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生一剑飞刺而来,如长虹贯日,彗星横空,势不可挡。
那鬼将仗着身披铁甲枪大势沉,不管不顾,一枪直取长生胸腹。长生脸色一凝,半空中一个侧腰,犹如鹞子翻身,谁知鬼将不等招式用老,又是一个横扫,长生只得持剑招架,跄跄退出数丈。
鬼将持枪挺立,冷声道:“尔乃何人?某家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鬼将座下鬼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鬼火,把地上炸的碎石乱飞。
长生站在地上,右手挽了个剑花,青意盈盈,悠悠道:“我姓余,名长生,无名小卒一个,尊驾又是何人?”
“某家乃宋义王麾下先锋将军盘陀,交出阴玉珠,留尔等全尸!”
“呵呵。”
余长生催动真气,长剑生出三寸剑芒,一招犀牛望月飞扑而起。
鬼将见来势汹汹不敢托大,催马奔驰,一杆长枪斜斜指地,又是一挑,谁知眼前余长生突然不见,心中一突,左手迅速自腰间摸出一柄短刀刺向怀中。果然,余长生已经揉身贴近鬼将怀中,剑芒一放一划,鬼将身上就出现一个尺许长的伤口,伤口上没有血液,阴气勾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见伤了盘陀鬼将,余长生将身一扭,拔身而起,一脚踢在鬼将头上,借反冲之势飞身后退。
长生感觉右肩火辣辣的疼,一模满手鲜血,却是方才被盘陀短刀所刺,其上还有阴气盘旋,顺着伤口往体内钻去。
长生知道不可大意,阴气入了心脉,这条命也就去了一半了,登时平心静气默诵《太上感应篇》,体内气机流转,果然所到之处阴气如冰雪消融。
盘陀鬼将见到余长生后退,一纵坐骑,冲撞而来,长枪如龙,势不可挡。
余长生背后已经是谷壁,退无可退,只能硬接,然而盘陀人借马势,这一枪如平地炸雷,开山裂石,势不可挡。
长生无奈,使了个障眼法,将身一纵一压,身上的白袍已经脱身而起,至于长生,身子贴着地面平行漂移,如泥龙钻地,已是到了马腹下。顿时剑光暴涨,借着前冲之势,将庞大的鬼马从头到尾几乎剖成两半。
盘陀鬼将不知有诈,一枪挑飞白袍才知不好,正待反应,就见座下骏马四蹄一软,轰隆一声如金山玉柱般扑倒在地,硕大的身躯挟着盘陀足有数千斤,将地上犁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
余长生心知鬼躯不同于活人,因此此剑刺出之时默诵《太上感应篇》,果有奇效,那鬼马身上阴气四散,顷刻间变成一具干尸。
盘陀大怒,爬起身来,将嘴一张,一道如蛇般的黑气电射而出,长生只来得及扭了一下肩膀,顿时被黑气穿透左肩,整个左臂顿时无力垂下。
黑气去势不止,在余长生身后饶了半圈,陡然涨大,化作一个丈许大的骷髅,张开大口吞噬而来。
长生长剑挥舞如落英缤纷,却没有半点效用,那骷髅随聚随散,丝毫不受力气。
眼见骷髅越逼越紧,更有盘陀鬼将在一边虎视眈眈,余长生一剑逼开骷髅,将左臂一伸,长剑划过,顿时鲜血淋漓,秋水剑沾染鲜血嗡嗡急鸣,跃跃欲试。
凡间武者修习武艺,血气强盛,寻常鬼魅不敢近身,只是不为超凡血气难显于外,面对此等大鬼终究无多大作用。
余长生六年日日苦修《太上感应篇》,血气远比一般人要强大,这也让他短短时间晋升先天,此时以鲜血涂抹剑身,血气激发,一剑下去怕是盘陀鬼将也难以消受。
听到耳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多,片刻之间已经有七八位天刀门弟子阵亡,余下诸人各个带伤。
刘长风头发披散,面目扭曲,左臂已齐根而断,浑身青衫鲜血淋漓。
情况最好的要数云秋水了,她武功低微身法却好,又被一群人保护在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只是此时一双美目满是晶莹,银牙紧咬,红唇渗出丝丝鲜血,握剑的手已经发白,不自然的有些发抖。
眼见局势危机,长生再不迟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剑上,登时秋水剑清光大作,还有一道血线在剑上游走。
余长生右手把剑向着盘陀鬼将猛掷而去,盘陀不敢大意,长枪一抬直点剑身。
秋水剑灵性通人,陡然化作一团流光绕过长枪,顺着着盘陀脖颈划了一圈,然后速度大减,被长枪抽在剑身弹出数丈,发出声声哀鸣,在地上犹自跳动不已。
几乎同一刻,那阴气骷髅一见余长生长剑脱手飞出,顿时气焰暴涨,一扑而上,将余长生笼罩在内,眼看余长生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盘陀鬼将突然站定,一动不动,脖颈上一条细线越来越粗,然后硕大的头颅轱辘辘滚了下来,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宋义鬼城中大殿,宋义鬼王孟海公陡然睁开双眼,殿中黯淡的吊盆鬼火顿时暴涨,殿外值守的一个阴兵突然被冥火笼罩,无声的挣扎着嘶吼着化为一堆灰烬,阴风一吹,便连这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蒙山道中,巨大的阴气骷髅,漫天的阴云黑雾,顿时化作灰尘飘散,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彩照射下来,给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霞衣。
在这耀眼的金色霞光中,悍不畏死的阴兵和残存的阴气登时若冰雪般消融,留不下半点痕迹。
现场一片狼藉,一行十数人,方才相谈甚欢,此时只剩下六人尚在了。
云秋水眼睛已经哭到红肿,可是每翻到一个师兄冰冷的尸体都会再落下泪来。
周渊强撑着身体,拄着枪踉跄的走到余长生身边,余长生身上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双目似闭非闭,已然是半昏迷状态。
见状周渊连忙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填进余长生嘴里,看到他本能的吞咽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药丸发挥了作用,余长生悠悠的醒了过来,见到周渊正在身旁,脸色一喜,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急促的道:“快走!回去!”
周渊脸色一变,回头喊了一嗓子,也顾不上许多,把药丸捏成粉末胡乱的涂抹在余长生的伤口上,又让伤势稍轻的余安把余长生扶上马背坐定。
天刀门青衣客只余下三人,刘长风重伤昏迷,云秋水把他扶上马背靠在那个幸存的男弟子背上。
只是方才大战,马儿死的死跑的跑,现场只余下三匹,刘长风共男弟子一匹,余安和余长生一匹,周渊一匹。余长生见状对余安低语几句,余安嘟囔几句跳下马背,走到周渊旁边上了马。
云秋水正自愁苦,心中又是难受又是自责,忽然一匹马出现在面前,一抬头见余长生嘴角带笑,阳光照在脸上,连最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又好像一圈圈金色的光晕。
云秋水呆呆的看着,秋水般的双眸干涩红肿,头发凌乱衣衫染血,瘦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好像无家可归的丑小鸭。
余长生伸出一只手,云秋水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伸手握住余长生的手。余长生用力一扯,云秋水就上了马背,坐在余长生背后,良久,双手环抱,俏脸贴在余长生背上,眼中两行清泪流下。
几人打马前行,向来路返回,背后战场凌乱,又有数条生命归于大地。
太阳肆意的抛洒着光芒,远方山林中一道百丈黑气横冲直撞,如龙似虎,向着众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