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年的学生大多离开了学校,而我所熟悉的305宿舍里面,留下的也只有我了。一成在两个月前,大四第一学期还没结束他就匆匆离开,自此再没回来过,其间我们倒是打过一次电话,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他问我宿舍怎么样,学校怎么样,我也就照实回答,学校宿舍都还是那样,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比起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干净整洁的多,他也只是笑笑。
那是在他离开一两个星期的时候,再之后我们之间连通话都没有了,好几次我拿着手机想打回去,但总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学校里尽是无聊的事情,有这时间他随便打开几个网站都比和我聊天有趣的多,于是我把手机收了回去,一如当初对待赵林普一样。
所有人大四都是这样过去的,面试找工作,那些考上研究生的倒是可以轻松好一段时间,而像我这种什么都没有准备的人,也只好闲晃过着日子。偶尔准备一下不久之后的毕业答辩,那时候我可以见到许久未见的一成,或者,赵林普若是个念旧的人,我们也有着再见一面的机会,但从着一年半的时间看来他似乎又不是,也就是说我大概一辈子看不到他了,我当然没有着惋惜,只是一辈子啊,好长好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再也见不到某人,无论某人是谁,都会有着一种心痛的感觉。
走在熟悉的路上,四年的时间耗费在这个不属于我故乡的地方,老师喜欢说的人生有几个四年这样的话,每次看到不同年龄段的老师讲起这同样的话语的时候,我总是会笑,但现在由着自己来想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今年我二十三了,再也不能用自己是小孩子的借口糊弄自己了,更多的现实都会摆在面前,回想着有着记忆的四个四年,能记得的东西真的不多,人与事大多化作了一种感觉,他是我亲昵的人,他是我的父母,这样的感觉,人活着就是不断遗忘不断记忆,即使最为亲近的兄弟姐妹能确切记得的相关事情加起来不知可有两天,因此这四年在我记忆中显得极为深刻,在份记忆或许会在未来的某日淡去,但最少现在它显得十分凝炼,如同一只黑色的幽灵,飘飘荡荡似乎笼罩住我的余生。
?从路过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垫了肚子,思维总算活络了许多。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是用胃部来思考问题的,这个传言我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与之相提到的还有男人用大腿生孩子,之前一直当做江湖传说,此时我不经有了几分信服。
收到了一封短信,这年代还在使用短信的人已然不多,我总是怀疑这种功能是否还有着存在的必要,但不管怎么说,它还可以提醒我手机余额已经不足十块,我也就没有必要对它进一步的迫害。
“小鱼,好久不见,这件事我想了好久,我觉得我们实在是有着必要再见一面,事情还没有说清,昨夜我已经回到了学校,如果你愿意,这个晚上请到……”
“真巧,我正好也想和你聊聊,那今晚我们不见不散……”
实话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她,但这东西自然不同从实说来,委婉的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之后,我们约好时间,交谈也就结束了。
回到大学,这几日都在宾馆度过,白天找些短工打着,用赚来的钱开个房间,买些吃食,夜里把灯开一个晚上,到了早上起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样的日子过得好久,也是此刻方才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校园已经有些模糊了,回到宿舍取了一些东西,钱包一直带在身上,但抽屉里还有一些零钱,索性一并带上,把宿舍很久没用的饮水机清洗一下,到楼下换过水,插上电,静静等着烧开,然后喝水,想着事情。
桌子上还堆放着一些打印的材料,毕业答辩一点都不轻松,之前各种考试全凭运气,到了最后我不能再奢望幸运女神眷顾了,我拿起其中的一张,关于力学结构的,恩,看不大懂,于是我又扔了回去,细细想来,这个学期也才开头,时间似乎还有着很久,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嗯……我总是用这些借口搪塞自己。
目光在宿舍里游离,原本就只来了三人,因为这期学生不多,缺口一直没有补过,而赵林普退学之后,宿舍就只剩下我和一成了,然后一成又离开,这宿舍我又有些呆不下去了。
我是很害怕寂寞的人,但我害怕的是别人眼中我的寂寞,如果谁都不在,只余我一人我反而乐得清闲,一成离开的前几天我还是很兴奋,一个人的生活啊,我把宿舍清理的干干净净,各处堆放上属于我的东西,一个人喝酒,看片,声音开得老大,不会有人打搅我不会有人干涉我,但偶尔想到那位提前离开的舍友,就不免有些兴致缺缺了。
赵林普他在做些什么呢,离开宿舍,我在纵横的学校道路上走了很久,在某处石凳坐下,看着盘旋而上的石道,沿路上栽种着大量的樱花,关于它的历史,我知之甚少,至于是否应归咎于国耻亦有所不知,我抬起头,端详这美丽的花朵。
从日本传来的消息,他们的樱花是用人的血肉滋润起来的,想到这个我不禁又多看了几眼,这种发源于本国却被当做他国国花,被国人视为耻辱的花朵,于我的校园里绽放花朵的它们又是用什么东西滋润成长起来的呢。
现已三月半了,距离樱花开放的日子已经没了几天,较为聚集的樱花树丛四处已经张起了彩灯,一些厚颜无耻的人已经用着布毯子占了位置,我走过去,在上面用力踩了几脚,毯子上有了我的脚印,我也尽到了自己善良公民的本分,我沿着石道向上,沿路,几棵不合群的樱花树已经绽开了花朵,树下几个学生拿着水壶手机。
一个男生拿着水壶喝了一口,将含在口中的水尽数喷洒了出去,樱花上沾上了水渍,其余几人尽数拿着手机开始拍摄,我看的反胃,别过头去。
继续走着,樱花盛开的场景已经见过了两次,虽还会觉得期待,但起初的惊艳已经不再,况且我正为着前路伤神,再美丽又能如何呢。
继续说道赵林普。
第一次联谊之后,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关系似乎得到了确认,之前一直知道他在谈恋爱,但具体进行到了哪步,他的对象又是何方神圣我们尚且无从知晓,而聚会之后,我和那个找上我聊天的女孩一并走在路上,她说起了我一些好奇的东西。
“你的舍友,那个叫做赵林普的男孩实际上很有名唉。”
“是吗,不过他的相貌能力都很寻常,如果他有名的话那也就是说我也能够路人皆知咯。”
“不是这个意思,他实际上的确默默无闻了。”
“我想他并不希望听到这话。”
“反正他又听不到,我也不介意被他听到,这件事你不会与他说起的吧。”
“这可不一定。”
“呵呵,言归正传,其实我对你们整个宿舍都很感兴趣,我的好朋友小若可是痴心于一成那个大色狼呢,这么长的时间我也就把你们宿舍调查了个遍。”
“一成是个色狼这点我不否认,但他也就这一个特点了,其余,我和赵林普实在没有调查的必要,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普通人。”
“你这就唯心了。”
“你干嘛老呛我。”
“有吗?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和女生说过话。”
“这么惨?”
“比你想的还要惨。”
“哇偶!”
她惊叹一声,随即便如同普通小女生八卦起来。
“我听说追那个女生的人很多,赵林普真是好运气。”
“也不是什么运气,他的付出我们都看的到的,大概是老天爷看到他的努力了吧。”
“你信这些?”
“当然不信。”
“那……”
“不过说说而已,毕竟是舍友啊,精神上的支持还是需要的。”
我们在自动售货机处买了两罐饮料边走边聊着,女孩很是健谈,而我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只要兴起的时候也是说了不会停的那种,我们说了很久,在这个空虚寂寞的城市走了半个多小时,从酒馆出发直到桥头,我们靠着石狮子看着风景聊着天,那座桥之后我也去过很多次,但无论怎么都再也没有以第一次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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