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有消息报道,宁市食品公司因效益惨淡无法持续经营,公司将转型改制,公司职工将进行裁员编制。
两年了,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大刀阔斧的动作至今仍未执行,于是所有的职工一边等着改制裁员大潮的来临,希冀着生活会改头换面,一边拿着半死不活的工资,过着昏昏欲睡的救济般生活。
鲍钱就是宁市食品公司糕饼部一员工。
公司效益虽差,但休息日无异于国家公务员,且公司处于大动作酝酿期,小小糕饼部鲜有领导身影。晚到,早退,请假半天,是员工吃得已经不想再吃的家常便饭。员工们待在单位没事做,不去单位心慌慌,好像自己是一个没有工作没有用的无业游民。于是,活络点、稍稍有点门路的都跳槽到其他单位或自己去创业了。
糕饼部的工作让人死不了又活不好。鲍钱感觉自己被活活炖煎着,慢慢地煎成一个皮肤松弛,满脸褶子的老太婆。
鲍钱也想过自己创业,开家品牌鞋折扣店。有一次这个念头爬上心头,鲍钱怎么压都压不住,就心潮澎湃地飞去广州,跟“佳丽”品牌鞋商洽谈了一些内容。二十万,没二十万鞋店立不起来的。
二十万,鲍钱哪有啊?于是气馁地飞了回来。
鲍钱老公楚流金一直在宁市间歇性地包揽些小建筑,只要赚到一点小钱,流金便会搜索下一个目标,把好不容易攥在手里的一点钱,扔到下一个有点苗头的工程上去了。
吃啊,喝啊,唱啊……有的苗头吃死了,喝死了,唱死了。剩下点小苗头,赚来还抵不过投入的。
鲍钱说,“流金同志,你每天不见人影在干什么?”
流金说,“鲍钱啊,我要么像叫花子一样滚在泥堆里,要么像台印钞机在饭店,KTV,宾馆刷单。”
“流金同志,你老婆,儿子不用吃饭啊?你就不能把钱留点到家里啊?”
“我也想啊,这个钱真的是像泥鳅一样溜,留不住啊。”
“你这个样子,还不如待在家里洗洗碗。”
“鲍钱啊,你已经留在家里洗碗了,家里哪有那么多碗好洗啊?相信我,我会发财的。”流金振振有词地说。
发财,鲍钱做梦都想发财,抱着一捆捆钞票睡到笑醒。
二十万,家里没有,流金又没赚着。
饭得吃,儿子得养。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鲍钱老老实实继续去糕饼部上班,拿那几块半死不活的工资。
仅管工资半死不活,但人是活的。
譬如说打打麻将,每月麻将赚点,日子不是好过多了吗?
鲍钱暗地里统计过,十场麻战,七场必赢,输则不超三场。每月组织十来场麻战不是稳赚吗?鲍钱心里就是这么想。
赢七场赚多少,输三场又输多少,赚真的会大于输吗?这个鲍钱没算过,也不想算。因为鲍钱麻将打得好,被人调侃着成为“麻神”。
“麻神”,到底说的是鲍钱视麻如命呢还是真夸鲍钱的麻术棒?鲍钱自己也搞不清。
鲍钱的麻将肯定是好的,连不会麻将的阿紫也这么认为。
一次家庭聚餐,席间鲍钱大谈麻将经,整桌子人都大长见识,阿紫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九饼,八饼,六饼,大家说打什么?”
“九饼啦,上不着牌,稳。”大家说。
“错,记住了一定得打六饼。”鲍钱语重心长地说。
“啊?”大家都不知有这条麻规。
接着,鲍钱讲了一副绝技神牌。
鲍钱的麻牌只剩四张了,九饼,八饼,三饼麻将对。前边摊着的没有一个是饼子,鲍钱的牌就是拉稀,听边七饼。可惜七饼已经被对家碰了,只剩下唯一的七饼。更凶险的是鲍钱下家前边的翻牌全是饼子,手里也只剩四张牌。摸了一圈,鲍钱摸了个二饼,怎么打?河塘已落两个九饼,这牌,鲍钱应该稳稳地打九饼去,鲍钱犹豫了一会儿,她看着下家,下家好像很是激动。这时鲍钱把二饼扔了出去,鲍钱猜出下家要的就是她应该打的八、九饼。接下去无论来什么牌,鲍钱摸都没摸透就扔出去了。摸牌几圈后,鲍钱摸了一朵花,杠了唯一的七饼,胡了。下家摊牌居然是一个九饼三个八饼,下家看着鲍钱的牌,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把鲍钱的这副神牌讲了一遍又一遍。
阿紫也说,鲍钱简直是七饼杀手嘛。
鲍钱的麻术真心不错,大家一致这么认为。
鲍钱家在宁市东北角落老小区,到宁市中心的距离跟到娘家梅城差不多。何不把麻将地点选在梅城娘家,既美其名曰看爹娘,又可舒服麻将,又有饭庄里的饭吃。
今天是周末,儿子楚楠早上要补习,下午要补习。
大清早,流金去滚泥堆了,鲍钱扔了三十元钱在楚楠床头,就约搭子来梅城麻将了。
一进饭庄,喊了爹娘,扔给娘一大袋糕饼便上二楼去了。
鲍钱打麻将都来不及,刁媚高不高兴,哪会去揣摩。刁媚有心眼,鲍钱没空理睬。刁媚讲再多的话都是放屁,再多不高兴神情都是白搭。
每周鲍钱都来梅城麻战,刁媚也拿她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