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老板的大奔将阿林带回了一个出租酒店式公寓,这里是她的家。
这个家空间凌乱、狭小,好像一个杂物间。阿林回来时,男友兼模特公司老板何为正在看今天的时装表演大赛录像,脑后的大尾巴辫子特别惹眼。
阿林进来,把挎包往沙发上一甩,躺下。
“回来了?”何为看一看表,“都凌晨三点了。”
何为继续看录像。
阿林说:“哎,你过来。”
何为没听见,喃喃自语:“这么成功的大赛,为什么就只拉到两万块钱赞助呢?”
阿林从挎包里取出两万元小费,摔倒男友面前,亮瞎了何为的眼:“阿林,你又拉到赞助了?”
“不是赞助,是小费。”
“小费?谁给的?”
听阿林说就是今天晚上那个请我吃宵夜的肥佬给的,何为惊呼这土豪真大方!但他很快锁住眉头,问:”那他对你有没有……”
“有没有动手动脚对吗?你放心,我一个艺术明星,哪看得上一个土包子!”
“没有就好,这我信你,我们艺术家不能就两万块收买了是不是?”何为说,自我解嘲的样子,“他是干什么的?”
听阿林说是起楼的,房地产公司老板,何为更不淡定了:哇,那真是大土豪!再听说公司那个博览中心就是他盖起来的,何为眼睛都瞪圆了。
“真的。他那人真搞笑,一个大土鳖,说要投资艺术,投资我们时装行业,投资时装模特表演艺术,哈哈哈。”
阿林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何为听得很上心:“他真这么说?”
“是这么说,他好大口气,说就拿有两个亿玩玩,还要包装我上中央台。”
“那你怎么回答他?”
“也只当他玩玩,他们这种人也想玩艺术,怎么可能?”
“哎,老婆,你真别这么说,如果他有钱,怎么没有这种可能?”
‘哈哈,他也这么说说:我区老板虽然是个粗人,但我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不就是那个中央电视台吗?有钱就能够搞定一切!”
“对,说得对,有钱就能够搞定一切!”
阿林还是不太相信:“就凭他?”
何为翘起嘴唇:“还有我呢?”
阿林明白了何为的心思,是想让区老板出钱投资模特公司,一起来做大,她原先可没想到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这说明她内心还是一个单纯的人。“老婆,我的好老婆,我们要发财了!”何为疯狂地抱着她,又拿着区老板给的两万元小费亲吻起来。
这个都市里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在发生。这对异地创业的年轻情侣在商场中挣扎了好几年,一个天生丽质,一个天赋异禀,且有着响当当的文凭,可是直到如今他们还是一穷二白。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随着一个土豪的出现而改变。
而在工地这边,见老公每晚打扮光鲜地外出,银狗妻产生怀疑,他审问大力,他哥是不是在外有了女人,大力心眼实,加之着实看不惯银狗的花心,只好据实相告,说出了陈香的事。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晚,银狗前脚刚出门,大力就带着银狗妻跟上了他,来到川菜馆,躲在不远处观察。
川菜馆内的客人已经走光了,二人透过灯光清晰地看见银狗站在柜台旁与陈香眉来眼去、打情骂俏。银狗妻大怒:好哇,原来真是在外面养了小的!
见嫂子就要往前冲,大力连忙拉住她:“去不得,那个女的不好惹!”
银狗妻镇定下来,咬着牙冷笑:“也好,等到半夜……看我如何收拾他。”
银狗妻收拾老公的办法很简单,来阴的。当晚,银狗正呼呼大睡,忽然头顶闪过一道黑光,只听砰的一声响过,银狗“妈哟”一声翘起来,接着是儿子被吓醒的哭叫声。
银狗被打得晕头转向,右手捧着冒血的额头,懵懵懂懂地张开眼,见眼前一片漆黑,大叫:“坏火了,我们家灯泡炸了!来人啦——”
但一会儿眼前又由黑转亮,他终于看见自己的老婆凶神恶煞地伫立在床前,手里还提着一个破碎的啤酒瓶,才明白不是灯泡炸了。
“老婆,你打我?”银狗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打的!”
“为哪样嘛?你疯了!”
“没疯。”
“到底啷个了嘛?”银狗差不多是带着哭声说。
“问你自个。”
银狗的血染红了被子,还在咕噜咕噜往外冒。银狗吓坏了,哇哇大叫起来,工友们被惊醒起来,急切地在外面敲门。
“怎么了?哥。”秦广问。
银狗妻打开门闩,平静地对大家说:“问他自己。”
众人面面相觑,秦广背着他就往医院跑,大力跟上。
银狗妻冷笑说:“你们看见了,这就是花心老公的下场。”
银狗头上的口子被缝了十多针,在急症室打吊针,不住抱怨天下最毒妇人心,声称自己倒八辈子霉。
大力瓮声瓮气地说:“早知道她会这样收拾你,下手这样狠……”
银狗一瞪眼:“你早知道?你说你早知道?哎哟……”
银狗便猜到是大力告诉她的,大力开始还抵赖说是她自己猜到的,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了,抓着胸脯说自己也是为他们好,哪想到嫂子会下受这么狠。银狗起身脱下自己的鞋子,挣扎着起身要打大力。
在秦广的推搡下,大力匆匆离开。
“摊上个母夜叉老婆,又摊上个傻儿兄弟,唉,我真是倒血霉哟。”银狗叫屈。
“这也是个教训,你也该想想了,别去惹那个陈香了,我感觉她对你并没有那个意思。”
秦广劝堂哥不要再去招惹陈香,认为陈香根本对他没有那方面意思,但银狗自我感觉良好,相信他们已经有了真感情,要不是这个母夜叉赶来,他们已经可以瓜熟蒂落了。
虽然他知道了陈香的凄苦身世,但对陈香的成见还是没有改变:在商场中滚打的女人,不会真心对男人好,尤其是银狗那样的男人,对于她只有利用价值就行。
眼下银狗还没被打清醒,悍妻的作为反倒加剧了他的逆反心理,他声称一定要把陈香搞到手,好好报复老婆。
“兄弟,你赶快想个办法,把母夜叉给我弄走,不然我就活不成了。算老哥我求你了……”银狗差不多要跪下求秦广了。
见二人闹到了这个地步,秦广只好答应银狗。他把她带到江边,一边安慰,一边好言劝她回家。
银狗把脖子一扭,就是那句话:不走了,住下不走了。
秦广说:“银狗哥是有不对,可不是当兄弟的说嫂子,你也把事情闹大了……再这样住下去,你们非闹崩不可,工地的事也给搅黄了。”
“哪个叫他养小的?“
“其实他们真没那事,可你这一酒瓶下去,说不定真整出个小老婆来你信不信?”
秦广以自己的人格担保银狗与陈香其实没有那回事,这话起了效果,最后嫂子软下来:“其实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我也舍不下老家,也住不惯城里,可是你看他这样,叫我怎么放心?“
秦广说:“我保证帮你看着他。等将来条件好了,我一定说服哥子把你接来……好不好?”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信你。”
“我就知道嫂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一时冲动,下了狠手。”
银狗妻有些后悔,知道这一酒瓶子砸下去伤了两人的感情,自己住下去也没意思了,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好,都冷静想想。
这晚,打定主意要回家之后,夫妻俩僵硬地分开躺在上下铺,都在想着心事。房间内静极了,只听得电风扇嗡嗡旋转的响声。
妻子终于打破沉默,对儿子说:“狗仔,明天我们走了。”
儿子已入睡,银狗瞪着死鱼眼看头顶,没有反应。
妻子又好像对着自己说:“留下你爸一个人,清静些。”
银狗依然沉默。
妻子又自言自语:“爹妈老了,身边不能没人。”
银狗转身睡去。
妻子只有叹气:“作秦家的媳妇难啊,上有老下有小……”一会儿也沉沉地睡去了。
秦广和大力把嫂子与侄子送到汽车站,银狗妻还在不但往回望,最终没见到老公来送行,上车前,她一改霸蛮的态度,痛心疾首地对两个小叔子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哥……如果他要讨小的,我也不拦着,只是……别忘了……这个家。”
原来这个母夜叉对自己的身份要求也如此低,秦广安慰她:“你放心,我哥不会的。”
银狗妻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老公的安全,交待秦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李光头那些人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