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开始劳苦地运作,发着粗重地旋转声。

    衣物是多了点,放完衣物,阿紫才觉得应该分两次洗。

    洗衣机是老式的顶部筒口型,也不知已经用几年了。因为它是上个月从靳红家车棚拖来的。

    那天,家里用了近十五年的“小天鹅”彻底年老倒塌后,待洗的衣物装了一箩筐,阿紫顺着箩筐转了几圈,怎么办呢?买个新的?滚筒式的?什么牌子?前段时日,靳敏买了一个,什么牌子来着?阿紫使劲想都想不起来。

    靳敏在用的洗衣机买来近五千。靳敏对争着大眼的阿紫说,这滚筒式的洗衣机声音是多么的轻,程序是多么的自动,洗出来的衣服是多么的平整干净,最主要的是衣服洗好直接可以烘干穿在身上。

    阿紫如听神奇魔幻般,哪有那么好?真有那么好?阿紫似信非信,不过,钱多多,买一个就买一个。每天上死班的阿紫和老公鲍佑,什么时候会想到阳台角落的洗衣机会死掉,导致换洗的衣物链掉链子。阿紫的头脑中什么时候有过买新洗衣机想头?

    阿紫说开放式露天阳台,纳风,纳雨,纳烈日,纳尘灰。洗衣机风也吹死,雨也琳死,太阳晒死,灰尘呛死。哪有不死之理。

    于是婚嫁时候的洗衣机终于死了,顽强光荣地死了。

    靳敏新买了欧式滚筒高能洗衣机子。原来在用的那只完好无缺的机子去哪里了?阿紫知道,在姐靳红车棚里。

    十年前,靳敏去了大都市鲁江。靳红和阿紫在宁市。

    几年前,靳红在鲁江赢安房产开发区买了一套高级精装公寓,赢安是鲁江高级住宅,是社会名流或名媛集中区,

    靳红说,“住宅区停放的车型宝马起停,什么‘来不及接你’,什么‘玛萨…’不要太多。”

    靳红讲的车名阿紫重复一遍都有困难。

    阿紫只是打趣地说“姐,你家的老拍萨特停哪里?”

    “马路边。”说完,靳红就开心地哈哈大笑。

    阿紫傻愣一下,也开始笑几下。

    靳红说,“赢安公寓名流,名媛租房很多,租金成万。”

    “上万?”这也可以算是阿紫生活中较爆炸的消息。上万哪,阿紫感觉百元大钞在头顶飞旋,接着都旋进靳红身边的“coach”包包里。

    公寓买来一年后,靳红打算出租出去。

    靳红添齐了一切设施,说是还缺一只洗衣机。靳红犹豫着去买个新的得半万。靳敏说,社会名流名媛不经常用机子,他们的衣衣都是打电话运输干洗熨烫平整笔挺的。所以,靳敏叫靳红把她淘汰那个机子搬去充充样子。

    样子充了不到一个月,靳红便把机子载回宁市,丢进底楼车棚。

    靳红还是买了个新的。房客说机子声音太大,还有就是样式陈旧过时。

    想想也是,高档住宅得配备高档机子。靳红就买了个新的。

    现在阿紫家的洗衣机子倒塌了,靳红车棚的机子在报废。

    “把它搬家来用用不是正好吗?”

    “难道有机子不用,去买新的?发神经啊?”

    “我们又不是高档住宅,宁市的老小区,贫民窟。”

    阿紫一想定就打电话给靳红。

    “拿走,拿走,我们放着占地方。”

    于是阿紫就把那机子从靳红车棚费力拖了过来,放在了原来机子的位置。

    佑说:“不怕风吹雨淋啦?”

    “没关系,能用几年是几年,反正是人家不要的。”

    阳台的机子在“轰隆隆”地甩干,

    “不要倒掉。”阿紫担心机子因超载而罢工。

    “洗洗还可以,洗洗也就这么洗洗了。”

    阿紫真有点后悔放多了衣物。

    “嘀嘀”----“嗒”

    衣服洗好,机子疲倦地呼唤出“嘀嘀嗒嗒”就冥灭了。

    阿紫拿出一大叠衣架,把拧在一起的衣服拉扯开来,向下使劲地甩几甩,套上衣架,一一挂在铁杆上。

    儿子的T恤怎么有叁?洗干净了没?

    阿紫抖过来抖过去看。

    儿子喜欢纯白T恤。

    怎么领子黄澄澄的,胸口也有几粒黄。纯白衣服一旦占黄,那不是旧不旧问题了,那会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

    阿紫把儿子T恤放进脸盆用皂粉重新搓洗,然见效不大。

    阿紫很想怪儿子不听她的话,买黑的,买蓝的,绿的……都可以,唯独不要买白的。可儿子说阿紫好土,没品味。

    每一件T恤都是专卖店买的,薄短的一件一百来块。在儿子的选择之下,阿紫都来不及感叹贵,就爽气买了。

    一买,前前后后连买了五件。五件五百元,阿紫却没有怎么心疼过。

    现在T恤泛黄了,阿紫倒开始心疼了。这么快就黄了,钞票也没那么快发黄嘛。

    阿紫发觉自己好笨,连儿子T恤上的黄斑都洗不掉,娘怎么会洗掉呢?娘怎么会洗得想像新买一样呢?

    自己还读过那么多年书,娘还一个字不认识呢?洗洗衣服都比不过娘。

    阿紫觉得今个儿可以回趟娘家,看看爹娘,顺带把儿子T恤给弄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