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被袁洪抛掷出的两件宝物惊得呆在原地,无法动弹。那两件法宝可谓三界神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口瓷碗如没猜错,便是地藏王菩萨藏留在九华山天台峰顶上,万佛寺道场庙宇内的至宝——婆罗门无间青瓷印花碗。佛经上记载,那碗是菩萨在阿鼻地狱修行时,装盛地狱“无涯苦海甘泪”的神器,可谓盖天宝印玄间神器;而那枚口字形铜钱,便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秘藏在万寿山五庄观内的“与世同君”古钱,乃是镇元子铐锁世人贪婪恶性的罪孽之钱。这袁洪究竟当年是有多少神通本事,究竟盗有多少件神佛的至宝在身?他到底是如何习得这些法宝的玄理机关,又是如何能灵活运用这些仙具圣器,唤得其宝物的精湛法术和神奇功效的?
见蓬莱左使天蝎子已双眼瞪得铜锣鼓大,下巴眼见就要掉到地上来,呆在原地直流哈喇子,袁洪也不禁哈哈笑起来,得意道:“一万年修行,道行深浅,竟也似如此这般没见过世面怎地?当年我顺应封神之势流,归顺天庭和玉皇大帝,窝在普天星象之中,官为四废星君,也算是卧薪尝胆,苦受了那等子窝囊怨气。实为蔽人耳目,盗得无数神佛仙君的至宝,理得他们道行修为的玄机。更是乘我当值有勤,里外疏通活络,摸清了天宫架构机密和治军之本,只要我等白莲教十万神军入得南天门内,我便能有致胜把握,直取凌霄宝殿!”
天蝎子连忙收起下颚,在旁鞠躬弯腰,陪笑道:“圣祖神通,果然惊煞我等。能在那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谛听面前游走如常,盗出无间地狱的苦海之碗,放眼三界,也唯有我白莲教无上圣祖可为之!我听闻此青瓷印花神碗,乃谛听神兽亲自把持守护的佛门至宝,不想谛听兽也会有失,弄丢了地藏王菩萨的神器。”
只见那水云子驾腾着水纹龙在那碗口里翻江倒海,赶着浪花穿天入水,拨云吞雾,颇有点当年三坛海会大神——哪吒闹海时的神勇风范。怎奈那青花巨碗乃是地藏王菩萨神诀器皿,玄术无间。它曾在无间地狱被菩萨修盛无尽苦海甘泪,佛谓之波罗蜜大愿苦海之碗,乃是地狱门内秘藏神器。因地藏王曾是婆罗门女,因此众仙圣皆称之为婆罗门无间苦海神碗。此碗既谓之苦海之碗,便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众生不懂回头,必然逃不出苦海中挣扎的命运,即便是法术再过高强之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要心中印结不解,始终是无法遁出地狱苦海包罗万象的玄间界。
袁洪和天蝎子凑近一看,只见宇文共工操执长白山天池末裔一族的秘世绝学,捻神法在碗中掀出惊涛骇浪,仙法真气运劲如飞,诀术变幻好似流星追月,巨浪滔天中水纹龙依然是性子猛,跟头猛扎,穿梭如飞,只朝那一方乘风破浪而去,带领宇文共工向前猛进,步如飞箭。然苦海玄间界何其浩大,即便是水纹龙赶海追月,飞龙升天,却始终还是一度回环,奔回原点,无法冲脱那苦海的无尽浪花,到不了碗口佛间彼岸。
见那水云子驭水神术已然赶超四海龙王,撵波逐浪是碧海无邪,袁洪也是心中暗赞他宇文共工仙法神技,大声赞道:“有本领,胆艺高!不愧是当年水神一族开山始祖——共工氏的隐性血脉,这驭水术已然超脱于敖式家族的正统流派,比那各大江河湖海的龙王都要强上数倍。只可惜……,旁裔就是旁裔,宗亲还是宗亲。你长白山天池一脉法术再过高强,那天宫和四海龙宫仍不会承认‘水云间’的无上法力和仙格,更不会让你长白山一族在仙界崭露头角。不如就此归顺我白莲教,我可考虑将你从苦海无涯的玄间界放出,乘我白莲圣教大势兴波助澜,定可助你‘水云间’颠覆敖广氏统领的四海之水王疆界。”
宇文共工一听,心想这袁洪是怎的知道自己的身世和族人传说的,我长白山天池一脉一直隐居深山雪峰之巅,深入简出,只在天池湖底修炼,与世无争,他是如何得知‘水云间’的流派之名,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一脉是共工氏旁裔,敖广等四大龙王血脉才是水神的正统后辈宗亲?我要不要先假意归顺,逃出这口阿鼻地狱的苦海玄间神碗,再做打算?到时我可伺机而动再脱离白莲邪教,不仅逃出了魔掌,还有可能救出大哥和那火雷疯子,更可趁机打入白莲教内部,与师尊里应外合,大破他十万妖兵教众的邪谋,岂不妙哉?
正心想,忽听得幽暗声嗓如云雷灌顶,水中传来阵阵隐性声波压在耳鼻额头之上,正是二哥的心通诀传唤:“莫中计,那是袁天刚下的套。你若假意归顺,便给了他施展“移魂大法”的机会,莫忘了他的心门邪术——移魂占元大法,到时候你便成了他的傀儡,脑内空空了。”
宇文共工心中一惊,连忙回道:“二哥!你来了?”
公孙楚连忙示意他不要惊讶,莫被袁洪发现他表情有了蹊跷,低声偷偷送来声息道:“我已了然现在全盘状况,事出突然,形势急转直下,看来还是我道行浅了些个,被那袁天刚看透了我方计谋,利用了‘天海结界’术法阵式直召了四十九岛的七万妖众,更是让大哥和四弟陷入了苦战和危险之中。另一头也害了师尊和三大龙王的先遣军,让他们也连带中计,在神隐大门扑了个空,耽误了行军方向和脚程,也伤了大军士气。现如今我和六弟暂且躲在暗中,伺机而动,定要找到方法救你和三弟脱离法宝的玄间术界。”
“只是大哥和疯子雷方才已被那可恶的蝎子怪,丢入了要命的玄铁神炉,已是烧了一段时辰,我怕会……”宇文共工焦急不安,公孙楚忙安慰道:“五弟莫急,那玄铁神炉乃是师尊当年使用的女娲娘娘熔炼五彩补天石的至宝,师尊是领了鸿钧圣祖神诀,得了原始大天尊指引的,自有开闭宝炉玄境的术式。我已派了六弟前去师尊座前,以他空空儿的脚力和遁穿时空结界的术法本领,只需片刻,已在师尊面前领符了。待他领回符来,先遁到天蝎身后,趁它不备,偷入宝炉救出大哥和四弟才知他们情况,现在多加担心也是无用,还是专心御敌,希望到时不要是最坏的结果。”
宇文共工一听,连忙问道:“何不让六弟施本领,将师尊和三大龙王的神军也一并带了来?”
“你忘了那天海结界的术式门阵了?”公孙楚解释道:“空空儿一人法力无法连带数人,需得我等配合阵法和仙力才可施展那神奇大阵移空术,单凭他一己之力贯穿时空结界,已是相当耗费真力。他的神速号称仙界第一,是伴随着致命风险的,时空结界的术法不可妄加负累,稍有不慎,便会被暗虫之粉吞噬湮灭,化为无形!”
说罢,宇文共工抬头望天,只见袁洪的通臂断眼依然望向自己,继续问道:“怎样?考虑可否?”
那宇文共工向天哈哈大笑,口中念道:“我自端坐于霜天寒冰峰上,银河天幕与我只在隔岸相望间。千年冰魄寒不栗,疑似天潭落九霄!”仙法——寒冰召唤!只见凭空万里云来骤聚,水雾寒冰聚集一处,激发千年南极冰川神剑!“冷髓”锋芒乍现,傲然绝立,凝魄而出!
袁洪一见那柄传说中的南极冰川圣剑,目光凝聚在剑柄中间的寒玉上,大赞道:“哦?这把便是传说中的南极宫的宝物——神剑“冷髓”了?中间那枚宝玉便是千年冰魄了吧?相传只有欧阳蟒虎锻造的这柄南极冰川神剑,可以承受那枚千年瑰玉的寒冰真气,并将其驭剑为形,向外透张冷髓的真力。这种神锻之术,果然只有那个名为欧阳蟒虎的家伙能干的出来。此剑真是一柄好剑,不过非得是正统的长白山之巅的传人,才可继承水神灵明之源,召唤这柄圣剑,旁人若是得了,它也便化作了一滩雪水融散了去,当真是你水云子的独享的至尊宝物呐!”
见袁洪说得如此精细,水云子也不再惊讶,他知道这白猿妖煞何其厉害,三界之内,见识所闻如仙界太祖高皇,什么道道都瞒不过他的通臂断眼。如此一来,唯有尽力一拼,但看这苦海无涯的玄间界,能否承受得了千年寒冰瑰玉的冰魄之力!
只见宇文共工疾走仙法,灌输真力于剑身,驭气为形,肚腹内凝聚万里奔来的太阴真气,激荡出剑术印式,空喊一声:“创世仙法——冰瀑极川术:流凌玉带河!”
但见天空穹顶大开,天顶泻下万里冰瀑飞洪,悬河内冰霜流凌如刀如钻,直下到这万里奔腾的浩瀚海水中来,顷刻间整个玄间术界已是天寒地冻,海水封流,逐渐形成极地冰川。这极川造冰术何其了得,只见奔腾的海天巨浪瞬间化为万里绵延的冰冻极川,天空白云之下,冰河似飞瀑奔流滚滚,涌来大股冰凌玉雕从云霄直落大海。这等规模的仙王术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万妖始皇的袁洪也颇为惊讶。
“这是……!?”天蝎子惊得目不转睛,直直望着眼前这史前奇景,看得入神。
“这是天宫南天门外,流凌玉河界的冰瀑支流——流凌玉带河内的冰河飞瀑!”袁洪看着这番上古奇观,不禁叹道。
“这漫天冰凌直泄万里而下,奔流入海,看来是水云子耗费了全部真力,驱动南极圣冰剑和寒玉冰魄所为。流凌玉带河本是天潭银河水的支流,发源于北极高寒之地,径流广寒宫外,穿过月宫门前。径流处带走了广寒宫的凛冽寒气,在南天门外汇入流凌玉带河的主干。那主干仙河奔流滚滚,又绕过了九华山的至高峰,十王峰峰顶的天台,云雾奇松中绕行五千里,冰河潺潺。又经过太行五台山的至高峰,灵鹫峰顶缥缈宫门前,山水雄奇灵秀,群峰争峙间,冰瀑飞行三千里,又至舟山群岛的普陀山南海圣境。冰凌若悬河,莲洋午渡苍龙卧海,群岛环抱间又径直流向辽西第一洞天,过到来峨眉山万佛顶的普贤殿前。金顶绝壁凌空,高插云霄,冰河顺势再归天位,重回凌云之巅!”
袁洪见冰河飞泻奇景,又不觉间在天蝎子面前卖弄起自己的渊博见识来:“这流凌玉河发祥于北极冰地,高寒之流中带走了月宫的寒气;途径祝融峰顶南天门外,汇入大气磅礴的玉带河;激荡神流数千里,在九华山十王峰顶广收寒雾飞凌;又绕到太行山脉的五台山灵鹫峰,变幻飘渺峰流奇景;由普陀山南海群岛圣境感怀苍龙神劲,峰流勇度,九曲回环;再径走峨眉山金顶绝壁,直冲云霄,激荡天地间冰山雪雾凝聚的寒霜真气。可谓气劲无穷,冰封之力如傲古雄魄,无人可挡,万夫莫敌!”
只见宇文共工全身紫白,真气用尽,丹田见底,神术奇景造万里极地冰川,将神碗玄间内的苦海逐渐封冻起来。这回千年冰魄头一遭吸食宿主如此浩大的仙力,宇文共工差点没喘过气来,几近断脉,心脏停跳边缘,真力回涌,缓过神来,嗓子一甜,肚腹之内涌上来一股脏器之血,整个人开始虚脱无力,头昏眼花。
但见那召唤而来的流凌玉河,引来万年冰瀑依然不能将整个无间地狱的苦海全盘封冻,那阿鼻地狱的无涯之境,无间地狱的业海之内,甘泪纵横波涛汹涌,如同万鬼齐鸣,燃起了熊熊地狱苦火,黑色火焰泛滥在天河冰瀑与地狱无涯苦海的交融处。
只见那冰瀑悬河奔流入海处,天河神冰与地狱鬼火交兵不欢,只一触即分,哪有胜负?你来我往一番胶着间,相互不能湮灭,即刻分离,两相术法失灵,宇文共工再无回天之力,术法耗尽时陷入无尽昏迷,身体瘫软,卧倒在水纹龙的犄角之上。
袁洪见状,叹道:“看来这水云子心结未脱,仍不能遁出无间地狱的苦海。他心中始终未能解开这些年来,父亲宇文城都被九尾白狐化身伤害,软禁数年身败名裂之仇恨,更不能顿悟那国仇家恨之印结,以及长白山水神一族旁脉后裔,无法比足四海龙王敖氏宗亲的正统地位,唯唯诺诺深居长白山雪峰之巅,藏匿于天池之底,与世隔绝。这等心门印结不解,哪能逃得出无间地狱的苦海封印!”
天蝎子叹道:“这碗苦海神汤,果然是江河湖海皆入来,一碗水酒聚天河!方才水云子造极地冰川的冰河盛景,正是应验了圣祖的法术咒语焉!”
只见袁洪念收起青花瓷碗术法诀印,那碗的玄间术界之内,苦海浪涛停波如画,瞬间静波无风,一条水虫儿似蔫了的茄子般浮了上来,漂在水面上一起一落,仔细一看,正是那通透玲珑、晶莹如玉的水纹龙。只见宇文共工似水上浮尸一般睡卧在它的头顶,披头散发,满面紫白发青,身上覆履薄冰,寒冰神剑就在不远处荡漾镜波之上,如水月冰花隐隐的融化了去,消散无形。
天蝎子连忙使尾镰深入地洞之中,钩住那玄铁宝炉的神鼎炉盖,再度掀开那猛火喷射的炉盖。袁洪双眼红光直射,压住圣火,反掌间,已将秘藏神碗收回袖中世界,水云子则被当空抛了下来,掉落那熊熊烈火的玄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