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整,阿紫汰脚的生物钟点。
从扶椅里起身,阿紫离开闪亮的手提屏幕。
阿紫得去烧水,得把电热汰脚桶从客厅角落搬去卫生间。
汰脚桶已近两月未洗涤,桶底沉淀着一层焦黄的物体。这种焦黄的物体来源于双脚日常新陈代谢物?或者,它是自来水质的沉淀?阿紫傻傻地望着脚桶,拼命地思索。然总是确定不了焦黄物体的生成。原来,这两种来源阿紫都努力排斥。焦黄就焦黄吧,反正水烧至四、五十度,杀杀焦黄总会杀了吧。即使杀不掉,难道会浸入泡着的双脚?阿紫努力地自我反驳,就是不想去洗掉那一层焦黄。看着焦黄,想着自己的谬论,阿紫禁不住摇头苦笑。
在卫生间摆正汰脚桶,倒入两脸盆冷水,两壶热开水,汰脚水温升至四十来度,直逼设定的四十四度水温。阿紫开始把双脚伸入脚桶,桶水没至小腿略上,进入了日复一日的汰脚程序。没入桶水的小腿微微泛红,天气冷却的日子又微微泛黑,铭刻着长期汰脚的熏蒸力。长裙可飘的夏日,裸露的的小腿给人一种说不明又道不白的创伤。一日不汰脚可不可以?不可以。阿紫可以忍受长裙缥缈中的瑕疵,阿紫可以忽略养生书籍所称颂的“经常汰脚,收益无穷”。但阿紫得汰脚,汰脚已成瘾,阿紫会因没汰过脚而安睡不起;阿紫会因没汰过脚而感觉日子里丢失了什么,进而心神不宁。
阿紫在汰脚,双脚浸泡在四十四度水温,阿紫拱背,将双手亦浸于脚桶。热气腾腾中,自己恰如一头褪毛待杀的猪。四体温热,阿紫褪去外衣一件又一件,直至短薄的内衣裤。一片温热,亦或大汗下滴中,感觉自己未动双腿却已飞奔千里;未动身骨,却已大动干戈,或唱着劳动的歌谣欢乐而归。
时过半,抬起双脚,移出脚桶。阿紫愿踩双脚于冰凉的地砖表面,温热中一阵刺心的凉从脚底起,从热的一头注入冰凉,给人一个回味无穷的“爽”。阿紫欣喜地光着双脚走来走去,在很冷的日子,特别是寒冬腊月,走出一种“神经出错”的范儿。
一次汰脚,消耗了阿紫一小时的生命。
接近九时,儿子尚未归家。
阿紫几乎裸露着全身,坐回扶椅,挥散热气。
近期,阿紫总在有意无意地观看抗日激进电视剧。今日浏览《双刺》,里边大牌明星不少,左瞧右瞧,往日的大星发胖了,秃发了,落眼袋了。怎么大星也会老,而且老得尤为神速,心里好一阵尴尬。总算瞧见一枚清秀女郎,这钢丝拉啦的发型,油质挑花的黑色寸衫,随步摇曳的黑真皮风衣,该是时下炫目之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就风行了?又点假惺惺。又一风尘女子居然穿着只有一线系扣在背的红胸衣在众男人间穿行而过,飘扬一股糜糜的贪婪冲动味道。毫无疑问,亚当与夏娃应该是任何年岁的永恒风情。一个穿上粉红背带裤的妹妹在跋扈的日伪军列边缓缓而行,带上天真,带上无瑕,让人发现残酷邪恶的战争中仍有一方的美在焕发。哈哈哈…
时过二十分,剧集过半。
“咣当,范伟打天下,一不小心,掉下一块宝石,用微信扫了扫,兑了五十元钱”。广告怎么可以做得如此精彩,望着范伟的宝石直发呆。真的,假的?突然间,感觉好冷,该穿衣服了。
披上棉衣之际,儿子回来了,阿紫斩钉截铁地关闭了手提。
“儿子,今天小野老师教你画什么了?”
“又画花瓶了?”
“妈,去掉一个字,您就猜对了。”
“画瓶?”
“唉,我的妈,你就不会去掉‘瓶’字吗?”
“昨儿画花瓶,今儿画花,明儿......。”
“明儿画花瓶里插着一束花儿,送给您,我的好妈妈。”儿子鲍贝接了上去。
“滑头,快洗洗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