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至,海风习习的临风城内亮起万家灯火,天各一方外的两盏明黄灯笼,也随着夜风来回摇摆。
此时正是晚饭时候,天各一方内热闹非常,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堵到了门前,而隔壁几家酒楼却无人问津。
一家酒楼掌柜站在门前眼红地看着天各一方的红火,将一块雪白抹布搭在肩头,叹气道:“唉,以前还能有点生意,自从来了那两个‘妖女’,这客人全被引走了,真是倒霉,看来不改行不成了!”
而被他说成“妖女”的两位女子,正在天各一方二楼招呼客人,不论是上了菜的还是没有上菜的客人,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瞥来,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猪哥样。
招呼客人的,主要还是那位大一点的女子,三十许的年纪,充满成熟的诱惑,待人接物总是恰到好处,让来此的客人如沐春风,不论花了多少钱财,最后仍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而那位小一点的女子只是偶尔端下菜,大多数时间都是站在楼梯口发呆而已,不过越是如此,越让客人们对她充满好奇,专门为她而来的客人可不比她姐姐少!
二楼墙角一桌,坐着一位身穿葛布麻衣的老者,头发绾了一个道髻,上面插着一支深褐木簪,面色红润有光,双眼温和明亮,正是临风城声望很高的“老神仙”!
老神仙的对面,还坐有一位光头大汉,嘴唇上的八字胡斜斜上翘,看着充满喜气,他正是当初为乐辉等人带路的刘副指挥使,此时得了机会,执意要请老神仙吃个晚饭。
说来也是奇事一件,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一连三天出现在天各一方里,这可把城里的居民乐坏了,但这次老神仙说什么也不再开口,任谁出面都不给丁点指点。
老神仙只告诉了大家一件事,那就是他要收天各一方里的这两位女子为徒!
以老神仙的威望,以及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凡他开个口,谁家都会高高兴兴地将孩子送来,然而这两位女子丝毫不买账,根本不稀罕做他徒弟!
城里的人都说这两个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但是别人家的姑娘,自己也管不着,不过是人都有个好奇心,这两个突然出现在天各一方里的大美人,着实引起了一些人的八卦心理。
于是,这两人暂居在刘副指挥使家的消息不胫而走,想向老神仙卖个好的大有人在,所以老神仙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老神仙这种人物,为收徒耗费三天时间,按理说怎么都会有些火气,但他坐在刘副指挥使对面,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天各一方”,然后吧唧吧唧嘴,开口说道:“小刘,这两个女娃居住在你家,你真不知道来历?”
刘副指挥使又抓紧为他满上,回道:“老神仙,您老也是关心则乱,前两天我都回答您不下数十次了,我是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不过,上午我头脑里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点事!这两个丫头,和当年‘丁大善人’的两个闺女,倒是很有点像,而且年纪、名字都符合,年前的时候我模糊看过一眼,现在是越看越眼熟!”
“丁大善人……”老神仙嘴里念叨着,手指同时微微掐动,片刻后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接着却瞪了刘副指挥一眼,责备道:“你这人也是糊涂,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住到了你家,你居然连一个根底究竟都不知道,万一招待疏忽了,岂不是你的过错?”
刘副指挥使霎时有些发懵,说道:“这…我让她们两个可怜姑娘住在我家,怎么就成了我的过错了?”
老神仙气度威严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糊里糊涂的,不是你的过错,还是我的过错不成?也是你心善,才没招来祸端!”
老神仙不再管他,对着静静站在楼梯的那女子说道:“小清儿,过来过来,我有件事对你说!”
小清儿便是乐辉救下的丁清,她们听从乐辉的嘱托,来到临风城后便找到了刘副指挥使,刘副指挥使看她们两个无依无靠十分可怜,便让她们在自家住了下来,而为天各一方招呼客人,便是刘副指挥使替她们找的一个安身之法。
初始丁清是万分不愿,即使遭逢大难,但自幼身为被人伺候的大小姐,哪里会愿意去伺候别人?
不过转念一想,天各一方是城中最著名的酒楼,若是乐辉回来,说不定就会先出现在那里,抱着这种念头,即使要抛头露面,那也无所谓了!
丁清面无表情地走到老神仙桌前,然后面无表情地对两人施了一礼,接着就对老神仙说道:“老人家,您不用想着收我做徒弟了,我早已拜过师,不会再改投他人门下的!”
老神仙笑意盎然地捋着下巴上的雪白长须,越看丁清越是满意,甚至还点了点头,等丁清说完后也不见生气失望,说道:“小清儿,你和你姐姐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日后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你们去完成,可不要说些气话!刚才我卜了一卦,这两天就会出现转机,只要你能尽快相通,咱们就可以早日回家了!”
丁清明显不信,但对着这位老人,她也不想失了礼数,点点头又走回楼梯口去了。
刘副指挥使咧着嘴,看向还盯着丁清的老神仙,说道:“老神仙,您看看我,看看我怎么样?我早当够了这芝麻大点的小官,您要是愿意收我做徒弟,我立马就给您磕头!”
老神仙对他摆了摆手,说道:“胡闹,收徒这事全靠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啊,老老实实当你的官吧!”
就在这时,站在楼梯口的丁清突然发出一声饱含惊喜的尖叫:“大人!大人您真的回来啦!”
乐辉等人刚刚走进天各一方,来到登上二楼的楼梯,就听到这声尖叫,然后就见一道人影从上方飞下,笔直撞入乐辉怀中!
有人撞来,乐辉本能反应就是张开灵力盾,将来者击退,但是听到那声纯粹的惊喜,他感慨着事情的巧合,灵力就这样散开,将丁清一把接住。
楼上楼下以及乐辉身边的人,先是都有些莫名其妙与惊讶,然后就变成了若有所思。
就在丁清还趴在乐辉怀里、乐辉一脸尴尬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道怒气与怨气盈天的大骂:“哈,原来就是你这个小子,还不快把我徒弟放开,还想占便宜是不是?”
……
一张靠窗的八仙桌边,老神仙坐在主位,怒气冲冲地盯着对面的乐辉,而在乐辉身边,则分别坐着丁清与蔺夏,至于丁零与向天、楚牧,则分坐两边。
刘副指挥使因为照顾了丁氏姐妹,本来也能得到一个座位,但老神仙说要解决一下私人恩怨,就让他站在了一边,充当起倒酒的角色!
刘副指挥使在临风城有些权势,但他知道这桌都不是“凡人”,自己能够占个光站在旁边,已属难得的机缘,又哪里会有不满!
乐辉举起一杯天各一方,敬老神仙道:“当日听闻大道,至今犹在耳边,不知小子哪里得罪了老神仙,在这里自罚一杯,以示赔罪!”
说罢一饮而尽,颇有侠士风采,虽面容不算十分俊朗,但清秀中那股英气,倒也让二楼中的女子,看得有些怦然心动。
丁清脸上没了惊喜,一直偷偷瞅着乐辉另一边的蔺夏,然而蔺夏施过法术,她只能看出是个不凡女子,到底是何模样,她就看不出来了,也因此在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之感!
蔺夏笑嘻嘻看着,心中如何别人难以猜测。向天与楚牧则埋头吃菜,等着出个结果再说。
老神仙仔细瞅了乐辉一眼,然后也抿了一口酒,说道:“你小子也真有本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居然已经成长到这等地步!不过……”
他话锋一转,严肃说道:“丁零与丁清与我有缘,她们都要做我的弟子,你赶紧劝劝小清儿,让她不要再执着了!”
上次听闻了“天人之道”,乐辉就觉得这位“老神仙”不是凡人,此时见他随便就能看破自己的修为增长,顿时又在心中将他提升了一个高度!
开口恭敬说道:“老神仙,我只教过丁清一些炼气之法,算不上师徒关系,若您与她们姐妹当真有缘,不如听听她俩的想法,咱们再做决定!”
老神仙此时都有些吹胡子瞪眼睛了,开口道:“要是问她俩有用,我早将她俩带走了,你看看这小丫头的样子,就差贴你身上了!”
乐辉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桌上其他人各自暗笑,唯有丁清不受影响,拉着乐辉的手问道:“大人,这位老人家真的很有本事吗?”
被她这样一问,乐辉当即愣住,有没有本事他还真不知道,但是从老神仙的只言片语中,确实能看出他境界很高,然而境界这种模糊的东西,没有确切的修为体现,也就谈不上是本事!
“这位老人家,可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蔺夏目光灼灼地盯着老神仙,首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