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穿越小说 > 镖行侠义传 > 第九回 温飞卿读书松风亭 俏凌儿扑蝶宿香园
    芒种初过雨时霁,闲身自喜浑无事。

    借问亭名制者谁,荫业门第正堪宜。

    话说福州城西有一才子,姓温名筠字飞卿。自幼聪颖清秀,才富诗书,且兼生的貌如傅悦。家中巨万,耐父亲一病早逝,只依着老母亲在西湖边上一祖居庭院里过活。

    既长,感于生逢乱世,空谈诗书无益,拜在福州城外青云山上一个道士习剑。内中有个貌美师兄和他最是亲近,下山告别之日,谓其道:“君已弱冠,当求婚配。吾家荆门,有个舍妹,却还可可豆蔻年华,性还温婉,愿奉贤弟左右,伺候早晚寒衾。”温筠寻思到:林兄祖上镖行出身,为人甚是义气。但女慕贞洁,却未可知。若一口承应,恐其妹无德,岂不误我终生。且将些囫囵话来承应:“感兄厚爱!原不敢辞。但婚姻大事,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轻诺!”那个也不介意道:“贤弟说的有理!日后再做道理!”遂辞别各奔回家。

    温筠归家,依先同老夫人在西湖边庭院度日。比前番又见本事。族中、邻里有慕其才貌胆艺门第者,欲结婚姻,虽媒妁日至,筠绝正色拒之。母亲问他:“儿年已弱冠,终日读书习武为事,全不以终身为念,却是如何?”温筠敬答道:“儿虽然不才,实仰慕窈窕淑女,幸若求之,终生愿成。”老夫人也是明理之人,遂让其自主张。温筠性尚广居。所居西湖近畔,波光潋滟,荷风唱晚,意境幽深,与王侯府邸华丽壮观自是不同。又于打通庭院东边一带粉墙,开个角门,东边自己空地上创置一个园林,名为宿香园。内中:

    苍松侧柏,翠竹幽篁;俯水枕石听游鱼,扶栏倚柱赏群花;曲径蜿蜒,小桥飞架;曲径蜿蜒通南山,小桥飞架如虹练。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

    好个:不知城市有山林,谢公丘壑应无负的所在。但有暇日,温筠与亲朋好友宴息其间,常在园内松风亭上温习诗书,花丛曲径中练剑。

    时交芒种,百花退位,城里仕女有游园赏花饯花神习俗。当日淑景明媚,花木茂盛,温筠观游鱼,赏群卉,一路留连到松风亭,趁着午后夏雨新霁,坐在亭里展开《左传》,正读到僖公二十三年:(齐姜)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仰叹其慧眼识英雄,深明知大义。忽遥见角门柳边进来一个青衣侍女道:“小姐,这里什么时候又有个园林,这般华丽!”后面跟着一个青罗百褶纱裙的女娘进园子里,那小姐道:“想必是个新成园馆。目前嫩白妖红,应芒种花期,喜无人迹,且同我游历一回!”声如黄莺儿婉转。温筠恐来人惊避,退立到侧柏阴下,端详久之,真出色女子:

    小红做伴,疑似莺莺游园;风吹细香,原来花神下凡。领如蝤蛴,柳眉凤眼。珠钿托莲步,云髻压粉面。顾盼间神采飞扬,凝眸时水波潋滟。无此佳人,怎叫张生惊梦魇!

    乍一见之,神魂荡漾。浩叹道:“世间真有如此佳人,得配之,足快平生。”那小姐正同着侍女在花圃中一路扑赶一只翩翩的黄裳凤蝶。温筠此时情不自禁,遂整巾正衣,向前而揖。道声:小姐万福!小生是这里的园主人,姓温,名筠,字飞卿。尚未婚配。惊的女娘收住脚,愣瞪着眼打个照面,急转身拉着青衣侍女跑出东边角门去了。青衣不知小姐何故慌慌张张?口里还嚷着:“小姐,慢点,慢点!”

    温筠呆呆的在柏阴里立了半日,寻思道:“筠也阅人不计,未常见此殊丽。得配之,足慰平生!不知谁家?如何访得?”敛眉长叹,掩了书卷,在亭中呆坐良久。举首起视,见日色已暝,归庭院省过老夫人,想了一回女娘手段面容叹息良久,熄灯睡下。此后,更不意走朋访友,一味在园里端坐,或练剑,或展卷。早进晚出,不期园中群芳日益凋敝,花神退位,不曾再来。奈何温筠为情思所苦!终日情思恹恹,熬成相思之症。老夫人见日渐消瘦,好不担心!延医问药,李太医断个情志之病,却束手无策!

    繁话休提!你道那扑赶凤蝶跑来的女娘是谁?正是湖前大街昌源镖局林镖头的女儿凌儿,林天赐的妹妹。虽镖行里长大,终日以母亲为伴,家教甚是严谨,也颇知些礼数,跟个卫夫人读过《女箴》、《列女传》诸书,晓得“男效才良,女慕贞洁”等古训。

    是日日色和暖,遇芒种饯花之期,得母亲大人首允,着翠儿跟着来湖边游园!见新起的一个园馆里群芳明艳,角门开敞,里面寂静无人,心想赏个花会饯花神也好。不期扑赶凤蝶撞上一个后生。直拱着腰,把姓名生辰一并通告。惊的拉起侍女夺身便跑。侍女嚷嚷也全不顾。

    直离了园门好远,方住了脚,侍女说些什么也不在意。同回到镖局,到母亲屋里坐会说话。起身回闺房,合衣压倒衾被,神思荡荡。翠儿不解道:“小姐,你到底觉得怎么样?”你道凌儿忽然如此为何?只因在园中撞见那个后生,长的面若傅粉,从前只道哥哥貌美如妇,咫尺间却还有这么一个人。身材七尺有余,学着窥看过的《牡丹亭》里张生言语,知郎有意!见他仪表非凡,也有心于他。肚里思量,虽然翠儿从小跟我必向着我,但这些心思,如何和一个侍女说得出口,有又羞于启口。见问得急,就拿“逛了一日,实有些惫懒”搪塞过去。原来世人只道《诗经》上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不见《诗经》上又载:“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此后着实惫懒下来。

    时当夏热,凌儿奉持女戒,强压下情思。每日在闺阁中同翠儿做些女红。只是思忆之心,形于枕榻,愈加转重。日久熬成一个相思之症,终日厌食,每日家情思昏昏!林镖头和夫人见不似前番灵利活泼,好不担心。延医问诊,吃过几贴方子也不见好转。叫过翠儿在屋里询问,只说:“不曾有别个的事。只在芒种花会到西湖边上同游了一回园回来就神思恍惚,久酿成这形销厌食之症。”

    又问:“游园时曾撞见谁没有?”翠儿答道:“不曾撞见。”林镖头和夫人见问无果,把“早晚小心服侍小姐”等话说了一遍,还叫她去服侍小姐不提。

    时光流逝,星斗西指。早又到‘盂兰盆节’。这一日,八闽旧时习俗,三坊七巷都有卖“火把”的,街上又有放焰口,河桥下有放莲花灯的。照的街衢彻夜通明。

    林镖头和夫人正担心小姐情志无妄之症。只道趁此热闹出去闲散一遭抑或就好了。遂唤过翠儿道:“今夜街上热闹,何不随小姐一道去逛逛家来!”翠儿道:“敢不从命!”折转身上楼入室,将夫人一番话说了。凌儿道声:“子从父之令。”勉强打起精神,照了镜,梳了妆。和翠儿一道离了镖局,步过湖前大街,转过西湖边去。

    这一去,有分教:重逢赛过邂逅,久别胜过新遇。欲知相逢如何,且见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