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叶府后,恭喜来回报说,吉祥醒了,
自从吉祥在谢府受伤后,回来就开始昏迷不醒,邱二给她请了大夫,只说好好调养着就没事了,
我心中一喜,立马转身往吉祥房中走去,她是我的大丫鬟,在后罩房有一间独立的卧房,
我进房的时候,发财在给她喂药,一见到我,她就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我忙走过去按住她,在发财让开的位置坐下,道:“可见是伤了元气,如今觉得怎么样,”
她原本是胖胖的脸,此刻脸都小了一圈,
吉祥愧疚道:“小姐,是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殿下,”
“你已经尽力了,”我挥了挥手,让房里的其他人都退到外面,道:“按理说,你才刚醒过来,我不好打扰你,来问东问西,不过事情紧急,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能让你劳累些了,”
吉祥眼底有了泪光:“奴婢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福,如今才能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只管问,但凡奴婢知道的,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笑了笑,道:“你回想一下当日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和我将一遍,”
吉祥边回忆边道:“那日小姐让奴婢在宴客厅候着,不许跟着小姐,但是奴婢担心小姐出事,故在谢家梅林的月洞门前候着小姐,后来,保护小姐的甲七用轻功飞奔出来,告诉奴婢说殿下有危险,小姐让他和奴婢先去静安保护殿下,甲七用了殿下的甲字号令牌,奴婢不敢不从,就跟着他走了,等奴婢和他赶到静安轩的时候,看到殿下身边的暗卫和一群家丁缠斗在一起,殿下则是中了迷药,硬撑着挡开那些人,奴婢和甲七立刻上前挡在殿下面前,甲七功夫好,一剑就能横扫一大片,可惜,对方有一个施蛊的苗女,那位苗女施蛊用毒的本事远在奴才之上,故而她对甲七他们用的毒,奴婢也解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了性命,由于体质关系,奴婢倒是能抵挡一阵子,但也撑不了多久,后来,那苗女就趁殿下站不起身的时候,对殿下和张家小姐施展生死相依蛊,快要蛊成的时候,小姐和王公子就过来了,”
我听着她的话,不由地沉思,
从吉祥的话来看,殿下被骗到静安这件事合情合理,几乎没有一丝违和处,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事情还是没有那么简单,
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在脑后,我又问道:“那你对生死相依蛊,知道多少,”
吉祥道:“奴婢只能算是半个苗人,施蛊的本事也是师父看在我阿娘的面子上,随意教的,故而不是很精通,但是奴婢听说过,苗疆情侣虽常用生死相依蛊,但苗家子弟本身是不会施这个蛊的,要种蛊,需得双方家人带着情侣同时去苗疆族长处,族长问明两人是否自愿生死相依,永不分离才可,这更像是一种成亲的仪式,生死相依蛊一出,天地无悔,这话也是正确的,但是此蛊的母蛊和子蛊是可以转换的,”
闻言,我惊喜道:“母蛊和子蛊竟是可以转换的吗,”
吉祥肯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吉祥说过,生死相依蛊只有苗族的族长可以施展,那是否意味着,那位苗女就是苗族的族长,杨璐到底有什么本事,亦或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请到那位苗女的,
且,母蛊子蛊虽可以转换,那也要族长来转换吧,
这样一来,我想和姬昭对换蛊虫就不可行了,事情岂不是又陷入了僵局,
让吉祥好好休息后,我走出了房间,
恭喜向来擅长推理断案,她见我为难的样子,便问道:“小姐还在担心生死相依蛊吗,”
我看向她:“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看,”
恭喜道:“奴婢想着,事情的关键在于那位苗女,既然殿下已经抓住了她,小姐不妨想办法见上一见,说不得会有什么收获呢,”
我原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担心我不愿太过干预姬昭,所以忍着没有说,如今看来,我只能先见一见那苗女了,
我吩咐洱源将邱二叫道会客室,然后回房换了一件家常的衣裳,等我到会客室的时候,邱二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我让人给他上了茶,直接道:“我想见一见那日被捉住的苗女,”
邱二一口茶差点喷出口,硬忍着咽了回去,咳了许久后,他有些无奈道:“主母怎么还在查这件事,”
我诧异道:“怎么,难道我不该查这件事吗,”
邱二的唇嗫嚅了一下,小声道:“主子不是让主母负责流民的事情吗,这样子两面进行未免太劳累了,主母不妨放下生死相依蛊的事情,横竖还有主子在查呢,”
我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姬昭并不想让我查生死相依蛊的事情,让我随大哥办事,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把我支开,
我眯了眯眼,看着邱二道:“谢大公子那里还没有安排事情给我,今日我还有些空闲,便多问了这事几句,怎么,那苗女竟是那么重要,连你都做不了主,”
邱二面色未变,瞳孔却猛然缩了两下,他干笑着道:“没有的事,主母的事情,便是主子的事情,不过见个人罢了,小的这就去安排,主母先好生休息一下,”
到了晚间,我还未见到苗女,姬昭便回来了,
八桂推开房门,我便看到他披着狐裘,头上玉冠束发,眉眼含笑,眼尾勾人,长身玉立地抱着一束红梅站在门口,
这人,应该做雪山山巅的隐士高人,不该是大景王朝隐忍的太子殿下,
不等我走到他面前,他立刻便走了进来,让八桂赶紧关上房门:“快点关门,你们主子身体弱,别让她再受了寒,”
我听了,心中忍不住暖融融的,含笑走到他身边,我从他手中接过红梅,然后又让如意赶紧将手炉递给姬昭:“哪里来的红梅,开得这样鲜艳,”
姬昭被伺候着脱下披风,捂住手炉,道:“那日在王家,你不是说想看看香雪梅海,如今这时节,香雪梅海还没有,但我从京郊回来时,看到路边红梅开得鲜艳,故折了几只,给你带回来,”
我忍不住笑意和甜蜜,脸儿也有些发烫,我忙转过身,背着姬昭叫道:“恭喜,快给我拿个花瓶来,要那个白玉细瓷的,红白相间,素的极素,艳的极艳,那才叫好看呢,”
恭喜忍着笑将细口长颈的白玉细瓷花瓶拿过来放在桌上,道:“奴婢可不知道什么素的艳的,奴婢只知道殿下特意给小姐采的梅花,加上小姐特意找出来的瓶子,配在一起是极美的,”
我忍不住红了红脸,低着头将梅花插进瓶子里,
姬昭含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恭喜这话,孤听着甚是顺耳,赏,”
恭喜笑眯眯地道谢行礼,然后使了个眼色,将屋里的丫鬟都带走了,
姬昭从我身后环住了我的腰,将下巴搁在我肩上,身上的喜悦明显地我不看他都能感受到:“长留,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真怕下一刻梦醒了,你就不在了,”
我小声地反驳:“即便是做梦,你也该梦到朝廷安泰,仇人不在,地位稳固,我哪里算是什么美梦呢,”
姬昭将我的身体转过去,面对着他,他在我的额头吻了一记,将我抱在怀里,声音柔软地不可思议:“做太子也好,拉拢朝臣也好,打击皇后也好,不过是保命罢了,我找不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已经无法容忍,你不是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回抱住他,将头靠在他怀里,轻声反驳:“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他笑了一下,道:“那我是你的,你只能有我,”
这番乱七八糟的你我对答,让我不小心将想要问他的事情给忘记了,直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才恍然想起,我原先是想要问他苗女的事情的,
用完早膳后,邱二低眉垂首道:“苗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主母是否现在就去,”
我精神一震,道:“现在就去,你立刻让人去套马车,”
邱二这次准备的马车十分低调,我坐在车里,也不知道驾车的人是什么样的路线,等马车停下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如意将我扶下马车,立刻就有人领着我朝小院里面去,小院里有个书房,在书房里以伏羲八卦走一圈,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入口,我沿着地下的楼梯往下,发现底下有几间暗室,
苗女,就被关在最里面的暗室里,
侍卫给我打开暗室的门,如意挡在我身前,恭喜和发财跟在我身后,作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冰天雪地之下,那苗女就穿了一件中衣,鲜血淋漓地躺在草地上,
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我有些不忍,便吩咐侍卫道:“你去找两床被子来,给她盖着,这样躺着,迟早会冻伤,”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那苗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撑着上半身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她长得十分妩媚,她的眼睛看上去十分迷蒙深邃,好像隔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她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只不过此刻,她的身上全是伤痕,鲜红的伤口,让她看起来有种凌冽的美感,
我推开眼前的如意,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注意着她没有想要出手伤我的样子,才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苗女歪着头看着我,样子竟然有些纯真,
我拒绝了侍卫送过来的凳子,在她身边蹲下,轻声问:“你现在还好吗,”
苗女吃力地坐起来,看着我的眼,想了想,说:“我记得你,你中了我的生死相依蛊,”
我也学着她在地上坐好,笑着道:“我听说,生死相依蛊只有族长才会施蛊,你很厉害,”
苗女高兴地看着我:“你也这么觉得,族长会的,我都会;族长不会的,我也会,可是我阿妈不让我说,她总是看管着我,不让我随便施蛊,”
我想了想,对她说:“你阿妈也是为你好,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怀璧其罪,你若是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家人和自己,就不能将你的好东西展现在众人面前,不然,会被抢走的,”
“你说得对,”苗女看着我,沮丧地说,“若是有人早早地像你那样说,我就不来中原了,我想我阿妈了,”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来中原做什么呢,”
她撅了撅嘴,道:“我遇到过你们那个会打仗的女将军,她说,如果我帮她施生死相依蛊,就把雪山上的雪蛤虫送给我,有了雪蛤虫,我就能把阿花培育成蛊王了,她向我保证过的,太子和那个姓张的姑娘是情侣,只不过皇家不同意她做太子妃,他们家才要用那种方法,”
会打仗的女将军,那就是杨露无疑了,
苗女继续说:“你们中原人也是奇怪,明明是女将军要我去施蛊,结果她却不见了,换了那个姓张的男人来求我,反正我只要雪蛤虫就好了,可是我没想到,施蛊后会被关在这里挨打,”
我了然,
这样看来,整个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但是,未免太过顺利了,我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