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歌厅内,一群钢管女郎正在热舞,青年男女们随着音乐的节奏狂欢,秦广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景,很兴奋。
秦广回到包房内,见区老板熊抱着阿林跳舞,眼神色迷迷的仰望着美人,下巴刚好顶到她的胸部,这情景构成了一幅极为滑稽的喜剧画面,而其他人熟视无睹,在一边玩色盅。
区老板在美人肩头耳语:“阿林,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开房了?”
阿林摇摇头,说今天不太方便。
“那我就等,等到周末,好不?”
阿林不语,羞涩、尴尬地瞄一眼喝酒的何为。何为故意装着没看见。
阿林坐到沙发上,区老板也挨着坐下,去亲她,阿林躲着他的臭嘴。何为明显生气,埋下头,脑后的大辫子愤怒地翘着。
石头却故意看看何为,个中缘由他早已掌握。
不几天,何为与区老板签约,在时装博览中心举行了签约仪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秦广也猜到,区老板也顺利吃到了“果子”,他还从阿林的脸上看得出来。
这天晚上,当初级保镖的秦广回到工棚,只见肖老大叼着一个新买的黑烟斗,神气活现地吸着。烟斗的时尚与主人的土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看着很滑稽,很威水。
有人觉得他有点像福尔摩斯,肖老大露出两排黑牙,笑得更傻了。
周长林说:“师傅,这是我头回看见你花钱呢。”
肖老大说:“乖乖,花了我五块钱哩。”
“耶,又心疼了,五块钱买个风流,值得呢。”
正义论着,西装革履的秦广出现了,大家一起围上去,对他评头论足。
“看吧肖老大,这才叫风流呢。”
“不是,叫风度。”
银狗走进来,对秦广点点头,坐在一边无所表示。
大力对秦广的新职业很感兴趣,拉着她他问保镖是如何当的,包太书纠正他,应该说是镖师。大家又关心地问起他遇见黑社会没有,吃到鲍鱼没有,吃到龙虾没有。秦广回答哪有那么多黑社会,龙虾鲍鱼是见过,但没吃过,肖老大就为他打抱不平了:“怎么,他们不让你吃?那个老板好狗夹哟,啧啧,终于遇到狗夹的人了吧?你们一个二个还说我肖老大最狗夹。”
周长林问那你平常吃什么,秦广回答吃盒饭。
肖老大说:“他给你吃盒饭,自己吃龙虾吃鲍鱼,天下哪有这个理哟?”
银狗终于开声:“兄弟,这个保镖不好当吧?还是回来跟我干,行不?”
秦广说还是看看再说吧。
很快就到了中秋。
异乡的中秋月挂在城市上空,格外明亮。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工地上赏月,各怀一份心事,秦广也融入其中。
包太书按家乡风俗烧香祷告,在砖头上供了一块月饼,嘴里念念有词。大力举头望月,不觉念起了儿时的歌谣:“月亮光光,芝麻烧香,烧给哪里,烧给吴刚……”
肖老大吸着烟袋问:“你说,这个吴刚真的是在月亮里面?”
银狗说:“那还用说?你看,吴刚砍树,在砍那棵桂花树。”
秦广补充:“旁边那个白影子,像嫦娥。”
大力觉得这个月亮看着跟小时候那不一样,小时候那个月亮,要清一些。包太书也想起了小时候的童谣:“月亮光光,要吃茫茫(mangmang,米饭)。”
大家一起念:“茫茫还没熟,要吃腊肉;腊肉还没pa,要吃糍巴;糍巴还没打,要下河去耍;河里有只船,开下思南;思南在开会,我喊万。。。!”
念毕,众人却陷入沉默。
肖老大嘀咕:“不晓得我招弟她娘……今晚吃过没有?”
大力想起家中老娘:“可怜我娘,眼睛瞎了,看不见月亮喽……”
银狗抽动了一下鼻翼,显然受到感染:“说来,我也晓得,她是为了我哭瞎的……十二岁那年我出家,八年后才回去,都是人小不懂事……”
忽然,夜空里传来一阵悠扬的唢呐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周长林坐在高高的排山架上,动情地吹奏家乡的调子《月牙圆》,声音竟是那般凄婉悲凉。
唢呐声中,苦命的长林仿佛回到了周家寨的老家,看见了瞎眼的老娘和醉醺醺的老爹。老爹提着个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回家,摔了一跤,爬起来走近屋当门田坎停下,故意咳几声,老妈就战战兢兢地出来迎接,但老爹还是口雌不清地吗她和儿子,骂他这个没良心的野种没给他寄钱回来……
与此同时,在工地旁的房地产公司内,区老板带着公司一帮人在神堂集体拜文财神、武财神,都西装革履,很虔诚地举着三尺长的高香跪拜着,香案上摆着烧猪和各色瓜果、月饼,御用风水师三爷嘴里念念有词。
月色中,周长林的唢呐仍然哀鸣着,曲调格外悠长。
大家都叹息,说他命苦,摊上那么个老爹,从小受尽欺凌,怀疑他不是自己的种。
李巴三说:“也难怪,他长得一点不像他爹,那么一小个,他爹多高大啊?”
包太书说:“当然不可能像,他爹是大麻子嘛,未必他也长麻子才对?”
月亮躲进云层里,漫天星斗开始亮起来,见大家久久不语,0大力问秦广在想什么呢,秦广说在数星星。
“这么多星星,怎么数得清楚呢?”
“我在看我是哪一颗星星。”
“那你是哪一颗?”
“不知道。”
包太书说:“依我看,秦老师是最亮最亮的那一颗,而我们都是那些小星星。”
李巴三说:“都文绉绉的搞哪样,人又不是神仙,不都是打工的命吗?”
包太书说:“巴三,人跟人不同的,一个星宿就是一个人的命,一个在阳间,一个在天空,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明有的暗,在我们这一群中,那秦老师就是最大最亮的一颗,在整个宇宙中,那伟人都是最大最亮的一颗,就好像毛,,他们就是最大最亮的一颗。”
正说着,只见一道流星划过,众人脸上不觉中浮现一丝不祥……
唢呐声终于歇下来,秦广来到周长林身边,坐下,看着他不说话。周长林低头擦拭自己的唢呐,借着明亮的月光,秦广看见他的脸上的泪痕。
秦广递过一块月饼,周长林擦了一把泪水,接过月饼。
秦广说:“想你娘了吧?”
周长林嗯了一声。
“几年没回去了?”
“四年。”
“出来七八年了吧?”
“嗯,就回过一次。”
“为了你娘,你应该多回去看看。”
周长林压抑地哭泣起来,说:“我倒想……那年回去,老杂种还当我的面打得她半死……”
秦广说安慰他:“别哭,下次跟我一起回,看我教训他。这种人,你越软,他越横蛮,再打,把他送进牢房去。”
异乡的中秋节,漂泊者各有各的心思。苦力们的心底藏满太多的酸楚,而如何为这样的创业者,也未必不是如此。夜深了,他还在等着阿林,想着自己一同患难与共的女友此刻正被一个胖子土豪占有,他的心里撕裂般的难受,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成功,为了出人头地,他只能忍受着这种耻辱。
半夜里,门开了,阿林悄悄地进来,进了洗手间冲洗身子,足足冲洗了半个小时。
阿林出来,何为装睡着了。阿林躺下,望着屋顶发愣。此刻,她心中有对男友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怨恨。她恨这个男人把她推到了别人的身边,想起那个土豪在她身上丑陋的作为,她感觉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