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到临风城,蔺夏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老神仙的评价。
“虽然我并不知道前辈的名讳,但能像前辈这样气息内敛、本心如一者,世间可没有多少!净雪宫弟子蔺夏,在此见过前辈!”蔺夏盈盈起身,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对老神仙躬身行了一礼!
乐辉第一次见她如此郑重,不禁再次打量老神仙,然而却丝毫也看不出她所谓的“本心如一”在哪!
桌边其余人等各有一番惊讶,或者是对老神仙,或者是对蔺夏。
老神仙含笑抚须点头,在蔺夏行礼之后,喟然说道:“净雪宫能够出来你这样优秀的弟子,青鸾仙子果然教导有方啊!”
蔺夏面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问道:“前辈认识我师父?”
“哈哈,曾有缘见过几面,算是朋友吧!”老神仙点点头说道。
净雪宫远在镜川的另一端,离这里何止亿万里,青鸾仙子现为净雪宫宫主,若老神仙当真与她相识,那可就真不简单了!
谁知老神仙高人模样还未维持片刻,就像小孩一样对着丁清得意说道:“怎么样,小清儿?我这‘老神仙’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
蔺夏掩嘴失笑,说道:“前辈,别人收徒都是徒弟哭着喊着求都求不来,怎么到您收徒就反过来了?”
老神仙咳嗽一声,恢复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轻斥道:“广开山门收徒,与收两个亲传弟子是不一样的!而且老道我向来讲究一个‘缘’字,乃是顺应天道之行,日后自有一番际遇在其中,可马虎不得!”
修仙者千奇百怪,各有各的性格癖好,且老神仙说的高深,让蔺夏不由思考其中是否蕴含什么奥妙。
丁清通过几天的相处,早对老神仙没了敬畏,问道:“既然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我想问问你能让我变得和大人一样厉害吗?”
修为若能和乐辉比肩,自然就能与乐辉一起冒险,不论去往何处,都能一起前行,这就是丁清心底最直接的想法。
老神仙伸手一指乐辉,说道:“你是说他吗?这小子天资不凡,且机缘匪浅,一般人还真没有把握!不过,老道我别的不敢保证,但是让你日后修为进入他这个境界,那可轻轻松松!要是这小子日后不努力的话,你很快就能超过他的!”
乐辉一脸微笑,对老人家尊敬一些,那是应该的礼貌。
丁零与丁清经历大变,两个孤苦伶仃的女子,虽得乐辉搭救,丁清又从乐辉那里学得修炼之法,但她们一直觉得自己与乐辉之间有一条无形鸿沟,将他们分为两个世界!
此时听到老神仙的话,丁氏姐妹皆是双眼一亮,丁清喜道:“口说无凭,你露两手看看,你要知道大人可是能够飞天遁地的修士!”
老神仙似对丁清格外喜爱,听出她话语中的意动,对她的怀疑毫不生气,笑道:“好,看在我这两个好徒儿的份上,我就露两手给你们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桌边所有人眼前蓦然一暗,下一刻回过神,竟发现八仙桌已经整个移到了高空之上,而下方便是黑沉沉的大海,灯火通明的临风城已在北方百里之外!
海风轻扬,新月斜挂,点点微光照耀在酒桌之上,依稀还能看清佳肴。
“咣当”一声,站在桌边倒酒的刘副指挥使吓得跌倒,手中的酒壶碰到旁边楚牧椅背,然后径直落向下方大海!
虚空中好似有一道无形地板,将跌倒的刘副指挥使托住,虽然他的腿肚子还在不停发抖,但并没有什么危险。
老神仙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威严说道:“光!”
一束犹如冥月之夜的皎洁月辉,自斜挂的新月之上照耀而下,落在了众人所在的高空,顿时让这里明亮如昼,而这份意境更是人间难寻!
先不说老神仙言到法随的绝世风采,就是带着众人一起瞬移到这里,那也是无法想象的强大神通,乐辉的小幻灭剑与此一比,也显得有些寒酸与小家子气!
这一次,不论是乐辉还是蔺夏,心中都再无怀疑,这位老神仙绝对是大隐隐于世的高人!
“怎么样徒儿,对为师的本领可还满意?”老神仙邀功一般得意地看向丁氏姐妹,大笑着问道。
丁零震惊地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看向下方;丁清则双眼明亮,伸出皓腕触碰皎洁月辉。两姐妹一同赞叹道:“太厉害了!”
老神仙开怀大笑,抚须说道:“这都是些小玩意,今天为师高兴,就指点下这些后辈好了!老道的拿手本领,一为剑法,二为卜卦。天海城的变故,将会是世间风起云涌的开端,未来局势如何,将不会再受任何生灵掌控!我便为你们卜上一卦,让你们能够有个准备!”
说罢离席而起,凌空虚踏,老神仙先是面容一静,接着整理衣冠,一举一动中透出一股庄重肃穆,桌边众人被他感染,心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之法无名,乃是以五行反推阴阳,从而在混沌中窥得一丝命数。因果相生,命数早定,就让我来看看,尔等未来如何!”
老神仙当先走向坐在他旁边的楚牧,看了一眼后说道:“五行木命风属,风来!”
“嘶嘶”一阵轻微声响,老神仙右手之中凝聚出一团青紫色旋风,而在旋风之中还能看到一条居中横亘的黑线,在皎洁月光之下颇为显眼。
老神仙端详旋风一会,然后就将旋风散去,对楚牧说道:“天生富贵,前半生顺利平安,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劫难,若能度过,则此生无忧!”
楚牧还想开口询问,老神仙已然说道:“天机不可深究,自悟去吧。”
下一位便是紧邻楚牧的向天,老神仙认真端详了他两眼,笑道:“看似水火双生,实乃后土潜藏,好一个不凡之相!土来!”
一道道黄蒙蒙的气流涌入老神仙手中,汇聚成一颗不停旋转的土球,土球之上生有一条条裂纹,从中透出黑紫微光。
“看似平凡,实则灵根暗生;命途多舛,一念便是仙魔。劫难将至,好自为之!”老神仙散去手中的土球,却是有些微微皱眉。
蔺夏对着来到面前的老神仙躬身行礼,说道:“请前辈指点!”
老神仙点点头,开始认真端详起蔺夏,片刻后说道:“五行水命,水来!”
一条条蓝色水流自四面八方汇聚,眨眼就在老神仙手上形成了一颗蓝色水球,老神仙正想开始观察,水球却再起变化,“咔咔”声响中,水球自中心凝结,变化为一颗深蓝色冰球,而此时冰球内部,却有一条模糊的龙影!
老神仙啧啧称奇,观察了好大一会后说道:“天生水灵之体,与净雪宫秘术相得益彰,只要脚踏实地,未来成就必不可限量!不久将有一场小劫,不可疏忽大意!日后将会与龙族产生纠葛,很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切记切记!”
为蔺夏卜卦之后,老神仙的眉头彻底皱在了一起,手中连连掐诀,喃喃道:“怪哉,这劫难由何而来?”
乐辉眼看就要轮到自己,很是有些激动,同时也对自己的命数十分好奇期待,不知会从老神仙的口中听到怎样一番推测。
谁知老神仙独自陷入思考,反而将他晾在了一边,这种等待就像一种煎熬,即使乐辉如今境界渐深,也很是有些郁闷!
终于,老神仙从苦思中回过神,却听他惊呼一声,对着丁氏姐妹说道:“不好,不久人间就有一场大劫,徒儿们快快随我回去,你们现在修为太浅,这场劫难你们可触之不得!”
众人一脸茫然,老神仙却伸手向脚下一点,一座金芒刺目、极其复杂的丈许传送阵就立刻形成,只见他对丁氏姐妹连连摆手,说道:“快走快走,我们先回山再说!”
丁氏姐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们听老神仙说的严重,内心也升起一股惶恐,想随这个内心已经认可的师父回去,但乐辉尚在这里,她们也有些放心不下!
丁清拉着乐辉的胳膊,对老神仙开口求道:“老人家,您将大人也一起带回去吧,只要您答应我,我就拜您为师!”
丁零见妹妹如此,也开口向老神仙求情。
老神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收个徒弟可真够不容易的,但时间紧迫,他也不想训斥徒儿,而是看向乐辉,问道:“小子,既然我徒儿们求情,看在你曾搭救过她们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可愿随我一起回山?”
乐辉面色古怪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老神仙行礼道:“前辈,您愿意收她们姐妹为徒,小子感激不尽,她们姐妹俩命运悲惨,能得前辈青睐,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后有缘,希望还能再见!”
身怀云中剑派秘法,得师父习雨寒传承,乐辉自是不能再投他人门下!任丁氏姐妹如何苦劝,乐辉也丝毫没有动摇。
老神仙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乐辉,然后郑重打量起这个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一会后惊讶说道:“你之命数,我竟然无从推衍,实属怪哉!今日无暇,他日有缘定要再找你探寻!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劫,我对尔等后辈仅有一个劝诫:天地大道,均衡为先。生灵之道,唯有适应、融入,然后改变、升华,方能从中跳脱!”
传送阵光华闪耀,老神仙带着丁氏姐妹,以及苦苦哀求的刘副指挥使一起,消失在高空之上,片刻后金芒逐渐消失,天空重回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