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爱缠着妈妈,让她给讲以前的事情。那一代人总是心怀感恩,他们经历了很多变革,妈妈说她小时候没有电灯,家家户户点油灯,早上起来,炕上的娃娃每个人鼻子眼都是黑的。
我尽力去想象那个画面。改变是件很神奇的事儿。还记得一年前去楼下菜市场买菜,还要特意备点零钱,现在是只要带着手机,恨不得一个月都不用去取款机取钱,到哪里都是扫码支付。
为什么说这些事情?电影的出现不正如这些变化一样么,绘画可以描绘出一些画面,摄影可以定格住画面,那电影可以使画面动了起来。
没有灯泡的夜是那样的黑,妈妈说那时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哎呀呀哎呀呀,小小的妈妈跟着老姑去邻村看电影,她们要走二里地。
【英啊,拽好了,别散了,快到了!】老姑边走边扯着嗓子弄出点声响。
田里咕里呱啦得青蛙叫。
因为家里穷,穷的叮当响,妈妈的爸爸走街串户干点木匠活混口饭吃,家里姊妹多,妈妈的记忆里都是饿,站在门口等姥爷回家,夜降下来的时候看不到一点光,这样就可以吃饭了。
现在的社会物资富足,很难想象那样的生活是一种怎么的感受,但是孩子的心思却都是那么相似。叛逆的小孩们,常因为【占地盘】而开战。
你的,我的,这是我的,这是你的,我们从小就能分的清楚,很小的时候就一个屋睡了,自己的小屋离父母的隔了一个院子,晚上乡村的夜安静得狠,不像现在,一到晚上就一股子鸡粪味,说是郊区的工厂在排放,大晚上家家户户闭紧门窗。
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一个老太太,她的腿有些瘸,早些年她送自己的儿子去当兵,现在孤身一人住在村头的一个破院子里,院子很破,家里的家具早就没有了颜色。
她是三十三岁守的寡,四十岁的时候有了现在的孩子。她的男人之前是村里的会计,在给村里铺电线的时候被电线杆子砸死了,后来,女人离开了家,再回来的时候大着肚子。
她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后来就不愿意出门了,家里也穷的叮当响,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晚上早早就熄了灯。
那是漫长的七年,她孤身一人离开小村庄,她沿着河边跑,日落日出,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想这辈子就这样完结吧。
那是一个开卡车的男人,皮肤很糙,衣服很脏,她搭了顺风车。也许就这样吧,司机问她去哪里,她说随便,司机带她到了一个小驿站。
夜降下来的时候,她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心跳声,那是十年前她和她的男人结婚的第一天听到的。
她想她的男人。
男人用力的亲吻她,她感觉身体中的血液在膨胀,她有些呼吸困难,但是这种状态让她可以想起他。
就这样她跟着这个男人,从最北边到了南方,司机把她放在了城郊的一个旅店,司机说,他要到家了,家里还有妻儿。
她看着司机男开车远去。
她听到了教堂的声音,一直不知道信仰为何物,她心里和整个世界只有她的男人。她以前不喝酒,可是却买了一大瓶,她喝下那些有些辛辣的液体。她想这样死在教堂门口也是一件很好的。
她有些不记得是怎么到了这张红白蓝条纹的床上了,她身边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男人说话有些结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是在教堂门口捡到烂醉如泥的她的。
结巴男人一个人住在一栋简易的小楼里,楼下放的都是些杂物。这个房子是结巴男人的母亲留下的。
她凑到结巴男人面前,她期待可以再次听到那种熟悉的心跳声。她脱下了脏兮兮的衣服,结巴男人有些腼腆,他退了两步,冲出门外,两分钟后又唯唯诺诺得走了进来。
他没有碰过女人,因为结巴,三十岁了还讨不到老婆。
结巴男人用自己的身体碰触着女人的身体,女人的心里感觉到一种压抑。她期待的那种感觉,结巴男人并没有给她。
结巴男人累瘫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女人起身穿衣,她想这个世上一定还有人可以带给她那种感觉。
她立在南方小镇的街头,快到了梅雨季节,空气里有种潮湿的味道,她想要去寻找,找到那种似曾相识。
所以,她走进了红灯区,小镇上有一条热闹的街,过往的货车主们都会多逗留一晚。
她很勤快,从来不挑客,也不和别的姐妹扎堆,原本老板还嫌弃她的年龄,但是几年下来,她还有了不少老主顾。
那是一个陕北人,每隔半个月都会路过那个小镇。他的皮肤已经晒得发黑,四十岁上下,他见了她就选了她。
她还是那么期待。
半年的时间,她有了自己的职业习惯,他却和别人不同,他问她从哪里来,第二次他还带了家乡的特产。
那一夜,她坐上了他的车,跟着他去了陕北,男人跑货运,她就在家里等着,她貌似是忘记了她已故的男人。
陕北男人对她很贴心,每次回家都会带些别的地方的特产,她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
她和陕北男人生活了三年,在一个冬季的月份里,男人和往常一样,把车停在了院子外,她却发现了异样,男人离开家的时候穿的衣服和回来时不一样。
她开始留意这件事。她给每一件他的外套都做了标记,她发现男人隔一段时间穿回来的衣服是前几回外出穿出去的。
那是大年三十,原本男人会回来团聚,她早早备好了一桌菜,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她还是要去南方,远离家乡的方向。
可是在她刚到达南方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她开始想念家,想念她家的老院子,她又坐上火车,返回了家乡。
流言蜚语包围着她,她把男孩生下来后就开始不怎么和外界接触了,就是靠着捡些破烂瓶瓶罐罐纸盒箱子为生。
是的,这就是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