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锥之内即是命运。”
人类百米跑速度的世界纪录是10.44米每秒;
最快的飞机可以达到数倍音速,合几千米每秒;
光的速度高是三十万千米每秒,一个宏观物体几乎无法企及的高速度;
然而银河的尺度是10万光年量级,离我们最近的恒星也在4.22光年之外,即使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也要八年半才能得到回复,宇宙是如此得空旷而又……冷寂。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要热闹得多,也有趣得多。
四岁生日这天,西蒙默默地撕掉了自己的日程表。
早起喝完自己的那一份麦粥,在村边小溪里胡乱抹了几把脸后西蒙就蹦蹦跳跳地跑向自家酿酒和储藏东西的小屋。之前他曾多次试图偷偷潜入小屋,但想从一天到晚注意着西蒙的母亲眼皮底下逃跑并不容易。这非常不公平,母亲的行踪飘忽不定,但总能在西蒙呼唤她后及时回应,而西蒙从来没有逃出过她的掌控。小屋里面可能有个地窖,不过西蒙没看见过入口在哪,地面上摆满了酒桶,墙上挂着一些草药,角落的陶罐里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就是西蒙仅有的几次成功探险的全部结论了。
推开木门,母亲站在小屋中间,旁边清出一块空地,周围摆着各种原材料,原材料的加工程度相当之低,小麦还没有褪壳,牛奶看起来相当新鲜,估计一天之内应该不用指望能吃上蛋糕了。然而接下来西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不科学。
这是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家里的面粉是怎么磨的——没有骡马之类的家畜,没有高大的风力磨坊,黑发及腰的女子从衣袖中的袋子里倒出一些晶莹的粉末,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粉末在她的手指间流转,画出一个个奇怪的图案,然后墙角的小麦自动跳出陶罐,飞入直径约半米的小巧石磨,石磨疯狂地转动起来,风吹过磨盘,收集面粉,吹开麦麸,屋里的一切都像是在舞蹈,仿佛有看不见的妖精在上面嬉戏。母亲灵巧地抖动着手指,像是在指挥一只乐队。
西蒙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整个苹果,考虑到他的年龄,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这……什么……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没见过你这么做过?”上苍啊,四岁的孩子没有见识过太远的世界,但是家边的村庄完美地符合他对中世纪的映像:半人高的栅栏里散落着原木搭建的屋子,土墙和稻草顶棚,满地粪便,鸡鸭和人住在同一个房间,只有村长有件好点的羊毛大衣,每当商人来交易时才会穿上,一个村子二三十户人家只有六头牛和一头驴,说不定这还算多的呢!粗放的劳作方式,每年一半的土地休耕,没有什么粪便肥田的说法,不过至少收成不错,每家都能有三四个孩子,虽然只有粥喝,连面包都没怎么见过。说好的中世纪呢?怎么突然就跳到奇幻风了?!
母亲眯起好看的眼睛,露出狐狸一样的狡黠和小小的得意:“因为我就是女巫啊!你不会以为女巫会不用魔法用手去磨麦子吧?这样对皮肤不好哦。”与此同时,水从陶罐中跃出,和面粉搅在一起,一根木棒自动飞入牛奶中搅拌起来,鸡蛋在半空中彼此碰撞,裂开。
“我以为那些都是故事,而且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这么做过?”西蒙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母亲朝夕相处得太久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可疑的细节,一个乡村妇女不大可能会写字,更别提知道这么多故事了,而且一个人带孩子却仍然能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实在是不科学。仔细回想自己以前吃的食物,似乎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粗粝,而且他从未见过母亲保留火种,但也似乎从没有为点火而烦恼过。该死!如果女巫是真实的,那其他的故事呢?
沉浸在思考中的西蒙没有看见母亲突然黯淡下来的脸色:“因为我不想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啊,他们只是凡人,没有见过超凡力量的人们很容易因为不了解的事物惊慌失措,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弄伤自己和他人。”母亲抬起头,明媚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而且我不想让我们宁静的生活被打扰,之前我施法时都有注意避开别人的目光哦,比方说躲在这里。”她眨了眨眼睛“记得保密哦!”
紧接着母亲突然楞了一下,抬起了头,看向了屋顶,神情变得落寞:“也许不需要你保密了,抱歉,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村子里的猎犬发出低沉的呜鸣声,西蒙冲出木屋,看向天空,一个黑点在天空中急剧放大,一条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飞兽俯冲向地面,在靠近地面的时候猛地展开翅膀,轻巧地落在地上。这是一条雄壮的双足飞龙,仅仅是立在那里就让人感到窒息,它的翼展约有十五米,鳞片是纯黑的,亮的可以照出人脸,粗壮的双足抓裂了干枯的地面,龙首上戴着一块面甲,正中央的纹章和西蒙在银币上看见的沙漏非常相似。
“你是谁?”西蒙感觉自己的腿有一点软,挪不动脚步,强行保持着镇定,用颤抖的声音向龙背上的人发问。
“我是你父亲。”对方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某种奇怪的混音。
“我以为你再也不肯见我了。”黑甲的骑士从龙背上站起来,目光越过西蒙的头顶,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西蒙的身后,双手搭在西蒙肩上。“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西蒙不属于这里。”
“所以他的名字是西蒙.伊斯特兰德?是个好名字。上来吧,该回家了。”黑甲骑士骑士转向西蒙“我是西奥多.伊斯特兰德,黑锋城堡的守护者,西境持剑伯爵,灾厄之敌,风暴之子,群帆之眷,斩蛇者,命定的黑龙。希望你将来不会让我蒙羞。”
“先下来吧,今天是西蒙生日,我在给他做生日蛋糕,你也好久没尝过我做的点心了吧,先吃一点东西再走。”母亲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像小溪一样流过耳畔。
“在这群愚民的注视下?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走吧。”黑甲男子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村子里的人已经围了过来,站在二十米开外不敢靠近,有几个壮年还拿着草叉和短刀,看着他们畏缩的身影估计这些勉强算得上武器的东西也只能用来壮壮胆了。
“感谢您四年来的照顾,祝你健康,愿光明庇护。”母亲郑重地向村长道谢,对周围的村民点头示意后拉住西蒙的手,把他抱上龙背上的鞍垫,翻身坐在西蒙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西蒙,就像想要抱住整个世界。
西蒙还处在震惊之中,内心充满了波动。这是飞龙诶!飞龙诶!会飞的你怕不怕!有这玩意在侦察兵和传令兵还不都得下岗再就业啊?行军布阵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想藏兵都没法藏,这算不算中世纪的制空权?还有这家伙怎么飞起来的?我记得生物书上不是说过翼龙长得太大不好起飞吗?刚才这货扑棱了两下翅膀,两腿一蹦就起来了喂!这不科学!话说我前面这铁甲怎么摸起来这么热啊?虽说金属是热的良导体但是热源在哪?啊,吹着凉风前面后面都这么暖和被夹在中间好舒服好想睡觉啊。诶对了我前面这个铁罐头多重啊?再加上我和妈妈这条龙负重可以啊!虽然我们俩很轻但前面这铁罐头绝对够重!来来来,我算算啊……。
……
“不认识的天花板呢。”西蒙从床上醒来,相当柔软的被褥,房顶是白色的,显然不是在自己原来的家里。
“噗嗤”母亲似乎没能忍住笑“这里是你父亲的黑锋城堡,第一次上天的人能保持镇定的不多,像你这样镇定到睡着的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也许他只是吓晕过去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有哦,我一直在听着西蒙的心跳,非常平缓,是个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小男子汉。”母亲似乎永远都这么开心。
“很好,这样才像我的儿子。”西蒙吃力地抬起头,看向了声音的方向,那是一个银发披肩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面目清秀,但却板着张脸,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衬衫,挂满了金色的流苏和其他各种各样的饰品,骄傲地像只雄壮的公鸡。
我果然不喜欢这个人,西蒙心想。母亲靠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这让西蒙没来由的更加不开心。
“你在那些愚民中厮混了四年,真是糟糕,好在你学会了读写,不幸中的万幸。”西奥多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给你找个老师,扔掉那些在泥地里爬出来的坏习惯,你要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者的姿态,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着伊斯特兰德家族的血。”
一群注定被劳动人民和资产阶级淘汰掉的渣渣,西蒙在心里默念,血统论的蠢货。
母亲站在一旁,看着父子间的互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两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