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父都是很会克制感情的人,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知命之人,日后伤的心还会少吗?
静静等在舞蹈房里,也没过多久便被之前那个男子领了出去,这次是到了中间的大羽毛球场,场地的一边还有着几排看台,场地上已经零散的站了几个人。也不停地有人像我们一样被领进来,最后排站在场上,都是一大一小,站得并不齐整。我之前经历的,无论是魏老太爷事件,还是撞见沈家大儿子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毕竟只是当年生活的一隅,而接下来,却算得第一次见大场面,居然是要斗法,我之前毫不知情,而看场上其他和我同辈的人的表现,大概也和我差不多。
“没事,输了也无妨,走个过场便是。”师父低头对我说,我也点点头,毕竟,放在明面上的功夫从来不是我所学的专长。
场上和我一般大的大约有二十来个人,有些年长些,有些看起来年幼些,之前在学校里遇见的孩子也在列,还有两个是光头,看来应该是小和尚。
和师父说的一样,只是走个过场,所谓的斗法显得处处都有些随意,明明是术业各有专攻的传承,却是打乱了直接抽签,比的项目也是双方你情我愿即可,这般阵势,饶是第一次经历斗法的我也丝毫提不起兴趣,倒是先前遇到的穿着单衣的小子看起来非常兴奋。
师父也前去抽签了,我环顾着四周,打量着周围的人,单衣小子龇牙朝我笑了笑,我也礼貌的笑了笑,场上女孩子不多,挨个看过去,都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的样子,我也没打算接近她们,大概看了个遍,便又去寻找师父的身影,朝着看台上看去。
这时我才发现,那台子上也有一个小姑娘,一样的冷若冰霜,难以亲近,她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往我这看来,就这样,我们的目光对上了,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我的眼里却是出现了幻觉,我看见她媚眼流转,朱唇轻启,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的脑海“嗡”一下的炸开了,这种宿命感,只有在那年除夕,师父说“命中注定”时才有过,而那时我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孩童,如今我已是个修道数年的童子了,这种感觉被放大了千百倍,涨的我难受,太多的东西涌入脑海却又看不分明,偶尔几个片段我能看见长大的她,也能看见长大的我,我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强迫自己闭上双眼,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她是谁?她会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看不分明?为什么?!为什么!
闭上眼并没有使我冷静下来,反而是心中的挣扎让我更加的失控,当我后悔时,已经迟了,我已经睁开了双眼,眼底流转着一抹淡淡的青色,这正是五梅易术中与我最合的青梅一支。
青梅目一睁,之前那些束缚似乎减弱了一些,我看见了我和她之间,一条浓到能滴出血来的红线,线的那头,她哭得很伤心,我也想跟着哭,但是刚红了眼眶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一只手也按在了我的脑门上,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这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手一定是师父的,被强行切断了术法,我怔在那里,泪水已经在决堤的边缘了,我却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项老,没事吧?”之前的徐姓老人站在看台上,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他问话时内容关切,语气却并不友好,更像是质问。
“没事,小徒从小胆子就弱些,今天见了这阵势,忍到现在已经是了不起了。”场上的人都看向师父,师父却依旧淡定。
徐老显然有些不快,但也没有追究下去,我不知道刚刚如果被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
“师父,我……”我低着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好了,回去再说吧。”师父依旧是淡定的模样,我却看见,他额头上结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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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和我所感觉的一样,极其随意,第一场对方是个相师,提议比相术,师父就这么给应下了,毕竟输赢于我和师父而言并不重要,反而低调才是好的。
“自然门成青木对阵何家何非,比试相术,开始。”这样的报幕让我哭笑不得,实在是有些违和,而比法也很特别,倒是别出心裁,比的是下棋。学相术者,五感为先,而造势其后,造势二字,有移花接木,有翻江倒海,亦有人情文章,以一棋盘概之,小则小已,却不得不说精妙。
这一场比的至今我还记得,两个稚子对着一盘围棋绞尽脑汁,周围的大人看着也是干着急,所幸,我和对面的孩子都还知道规则,不至于还要现学。
我的棋艺我自己清楚,几乎完全是个臭棋篓子,靠着一点小聪明占着便宜,然而对面也同样不是什么高手,下的也没什么章法,不过相术也不是白学的,总能在关键时刻落下一子,瓦解我的计策,挽救整个局面。相比我的乐在其中,对面的孩子却是没那么好的定力了,抓耳挠腮,手头还偶尔掐算着,也没能弄出什么大动作扳回一城。
“我们认输。”本来以为还得下上一会,没料到对面的壮年男子却认输了。
“爸,再给我一会,我能赢的。”这个叫何非的少年显然输的不怎么服气。
“你在性子上已经输给人家了,还比什么相术,犬子失礼了。”后半句是对着我师父说的。
“也不要难为孩子,毕竟少年心性,难免的。”师父也给足了面子。
“唉,我家这孩儿也十五了,怕是心性已经定了,还是宠得太过了。”何非的父亲像是在对师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要是能有你家孩儿一半的心性也好啊,似有成人的沉稳却又不失孩童的天真,啧,少见啊。”
“哈哈,过奖过奖。”师父礼貌的回礼,眉眼间却是已经染上得意了。
“成青木胜。”
听着所谓裁判的宣告,我不禁有些想笑,所谓玄学真的有那么玄吗?在大多数事上,修者依旧逊于凡人,只是术业不同罢了,也对,在后来,所谓不如常人的修者,见得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