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家的时候,因为我又挂科了,父亲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在杂草堆积的花坛中硬是找到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对于他的这一种运气我感到怀疑,莫不是是他早就想要打我了,不然我们为何正好在这里停下,他又能一眼找到这样的树枝。
树枝狭长,该是柳树的枝条,枝条随着他的粗厚的喘息上下晃动着,这展现了它充分的柔韧性,这样的天气还有着这样的树条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想象着树枝落在自己自己身上的感觉,柳树条应该发挥不了多少的力气,但如果他用处配得上他表情的力气,那应该很疼很疼,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了让树枝快点落下来验证我的想法的念头,而后母亲哭泣的跑了出来,他们两个扭在了一起,我也没有挨到打。
父亲说,下次再挂科我就别想接着上学了,让我随便找个工地算了。
总觉得他们串通好了在骗我。
那是大二第一学期的事了,赵林普一成都沉溺在爱情的世界中,他们白天常常去图书馆,而我就一个人呆在宿舍,偶尔一个人跑出去但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绕着学校走着,了不得搭上路过的小汽车一直做到市中心处,一个个人走走,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世界让人搞不明白的东西太多,每每弄清楚一个问题,都会发现隐藏在其后的更多的问题。
宇宙如此广袤,世界如此奇妙,我为何要在怎样制造出奥氏体钢,而不产生缺陷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呢,于是那学期我挂科了,而一成两人虽然天天泡图书馆,但实际效果不佳,很荣幸,我不是一个人。
挂的科目其实不多,之后的补考我也都惊险度过,辅导员也没因此找过我的麻烦,在赵林普退学之后,我一度有过这个大学是在太无聊,我这是在浪费生命的想法,那之后我一次都没有看过书本,开始考试的时候就写上名字胡编一通交上去,我实在期待着父母因此对这样的我失望,这样愚笨的儿子甚至于连被管束的必要都没有,全挂科唉,就算是给大一的学生来考也不会这样惨吧。
那次回家,从不抽烟的父亲牙齿变得黑黄吓人,他拿着竹条狠狠的打着我的手心,他问我还想不想接着上,我说想,于是他接着打,他一边打一边哭,我也跟着他哭。
我一点都不想,我是变扭的人,明明讨厌着校园,在老师家长面前我还是要装作一副努力过的样子,装作自己对校园有着迷恋,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奇怪,他们觉得我应该接着上下去,我就接着上着吧。
其实我想对父亲说,我也是二十岁的人了,我们这样一个边打边哭,一个边挨打边哭看起来不是很蠢吗?
我当然没有说得出口,那个暑假,我看了一个暑假的书,但我只是看着,没有任何东西挤进脑子里,当我叼着笔,将纸张翻过空白的一页,在父亲慈祥的目光下涂涂画画的时候,我在想着赵林普的事情,他在离开的时候说他喜欢这个校园,那他为什么会离开呢,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可怕吗?我没有爱过,所以我并不知晓。
据说,赵林普遇到戴苏云就是在樱花树下,那年二月底,樱花如期开放,整个大学进入最美的时光,每一株怒放的粉红色樱花树下都是聚起的情侣拍摄的学生,从图书馆借书抄着小路回来遇到了穿着汉服拍着名为“汉服之美,华夏文章”令人不明觉厉主题纪录片的戴苏云,这是很狗血但也很浪漫的初见,男女主人公在美好的日子邂逅,虽说赵林普还是很不修边幅一副邋遢模样,那时候他也没着胆子与她搭讪,但我们不妨把场景想的美好一点。
时间、地点、人物准备妥当,背景渲染完毕,这是一个**丝逆袭高富帅的故事,但为何偏偏要发展成悲剧呢?
赵林普应该多找找自己的原因,没有灰姑娘美貌的他是配不上戴苏云这样的王子的,我曾经很想这样告诉他,但我们又不是交心的朋友,而且这样的话即使交心的朋友说出口也只会让人反感吧,没人想听到灰姑娘与王子不幸的婚后故事的,除非那人是个变态。
很不幸,这个世界上变态实在是太多了,在很长的时间内(或许一年的时间也不算很长,但姑且允许让我使用这样的字眼),我喜欢上在网络上闲逛,用一个虚拟的名字身份来结交各种各样的人,无需顾忌身份无需在意年龄,而在贴吧空间论坛各个地方总有着人喜欢毁经典毁童话,各种美好留作怀念的童年被打上恶俗的标签,这样的人各处都有,而在现实的世界其实也不少见,我就经常听到关于赵林普的事情,他离开学校一年的时间了,还有着很多人会提起他,各种流传的故事中,他俨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典型。
对戴苏云其实没什么恶感,炫富傍大款这些传闻都没有经过证明,我想骂她一声绿茶婊也是没有来头,即使这些东西她都做过,那也与我无关,随意的去批判一个不了解的人实在是很无耻。
樱花开得灿烂,粉白色的花瓣落满了石径,扫地大妈也及其懂得风雅,自樱花开放以来各条道路上就再没有清扫过,遍地花朵层层堆积着花瓣,没有着风,樱花依旧在已秒速五厘米的速度飘散,紧邻石道的凳子上,凭依互相紧抱着男女,樱花瓣洒在他们的身上,远远的看过去,沉静的世界一切美得像是一张照片,没有丝毫的声音,人缓慢的动着,若是将时间定在极短的片段,一整块的空间只有着樱花瓣缓缓悠悠落着,更远的地方有人端着单反,我笑了笑,那镜头从我身上移开落在那对情侣身上,咔哒,我能够听到快门响起的声音。
和程琳茂在食堂吃过饭,毕竟只是相处较好的朋友,两天之前倒是出来一起看了樱花,她在拍了一大堆照片之后摸着肚子说自己饿了,我们也就一起去吃了饭,而后再也不提看樱花的事了,朋友做起这些矫情的事情只能让人感觉有病,而那些隐藏在树荫之间的男女就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我们点了最便宜的饭菜,我说起关于赵林普的悲剧,她也感叹一阵,说起自己宿舍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
“那家伙讨厌极了,我跟你说她长得老难看了,每天化妆都要一个小时时间,就这样子都有一堆人追她……”
她好像对那个女孩及其不满,但我也一次都没有见过她,既然追的男生不少,想必不会太过糟糕,而且愿意花时间打扮的女孩能受到欢迎也是合情合理的,总不能说难看的女孩不配得到爱情,努力就会有回报算是最为基本的道理,因为基本程琳茂也不会不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再重复这一变大家都知晓的道理。
讨厌一个人可以有些很多原因的,纯粹于理性而来大多数的恩怨情仇都是没有必要的,但实际上每时每刻都有着无数怨愤产生,每个人都会有着或多或少的不满,因为群体的正确性,我无法说明这种讨厌是种很傻比的情绪。
我们吃完饭,将盘子留下,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些琐碎的东西,好似察觉到我对她舍友的兴致缺缺,她转移了话题,重新投到了我的宿舍。
“这下子你们宿舍就只剩下你和一成两个人,他和赵灵毓那么恩爱,你一个人形影相吊的,唔,好可怜啊。”
“相爱?你是这样觉得的?”
他们隐藏的真好,我这样想到。
谈恋爱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一直甜蜜下去,接触久了开始的感觉淡了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已经经受过一次考验了,所以这第二次波折来的有些晚,正好赵林普离开了校园,就算是一成,一个认识这么久的人忽然的离开,心中也会有些不爽,这大概成了两人关系的导火索,这一两个星期以来他们还是会一起出去一起泡图书馆,继续效仿过去约会的情形,但我知道,这其中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两个人只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段感情而已,这比起小打小闹来的严重的多,两人都不是那些青涩的高中生了,所以矛盾来的突然,持续的时间也格外长久。
“绪玉,我觉得我和她不能继续下去了,我还是喜欢自由的感觉。”
这是一成在三天前和我说起的东西,那时候樱花刚刚开放,我一个人花了半天时间把学校走了一遍又一遍,晚上疲惫的回到宿舍,已经上床的的一成和我说着这些。
自由的感觉是怎样的呢,没有着女友的我体验不到那种感觉,那一刻我所升起的感觉莫不是渴望着能够体验到那种不自由。
正如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一样,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外面的人想要进来,而现实往往让两种人都不如意。
樱花开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绚丽的场景,赵林普或者再没有机会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