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我总是在想,没关系的,时间还很长,我们还是有机会和好的。毕竟只是些误会,对吧?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竟然是我们的倒数第二次的见面。
学院方面说过可能会采取强制性的措施,可没想到那天晚上,一道火光就照亮了天空。
正好那天晚上我没有心情睡觉,只是抱着以前凡流送我的那个木偶翻来覆去的打滚,迷迷糊糊中看到夜空忽的被照亮,赶紧从床上站起,透过窗户,隐约的看到好像是工地的方向,我心头一紧,赶快慌乱的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向火光的方向跑去。
附近的人们好像是心知肚明一样,根本没有出来看热闹的人。我的心里乱慌慌的,也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细节。
不近的路途是对我体力的极大挑战,但我还是拿出全身的力气,尽快的跑到目的地。
然而我最不愿看到的景象还是发生了,工地上一片废墟,四周到处都是火光,树木不断燃烧,像是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漆黑的夜色也被冲天的火光所照亮,烈焰不断吞吐着火舌向我靠近。我犹豫了一下,一头扎进火场。
尽管火场的浓烟熏得我喘不上气,眼泪直流,我还是尽力的在火场中不断寻找,想要找到凡流,想要再和他说句话。
最后,我还是在一片废墟堆中找到了他,半个身子都被埋在瓦砾之中,我用力的想要挖开石头,救他出来,甚至丝毫都不去注意粗粝的石头磨破我的手指,撬开我的指甲。可这一切终归是徒劳。
望着凡流奄奄一息的身体,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喊医生吗?即使医生来了恐怕也没也没有用了吧。
“木霜?”凡流用虚弱的声音呼唤我。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到。
“你,咳咳,你怎么会在这里,快点离开这.....”
“我不要。”可尽管我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把他从瓦砾之中拽出来,一次次的尝试只是白花力气。
“没时间了......”
难道就是这样吗?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分别?难道我们就在这样相互不理解的情况下永远不再见面?
“对不起,凡流,对不起.......”我捂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上,让他可以感受到最后一丝温暖。“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
“没有......木霜,或许你是对的。明明我早就知道的,知道这种方法注定就不可能成功的,政府会因为什么古老的地球传说放弃他们的利益吗?民众会因为只是跟他们共同祖先的人受苦受难而放弃自己的安逸生活吗?但即使我明明知道.......”他的眼角里闪着泪花。
“我明明知道,可我就是无法放弃......太痛苦了,明天我都会梦到我妻子,梦到她向我询问——她的愿望实现了吗?可我连她的脸都不敢去看。我是那么的无力。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在努力着,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实现着她的愿望。可实际上,我只是在逃避而已,这样的我,真的是太卑劣了,我,应该会被她看不起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哭着摩挲着他的手掌:“你明明有很好的努力着......”
“木霜.......真的,很感谢你,你是在她之后,我最爱的人.......”
“不要说了,你会没事的.......”
凡流从口中吐出鲜血,把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最后的声音说道:“好了......,快走吧。”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永远不会再醒来。
我一时无法相信,也无法反应,像是突然间时间停下了脚步,连四周的火焰都停止了跳动。在这静谧的时光下,我就这样看着他的沾满了血与灰尘的脸庞,仿佛就像是刚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样——在黄昏温暖的阳光下,他就那样安静的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是理想未成的可悲梦想家,还是丧失理智的疯子,又或是一个只是为了逃避痛苦的普通人。同样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究竟抱有何样一种情感,是对导师的尊敬?异性的慕羡?友人的深情?
而然,即使有这么多的未知,这么多的不了解,这一切还是终归逝去了。
火势越来越大,早已吞噬了来时的道路,环顾四周,只剩下了张牙舞爪的火焰也凡流渐渐冰冷的身体,我既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只是在浓烟的猛烈攻势下,意识渐渐模糊远去。
最终在昏倒前,仿佛听到有人在隐隐约约呼唤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