务单位讨来十万。
十万,硬生生地在窦蜂手里逗留了些日子。
窦蜂想起鲍佑处二十万该还了,可还差十万;上上城房子首付狗尾巴等七朵花拼凑,还给一朵花,其他花肯定有想法,有意见;厂子欠出材料款又远远不够还。
十万?好个不上不下的人民币。
天知道十万元钱窦蜂可以安放何处。
此时,山楂花说,“蜂,钱赚了去买辆车,那么大一个厂子,车都没有,哪像个老板的样子。”
二十一世纪,地上的车子一辆一辆突出来。看着地上奔腾的车子,山楂花怎么着觉得其中一辆该是山楂花家的。
窦蜂厂子进货出货,总是借用二姐夫旧得脱皮的工具车。山楂花是坐上去又跳下来,这么破的车乘着让人渐渐地难过。
买一辆就买一辆,欠钱先搁一边了,车子也非常需要,厂子里车终究要买的。
窦蜂对山楂花说,“要不我们买辆尼桑拖斗车吧。”
窦蜂尚未讲全,山楂花便极力反对,“拖斗工具车?这么大厂子,这么大老板,开出去好意思啊?我是不要坐,像劳碌命地苦工一样奔爬在路上,让人感觉萎靡死。怎么着也该买一辆轿车,哪怕一辆再普通不过的也可以。”
自此,山楂花每日都不忘叨念车子的事情。
窦蜂考虑了时日,既成轿车,又可运货,“普拉多”应是不错之选。“普拉多”车型高大气派,男人的SUV,里车宽敞,拖一个宽大后箱,厂子里的出货放置足足有余。
这么大型车子才十几万,山楂花心花怒放,“普拉多”之选让山楂花满意得发呆。
车,于女人,只现LOG与外形,众车展愿启用女车模,女车摸妖艳的身姿,浓妆艳抹或冷峭俊秀的脸盘,极佳地辉映了车子亮丽的色泽和雄伟亦或玲珑的车身。
于男人,则注重车子动力及功效。
窦蜂知道车子这东西,一份价钱一份货。
“普拉多”,十几万的价格得撑起厚重钢板,支架等庞大躯体,这无异于驾驶着一辆铁牛。铁牛要前进,就必须源源地往里灌油。
油,是什么?钱啊!
“普拉多”吃的就是钱,一路跑来,洒落的都是钱。
钱,钱在哪里?
开着车,窦蜂感觉又背上了一份无休止的钱债。
“普拉多”,是今天早上提车的。
窦蜂夫妇起个大早,花了一个早晨,终于开上了“普拉多”。
山楂花的脸笑开了花,决意要窦蜂开车去娘家岙村。
今儿艳阳高照,开着“普拉多”,窦蜂夫妇的心情也像艳阳一样高高的。窦蜂也短暂地忘记了一些钱事,被山楂花渲染着,有了几丝高兴的风絮。
哪知道半路会遇到阿紫家的马六?
遇到马六,更让山楂花高兴之巅。
哪知道按死了喇叭,阿紫一家不理不睬,扬长而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山楂花渐渐地不开心,渐渐地生火。
高兴的风絮还未拂脸,阴云便来了。
窦蜂踩大了油门。
山楂花向前一倾,又向后一仰,两眼发怒地瞪着窦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