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小子,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我去抓药,你看好你师傅,有什么动静,立马喊我”胖大婶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梁老头渐渐的恢复了微弱的呼吸,身体上的斑块,也慢慢淡化了,杨林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条薄薄的被子,收拾起屋子来
三个时辰后,胖大婶熬出了一锅黏糊糊的药膏,给梁老头刷墙粉似的全身涂了一遍,又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给梁老头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才放心的走出来,洗了洗手,胖大婶瞅了眼杨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叹了口气,胖大婶慢慢说道:“我叫瞿静姝,是那个老小子的师妹,老头子年轻时被人废去了修为,自那以后便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我担心他出事,就随着他一起东奔西走,他开杂货铺,我就在他隔壁开药铺,这些年他身体越来越差,那三天你在铺子门口的事情我全看到了,他很是喜欢你,其他的事情,等他醒了自己去问吧!奥,对了,杂货铺这些天便关了门吧,他屋子里的东西千万别去动!那些破烂玩意儿比他自己还金贵,莫要让他生气!”说完起身便走
晚上时分,杨林收拾完杂货铺,贴上了门板便往药铺跑去,胖大婶依着内堂给杨林搭了张简陋的小床,便在此住下了,二十天后的一个清晨,杨林照旧给梁老头换了药裹着纱布,就在这时,梁老头手指动了动,慢慢的睁开了眼,随后一阵猛咳,疼的这老小子龇牙咧嘴的,定天针早几天已经让胖大婶取出来了,杨林对医术颇为好奇,几次缠着胖大婶问东问西,换来各种白眼,开玩笑,你随便问问老娘就得教啊
“老头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杨林好奇的看着梁老头
梁老头吭哧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楚,这时候胖大婶端着个大簸箕走了进来,看到老梁醒了,放下手里活计坐在床沿边上,两指一搭号了会脉,瞪了老头一眼说道:“你就瞎捣鼓吧,见天的让老娘提心吊胆,不过日子了是吧,活腻味了是吧,你,你若出些个事情,你让我如何是好,啊,老娘跟了你几十年了,你这走的挺洒脱,留下我孤儿寡母,啊不,没孤儿,嘿嘿!”
梁老头白了她一眼,吸了口气,又是一阵猛咳,胖大婶急忙用手给他顺了几下,老头艰难的张了张嘴,跟只快死了的青蛙似的,又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看的胖大婶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下就走出去了,开玩笑,老娘出手,你想死都不行!
“杨林。。。。。那老悍妇跟你说了些什么!”杨林倒也干脆,竹筒倒豆子就把那天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老头闭着眼听完后,砸吧了下嘴
“我叫梁天仇,这是我后来自己给取的名,都是些陈年老账,有空再跟你说吧,对了,你回趟杂货铺,在我床下有个竹篓,你拿过来!轻者些,莫要毛手毛脚的!”梁天仇说完,又跟断气儿似的没了声响
没多久,杨林便跑了回来,恭恭敬敬的将竹篓子放在床边,按照吩咐拿出了一卷陈旧的古画和一本用粗线装订起来类似笔记本的东西,封面上歪歪扭扭的还写了几个字!
“你把画打开,让我看看,慢点,慢着点”杨林小心翼翼的拉开画轴,一缕出尘,跃然纸上,梁天仇看着画卷上的女子,酣然泪下,杨林只是默默地跪座在地上,看着苍苍白发,情不自禁
“也不知这把子老骨头,能不能再熬上些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太倔强,但我实在是忘不掉那仇恨,罢了,这些事情暂且不说,杨林,老夫收留你其实是有私心的,那天你踩在我阵里,虽然只是个粗糙的小阵,但也花了老夫残存不多的全部修为,此阵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可你弹指之间便破了阵,我很好奇,这东西我研究了大半辈子,很少有人懂得此法,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学阵的天才,可这段时日我也略有试探过你几次,我发现你的身体好像对阵中的一方天地有独特的吸引力,我布阵的修为被你瞬间就吸收掉了!老夫受到了你的启发,便试图在身体里面设个大阵,想恢复修为!可。。。哎!”
“阵法?”杨林看着梁天仇,又看了看手里的书,在自己身体里面布阵?听起来就很厉害,但又蛮危险的,一不小心,人都差点没了!
“瞅啥呢你,赶紧把我的画收起来,莫要让那婆娘看见,不然你我都得倒大霉!”梁天仇瞄了眼在外面晒草药的胖大婶,有点发憷!
“从明天开始,我便把这阵术教给你,浪费了大半辈子时间,临老走了邪火,幸幸苦苦大半生,哎,可惜啦,可惜啦!”这时胖大婶拿着块发黄的抹布一边擦着手一边说道:“杨林啊,明天婶子出去一趟,给你师傅采几味药,你帮我看着铺子,顺便看着这老货,别让他又瞎捣鼓什么东西!”
杨林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即警惕的看着梁天仇
“瞅啥瞅,老夫八岁不成,还要他个小娃儿看着,胡闹!哼!”梁天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气咧咧的说道
“呀哈,点子硬了,是吧?老娘给你从鬼门关里拖出来没几天,你又跟我犟驴是吧,行,来来来,今儿我不给你收拾服帖咯,你便不知道姑奶奶姓甚名谁了,哟,这啥呀,哟哟哟,这画里姑娘是乃位,想不到你一把年纪还风趣的紧啊,老梁。。。”
“老夫,我,我,嗳嗳嗳,别,别,哎呦,我的画啊,姑奶奶,您是我祖宗,祖宗啊!”说完便伸手去抢画,胖大婶一脸淡然的把画举高,梁天仇跟个八岁孩子似的,委屈的左晃右摇,煞是可爱。杨林捂着嘴,噗嗤一笑,慢慢的退出了屋子,回头看了看俩加起来快百十来岁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黄昏的暮光,照在院落里,石桌,小凳,一排排晒干的药材渗出淡淡的香味,杨林垫着下巴趴在石桌上,红着眼圈想着大梦!师傅,你还好吗,栓儿想你,好想你
“咕噜咕噜咕噜”屋里支着炭炉,炉上烧着开水,梁天仇躺在床上裹着棉被无奈的看着杨林,这厮拿着他的阵法笔记,看一段便反过来,再看一会又正过来,完全不知在干嘛!
“你小子,干嘛呐,你认不认得字啊!”梁天仇扯着虚弱的公鸭嗓问道
“识得一些,不多!”杨林的确认得几个字,还是他爹跟徐掌柜学的,带回来又教给他,以杨老汉的理解能力,也不知道这几个字被理解成什么鸟样
“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你讲解吧,你把我的书还给我!”梁天仇心疼的拿回书,放到枕头边,紧了紧棉被,靠墙坐了起来
“年少的时候,我也是个修道之人,后遭逢大变,又受了伤,一身修为去了七七八八,便在州府附近寻摸了个小村庄安定下来,一来养伤,二来打算恢复修为,可能是伤太重,心境也出现了问题,几年下来毫无进展,我便有些自暴自弃了,闲来无事,我便在自家办了个蒙学教村里十几个佃户农家的孩童识些字,靠着村里的善心人接济一下,勉强度日,虽说过的贫苦倒也充实,有一年这云州府附近发生蝗灾,这方圆几百里大多数村庄都欠了收成,虽有官府减赋开仓,可这也远远不够,于是便闹了贼祸,一帮吃不饱的闲汉自立山头当起了强人,那天我带着几个附近的村户在附近的河边野地里挖野菜,突然就看见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带着官兵正和大群的山贼对持着,想必是剿匪来的,当时我叫孩子门提着野菜赶紧回去,自己留下了,官兵大约两百来号人,山贼却有千人左右,官兵一字排开,队列分明,猛地一声大喊,山贼头子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而山贼门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乌压压的也跟着冲了进去,大堆人马瞬息而至,而官兵门并没有厮打开来,而是一字排开的人墙突然空出了几条道,放着山贼门冲了进去,前排和外围的刀盾兵硬是抵住了迎面扑来的山贼,放进去的山贼却遭了殃,外围刀盾手的身后,全是拿着长杆子枪的兵卒,顺着缝隙一枪一个全都撂倒,没过多久千百号人居然全军覆灭,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战阵厮杀,好不惨烈,回去后我便开始琢磨起这排兵布阵的法门,于是我借鉴此法开始用石子儿和竹签等物件儿排阵演化,打散一小个方圆的天地气息,顺着规则重列阴阳,构塑五行,只是此法需要耗费大量修为,往往坚持不了几刻,怎么都想不明白,我散了学堂,来到云州府城,开了个杂货铺子,四处寻摸一些阵法书籍研究,有一日我去了那制布的作坊,看见了压布料的水车,那车下面引了一渠活水,源源不绝的给水车提供动力,而水车的叶子上又各自有一个木槽子,舀了水之后缓缓向上,待到中间又开始利用水重的力量下落,这便是一个完整的循环,水在推车,车在推水,自成循环!于是我回去重新构设了阵法,利用道法产生的力量打进阵中,让一方失衡,另一方去补足,因此形成循环,阵法可以吸收阵器里的能量缓缓的运行,而我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力量,便撬起了一方天地的变化,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名叫镇术,几十年的研究我发现不同的材料,各种蕴含极强天地原力的东西,能更好的保持住镇术,越到后面,越是博大精深,用的力道,各种不同属性的术法,包括精神力都会对其产生巨大的变化,我又将其改叫回阵法,哎,那天你站在我的阵法里,突然之间变得跟阵法完全契合,并且身体主动吸收了阵法中的力量,我就寻思着既然能在一方天地设阵,为何不能在身体里设阵,而药材便是蕴含极大天道气息的东西,可能是我对药材的理解不深,又不愿去请教那婆娘,结果差点一命呜呼!时也命也,天道难测啊,今日我便将此术传与你,咳,咳!”
滔滔不绝的讲了那么久,梁天仇闭上了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