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公园已经免门票,不过里面的项目足可以让大家掏尽腰包。比如过山车、4D电影,都让大家觉得好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银狗带领秦广、大力与大伙第一回坐上过山车,尖叫着在空中上下翻腾,好不刺激。
翻滚结束,老实巴交的肖老大被人扶着下来,嘴唇直啰嗦,声称再也不敢了。
矮个子周长林还坐在过山车上没反应,众人一看,他早已吓得脸色铁青。
“龟儿子,看你是不是又尿裤子了……“
周长林直躲着李巴三的手,蹲在地上。大家一看,真尿了。银狗劈头就骂:没出息的东西!
最刺激的还那个环幕电影(4D影院),周长林不敢去,银狗硬拉着他去。吝啬的肖老大听说要自己花钱,不肯进去
环形屏幕上出现生猛的恐龙,直扑眼前而来,高科技的仿真四维技术让人身临其境,众人与观众一起惊叫,周长林叫一声“妈哟”,起身想逃,却被银狗一把抓住。
接下去,乘坐的飞机坠海、火山爆发、万鼠逃窜,而观众的座椅跟着上下摇动,头顶喷水,脚下有东西瘙痒……更是搞得大家一惊一乍的。
肖老大在电影室外徘徊一阵,然后半蹲着抽旱烟,无意中往地下吐了一口痰。一个戴着红袖套的老太婆走过来,往后拍他的肩膀说:“起来,五们(元)。“
肖老大没明白过来。老太婆撕下一张单说:“随地吐痰,罚款五们。“
“那我揩干净还不行?“肖老大伸脚去擦。
“给不给?“
“不,不。”
老太婆手一招,有个高大的保安提着电棍朝这边走来。
好汉不吃眼前,肖老大忙哀求说:“我给,两块行不?”
“不得”。
“太贵了……那我给……给。”肖老大伸进裤兜掏钱。
电影散场,大伙兴高采烈地走出来,见肖老大垂头丧气的样子,银狗问“:肖老大,你爹死了?”
肖老大没好气地说你爹才死了呢。
“那干嘛这个屌样?”
肖老大冲老太婆的方向又猛吐一口说死巴婆,拿去买药吃!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大家都笑了他一场电影五块钱他舍不得,一口痰五块他反倒舍得了。
晚上,银狗单独拉秦广去川菜馆会“老相好”——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这样的。
餐馆老板陈香热情地上前迎接。都说川妹子国色天香,实在不假,陈香更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高高的胸脯,白里透红的脸蛋,火辣辣的眼神,是那种很容易让男人生出非分之想的女人,难怪银狗会天天想着往这里跑。
“秦老板,好几天没来了呢,快成稀客喽。”
“这是我堂弟,当过特种兵,是教书先生。”
陈香说用心地注视着秦广,伸出手来。“你好,欢迎你。”又悄声对银狗说,“长得蛮帅的嘛。”
银狗拍拍胸脯子说:“还用说,我老秦家的人嘛。”
“今天来点什么?”
“甥打灯笼——照旧,你替我拿主意。”银狗把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大哥大往桌子上一放,当他自己是主人似的。
于是陈香给他点了水煮活鱼、猪耳朵,宫爆腰花、蓉大白菜,还有泸州老窖一瓶。
看着陈香性感的背影,银狗极神秘又得意地对秦广眨眼睛:“如何?”
“不明白你的意思。”
“跟你嫂子相比,如何?”
秦广摇头:“不好说。”
二人频频干杯,菜馆的位子爆满,陈香风风火火地忙进忙出。银狗的眼睛跟着陈香翘翘的屁股打转,一会,银狗高声叫:“香妹子,来给你小叔子干一杯。”
陈香绕过来,动作麻利地给二位倒酒。
“哎呀,今天太忙了。来,我也满上,敬这位兄弟,干了。”陈香口到手到,一下子就抽了满杯。
银狗对她眨眼:“叫小叔子。”
“你这臭嘴!自罚一杯。”陈香妖媚地一笑,并不恼。
银狗笑嘻嘻地喝了,陈香又给满上:“你一来,我这生意就格外好,你是我的贵人,敬你一杯。”
银狗坏笑着说:“既然是贵人,就喝交杯。”
陈香嘴里骂他,但还是爽快地喝了交杯酒。
陈香三岁半的女儿来到妈妈身边。
“来,思思,叫爸爸。”
看着银狗猥琐的样子,思思不叫。
“你叫,叫嘛,叫了我给你巧克力吃。”
思思便叫了声爸爸,银狗脆声地答:“哎——我的乖女儿,来吃糖,亲亲。”
陈香把女儿拉到包房里去,银狗又大笑。
陈香压低声音说:“思思,你不要乱喊人叫爸爸,叫爸爸也得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好也不坏。”
“那我以后就叫他不好不坏叔叔。”
“嗨,我思思好聪明。”陈香抱起女儿亲一口:翁啦。
这边,银狗得意地问秦广:“你看出道道来了没有?”
“哥,你真跟她好上了?”
“也算吧,什么是大嫖?”银狗于是搬出了他的那套理论:小嫖就是叫鸡,大嫖就得有爱情,爱情就得慢慢慢慢地来,细水长流。
搞得秦广哭笑不得。
如果说曾三的死亡让秦广见证了杀广的残酷,那么银狗的风光又让秦广见证了杀广的潇洒。眼前这个堂哥让他感觉越来越陌生,但心底里着实有些佩服他,想起自己一个穷教书匠的那点收入,秦广的底气自感不足。银狗很想把秦广留下来给自己当助手,第三天,他领着秦广来到房地产公司要工程款,只见屋里坐着两个中年妇女,银狗叫她们琴姐、莎姐,两人眼皮都没有抬。
一个蓝裙子的女孩进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叫巧儿,是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外甥。
巧儿圆圆的脸,戴着圆圆的眼镜,眸子清纯得像一个中学生,天生含笑,美极了,一看就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当他们的目光碰到一起之时,秦广心里的感觉可以用怦然心动来形容,但这时的秦广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将来将与这个不同世界的女孩发生联系。
银狗拿出工程经理四叔批字的批条递给莎姐:“梁经理,你看……”
莎姐说:“今天没钱。”
银狗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摊开手:“梁经理,你看,我都来过三回了,我这位弟弟明天就要回家讨媳妇,没钱上不了路……”
“说了没有就没有嘛,你下星期再来吧。”
“你看,四叔那里也早就签字了,他也晓得我的难处,如果不是兄弟结婚的事我还可以挨到下星期。”银狗差不多是哀求的口气了。
莎姐不再理他,兀自吃起东西。
巧儿密切地关注着这一切,很同情的样子。
“莎姐,你就给他们吧,反正钱不多。”巧儿试探地看着莎姐。
莎姐还是没反应。
老一点的琴姐说:“既然人家外甥都开声了,你就先给他八万吧。”
莎姐说:“行,那巧儿你自己去银行给他办款去,我可没空。”
二人感激地看着巧儿。
“唔该,请跟我来。”巧儿说,声音轻柔得像蚊子。
司机阿江开着一辆豪华大奔,载着巧儿与银狗、秦广去银行提款出来,很快就办理好了,又回到车上。
秦广偷偷从后视镜里地打量着前排的巧儿,那双眸子如溪水一般清澈明亮,且天生含笑,美极了。
发现巧儿忽然间看破了自己似的,秦广慌忙扭头,脖子红了一半。
在工地外马路上,汽车停下,银狗与秦广下车。
巧儿打开窗户,对着秦广摇手说:“拜拜,新婚快乐!”
秦广张着嘴想回答她什么,汽车已离他而去。他回味着巧儿说话时的神情,站在那里傻傻地笑。
姻缘这东西就是奇妙,这天下午,房地产公司员工们下班,几个员工骑摩托车经过工地,彩裙纷飞,吸引了工地的光棍们。
“靓女,靓女——”李巴三打起了口哨:”嘘——“
几个美女兀自骑着车,不理他们。
民工小四川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美女们开心了,咯咯笑着飞骑而去。
背着包裹准备回家的秦广走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穿蓝色裙子的美女回眸一笑,风情万般。
是巧儿。
秦广的眼光定住了!
银狗拉拉秦广说:“走,秦广,想看靓女你就跟哥到广东来。”
怎么又是她呢?在银狗用摩托车搭乘秦广去车站的路上,秦广还没回过神来。
银狗一路上还在说服秦广来这里跟着自己干,不要只想着你那些学生和养鸡场。
秦广有着强烈的家乡情结,虽然有些动心,但还是不予考虑,他说:“养鸡场还好说,关键是我的那些学生们,我不能不管,就好像你工地几十号人,你说一声就撒手不管哪成?”
银狗只好说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随时回来。
第一次到广东玩了一周时间,秦广就回到了周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