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沉愁和言诺站在窗前。言诺看着天上,月亮马上就成满月了,心中不由想到了天算的箴言“十八月圆,恒山即现”,心下还是觉得忐忑不安,不由出口道:“师妹,明晚你准备和谁一起去?”沉愁低头想了想说:“里面不知道要碰到什么情况,既然是天物,万一凶险起来,可能不好应对。血煞阁众弟子,虽然都通过了,但还是不要去了。还有,从羽也呆在派中吧,我有别的任务交代于他。至于半夏,肯定要跟着去玩。你和我还有半夏三人,也就够了。”言诺低声应道,心中却还是充满担心。
言诺心事重重地看着洒在窗棂上的月光,暗自想到,为了你,就算负了众人负了天下,我也是甘之若饴。不管是地狱云间,你要去,我便陪着你去。不管是什么危险,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至于那些艰难,我顶着就好,不让你为难。
沉愁也望着月光,不知心中作何感想。一夜,就这样相顾无言的过去了。
果然半夏自从听到天兵石里居然是一个小世界,就心痒难耐。第二天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跟着去天兵石里玩。她拽着沉愁衣袖,撒了撒娇,说到:“从羽是管情报的,我是管打架的,你又不让我在这里动手,我呆着也没事,好阁主,让我去吧,”沉愁逗了她半天,最后才答应了。
从羽开口道:“既然我不用前去,就要多交代阁主几句。”沉愁微微点头,从羽才继续说道:“今日殿中除了你我四人,只有十一人,邪派掌门二人,分别是万花派和圣麟教。正派六人,二人来自点苍派,其余四人,分别来自栖霞山庄,九龙门,金乌派,云霄宫。中立门派三人,来自长歌门,风池山庄和飞天镖局。”从羽顿了顿,接着说道:“别的门派,应当是知道具体行事,并未前来大殿。”
言诺插话说:“别人不知道,蜀山老头应该是不敢来。”
从羽点点头:“时间太紧,来不及查出来的所有门派,可以肯定的是,须弥山和离啸派并未派人前来,青渊门的人刚刚离开恒山了。”半夏捂嘴笑了,从羽含笑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阁主一切小心,只怕除了天兵石里可能遇到的险境,也有不少门派会针对你们。”
沉愁点点头,从羽补充道:“我已经让弟子四散打听了,晚上就能有所有帮派名单。”
沉愁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从羽一向谨慎,又是自家阁主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江湖活动中,更是谨慎万分。
众人一时无话。半夏突然拍了拍双手,倒是吓了从羽一跳:“干嘛啊,你。”
半夏不理他,眨眨眼睛看着言诺:“你们昨天是专门去打架的吗?要不今天也去吧,我也活动活动。”言诺还没来得及说话,从羽一记眼刀瞟过来。言诺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挑的事。”
沉愁轻笑:“又有人不开眼。”然后说道:“正好无事,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鬼医。”
从羽点头称是,四人离开院子,沿着昨天的旧路走去。经过观玉园,只见园中弟子正在练功,众人看见四人经过,一个个停下手中动作。言诺转头嗤笑一声,园中众人怒目而视,却无人应声。其余三人连目光也没施舍半分,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悠悠然走了过去。
过了观玉园,很快,沉愁就看到了昨日书轩说的垂柳。
言诺站在垂柳边,向下方望去,树木森森,看不真切,在垂柳上,拴着一根麻绳,绳子看起来很是结实,直直地垂向了茂密的树林里。
言诺回头看看沉愁:“好像真能下去。”
从羽点点头:“我先下去。”话音未落,从羽就拽着绳子,匀速滑落,黑色的外衣迎着风飘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冷冽默然,就在这种时候,也无丝毫表情。很快,山崖下传来了从羽的声音:“沿着崖壁下来。”
半夏已经摩拳擦掌了半天,听到从羽的声音,立马窜了下去,也不拽绳子,只在崖壁上左蹿右跳,四处寻找借力的地方,玩得不亦乐乎。
半夏刚一落地,言诺和沉愁也一起跃下,言诺一只手虽然拽着绳子,但并未借力,只在快到底的时候,才在崖壁上以脚借力,旋身飞下。沉愁简单利落,直接飘下。
原来垂柳下方,靠近山崖的这里,刚好是一块空地,从上方看去,被树枝遮盖,看不清楚,四人一路下来却未受半分阻挡。
半夏正拿着绳子末端系着的大篮子“咯咯”地笑着。言诺无语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就你觉得有趣,走吧。”树林里蜿蜿蜒蜒是一条小路,四人也未纠结,沿路走去。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树林尽头。
树林尽头是一块空地,空地那头有一条小溪,缓缓流动,溪边不远处有个竹屋,远远看去,有六七间,搭建竹屋的人心思巧妙,竹屋玲珑可爱,围成了一个小院子,看上去赏心悦目。竹屋外没有篱笆,却是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不仅竹屋周围,连溪水边,树林边,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草,花草中间留了条路,直直通向竹屋里。
言诺和沉愁对视一眼,沉愁点点头,这里应该是鬼医的住处无疑了。
沉愁交代一声:“半夏,小心别踏到草药。”
“草药?”半夏眨眨眼:“哪些是草药?”
屋里传来声音:“姑娘看到的花草都是在下的草药。”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空灵,奇异地有一丝抚慰人心的感觉。
半夏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跟在三人后面,走近了竹屋。
轻轻柔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们要看什么病。”
“心病。”沉愁不假思索道。
“哦?心病,好生奇怪,只是,我不会医心。”轻柔的声音带着笑意答道。
沉愁不紧不慢,接着说道:“心病需要心药医,我要的心药在你这里,只是看鬼医阁下给不给。”
片刻宁静之后,竹屋的门缓缓打开了,门内出来了一绿衣女子,女子歪了歪脑袋,含笑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然后双手环胸,轻轻倚靠在竹门上,看着沉愁说到:“还是第一次有人找我要心药,真是稀奇,你来说说,是怎样的心病。”
几人看到鬼医知忧的真面目,反应不一。
半夏咬咬唇,脱口而出:“你好美,比我想象的美太多了。”知忧柔柔得向半夏笑了笑。从羽面无表情地看了知忧一眼,又继续面无表情地观察四周。
言诺从知忧出来的一瞬间,就一直担心地盯着她,呼吸都变快了几分。快要接近自家师妹多年寻找的线索了,哪怕只有一隅,也不能出岔子。知忧一开口,言诺心中更事紧张,生怕知忧一丝半点也不透露。
沉愁看到知忧,心中划过一丝无法察觉的温暖,她声音也真诚了一点,回答道:“在下,首先要询问的是离人笑一药,阁下能否告知一二?”
知忧眼里带笑,开口道:“离人笑可没医心病的本事,只不过有生白骨,活死人的功效,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虽然它是我鬼医一派的圣药,可是也很多年没人配地出来了,祖上留下来的,在我师傅手里已经败光了。”说完抱歉地笑了笑。
沉愁紧紧盯着知忧的双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到:“十五年前,在云州纪府门外,有出现离人笑药粉,阁下可否告诉我,当时鬼医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知忧听到云州纪府,就已经神情大变,她深吸了几口气,眯着眼睛,冷声回答:“我从未听过师傅提起来什么云州,只怕你要另寻心药。”
沉愁看着她一字一顿:“你知道。”
知忧怒极反笑:“你们不用再来了,我医不好你。”说完摔门而入,沉愁一脸深意,看着紧闭的屋门。
片刻,没有一丝动静,沉愁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头轻声说道:“走罢。”
四人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回到客房,言诺安慰沉愁:“我们已经先礼了,大不了后兵。”
沉愁叹了口气说:“你们回屋歇着吧,我想一个人想一想。”
言诺轻声说:“我陪你。”从羽和半夏默默离开,沉愁一脸怅然地看着远空。言诺安静地看着沉愁的侧脸。
转眼就到了晚上,从羽一人留在房间里,沉愁三人,来到了大殿里。
时间已经临近子时,有资格进入大殿的长老和弟子也一一到了大殿里,按着各自的帮派站在殿内。殿内的桌椅屏风都撤掉了,殿内的空间很大,数百人稀稀落落地站着,也并不拥挤。萧远山显然是早早就等着了,也不解释殿内奇异的空间变化,只是一脸的紧张。
沉愁三人刚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还没等细细打量殿中情形,就已经到了子时了,萧远山轻轻说道:“时间到了。”
只见瞬间,大殿顶端的藻井里,发出了淡淡的蓝光,轻轻的笼罩了众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了空中,整个身体都轻盈了起来。然后,从大殿地板的中央,发出了淡淡的金光,缓缓的延伸,一直延伸到了藻井里。金色光芒和蓝色光芒互相织成了一张蓝金色的网,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顿时,大殿里面就只能看到蓝色和金色,众人发现,自己连近旁的人都看不见了。
沉愁最先回过神来,立马凭着感觉抓住了右手边的半夏。同时,感觉到左袖被扯住了。
慢慢的,大殿上的光都熄灭了,里面的众人也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