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让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仿佛会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可是但我想要仔细打量陆铭的时候,他却是已经转过了身去,离开了御书房,
似乎察觉到了我一直在盯着陆铭看,彦儿此时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道:“看上他了,”
我连忙收回眼神回道:“没有,”
“看上了也没有用,他已经有夫人了,听闻对他夫人极为宠爱,至今一房小妾都未纳过,”
我并不笨,当然知道彦儿此时说这番话不过也是试探的意味,因为他的身边绝对不能再出现陆家一派的人,
所以我干脆坦荡荡地望向他道:“他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
彦儿似乎没有想到我这么直接,而且居然直接用了“看不上”三个字,所以一时间竟是怔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竟是哈哈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看不上陆家人的人了,不过你连他都看不上,那看得上谁,”
想来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彦儿现在的心情很是不错,竟是跟我开起玩笑起来了,
确实,陆铭长得高大英俊,又是禁军统领,再加上刚才彦儿所说的情深不虞,着实很让女子心动,只是先不说他是陆家人这一点,就他外貌、能力、官职又是有哪一项比得过秦喻的,
珠玉在前,陆铭这个本该还算不错的人就显得极为黯淡了,真是引不起我心里任何波澜,
“陛下说笑了,”我自然不好回答彦儿的提问,因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避开了这个问题,
“噢,秦喻,”彦儿却完全不打算放过我,直接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一双眼睛还不忘了观察着我的神情,
我心里突突一跳,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彦儿看了一会发现看不出什么,终是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而是回到了书案前,处理着新送过来的折子,没再说话,
我默默地守了一会,偶尔会上前帮他添一杯茶水,其余的时间却是下意识地站在一旁思索陆家现在的情况,
就在我的心神越来越放松之际,我忽然听得彦儿开口道:“阿姐,”
我脱口就要回应,却在紧急关头立马反应了过来,死死地闭上了自己的嘴,装作自己好像完全不明白的样子,
彦儿的目光就这样落在我的身上,许久没有移开,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竟是紧张成了这样,
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有些忘记了呼吸,只是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彦儿,
“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回响着,我浑身僵硬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许久,许久,久到冷汗将我的衣衫打湿,我这才听到彦儿开了口:“是朕糊涂了,朕的皇姐已经不在了,朕究竟在期盼什么呢,”
看着彦儿黯淡下去的眸光,我心里一软,竟是有些想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立刻说出来,可是一想到彦儿的这种在意就是陆家对付他的最大软肋,我只能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逼迫自己强忍下去,
彦儿不再看我,也不再看折子,他似乎在仔细看着桌上的砚台,但是我很清楚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你知道朕为什么会同意让你进宫成为女官吗,”
“请陛下明示,”
“因为秦喻,”
闻言我稍稍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因为世子殿下帮我求了这份情,”
“不,是因为朕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北藩王府与朕站在一边,”
此话一出,我不禁一怔,因为在我心里秦喻一直都是站在彦儿这边的,为什么彦儿还要如此做,可是这么一怔以后,我却又忽然反应了过来彦儿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和我第一次到北藩王府对秦喻他们抱有的感情是一样的,
北藩王府手握兵权,在朝中本就有着超然的地位,但是却一直固守在北疆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这又让他们似乎在朝中有些边缘化,这样独特的存在使得众人都觉得北藩王府的心思难以捉摸,就连我最开始的时候都问过秦喻有没有想做这枝头云雀,
众人无法琢磨,彦儿便用这一招让所有人看清北藩王府的动向,
果然,我听到彦儿继续淡淡地开口道:“你在宫宴上三番两次回护秦香,那个时候早就有人留意到了你,知晓你是北藩王府的人,京都就这么大,藏不住太多的秘密,不论你以前出生如何,现在你的身上烙印着的就是北藩王府的印记,将你送进宫,送到朕的身边做女官,便是最直观的站队,”
“世子殿下他”
“他知道,”
我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时,心里有些酸涩和愧疚,秦喻明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还是这样做了,将自己,将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北藩王府都拖入了京都这趟浑水之中,成为彦儿手中最先冲杀的长枪,也是成为彦儿身前挡风挡雨挡刀枪的盾,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他明明不用置自己于这样的境地的,可是他却依旧这么做了,
“他待你一片赤诚,”
“微臣知道,”
他用自己的身躯,用北藩王府维护的不仅仅是彦儿,还有我,
我忽然很想很想见到秦喻,也很心疼他,我会想很多东西,但是却总是将很少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如果不是彦儿提醒我甚至都察觉不到他到底为我做了怎样的退步和牺牲,
“你恨朕吗,”此时彦儿却是忽然开了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彦儿会这样问,一时间竟是有些愣住了,
却未曾想到彦儿根本就没有等我的回答,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看着这样满心算计的朕,皇姐也会不认识我了吧,只有此刻朕才会庆幸幸好皇姐不在身边,这样便不会讨厌朕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好弟弟,是我的彦儿,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很想将这句话说出口,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只能在一边看着彦儿慢慢闭上眼睛,黯然神伤,
“罢了,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
我有些担忧地看了彦儿一眼,见他撑着额头似乎在假寐,终是不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御书房,
“陛下在里面休息,若是没有吩咐不得擅入,还有到了晚膳的时候记得提醒陛下用膳,今日陛下的声音有些沙哑,让御膳房准备冰糖炖雪梨过来,”我对着门边候着的锦心、锦玉吩咐道,
“是,”
说完,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的大门,却终是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我的心情依旧有些乱,天色尚早也不可能就这样休息,我干脆从秦喻为我准备的书册里随便抽了一本准备看一会打发时间,却未曾想到里面夹着一片枫叶竟是落了下来,我连忙俯身去捡,这才发现这枫叶上竟是写了字,
只是一个字,一个我最最熟悉的字曦,
这枫叶和字迹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东西,怕是秦喻自己都忘记了,我将书册翻看一看,却发现竟是我当年谱的那些琴曲,而每一首上面都有秦喻好看的注解,
“他真的懂我,”
我的指尖从秦喻的字迹上慢慢划过,有些连我自己都忘却了谱曲时的心情,他却都能从曲子里感受出来,分毫不差,就仿佛当时他就在我身边和我说着知心话一般,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