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举从屋子里走出时,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帝国第一神箭手,三皇子贴身护卫,御物修士宁子贤。与印象中不同的是,宁子贤今天身上穿的不是那套威武的甲胄,而是一件月白色长衫。他的身后依然背着一只箭筒,左手紧握的也还是那只巨大的寒铁弓。
周围,一道道箭光破空而至,顷刻间便击杀了七八个精壮护卫。
韩文举这才明白过来字条之上那所谓的他们是谁,这他们指的竟是这瞬间即成死尸的护卫看守,而宁子贤原来一直都在宅子某处暗中窥知着自己的行踪,就等着自己看完了字条上的内容才突然袭击。
韩文举暗恨自己一直没有发觉宁子贤的行迹,目光如剑直盯着房顶白衣箭士,嘴角一扬便已催动了法力。
他和黄凯一样,也是练体修士,但论修为却远在黄凯之上,面对宁子贤他也颇有七八分战胜的把握。对方只身前来,他当下念头已定,两脚猛然踏地,韩文举便原地跃起两丈之高,顷刻间便高过了宁子贤所在的房顶。
练体修士专修自身体魄,一招一式简单强横,出手则力大无穷,皮肉如铜墙铁壁,全身上下唯有脖颈处较为薄弱。
宁子贤修习御物法术,专注于凝天地灵气与一物,御之而动,可远攻而疏于近守。宁子贤所使法器并非那只巨弓,也不是一支支羽箭,而是他腰间那块圆形的玉盘。
此时韩文举突然跃起,一个半空中的前突就冲着宁子贤撞了过去,气势如山倒倾压一般。
宁子贤哪肯与韩文举近身相搏,连忙几个踮脚瞬间移出十数步之遥,而与此同时,一支羽箭早已搭上巨弓,弓满疾射直奔韩文举咽喉。
韩文举身为练体修士,不仅力大无穷,反应更是奇快,哪那么容易中招。只见他刚落在房顶的双脚同时发力,身子便闪向了右侧,动作之间面上竟还露出了一丝冷笑。
就这简单的一个右闪,脚下房顶已经轰然塌陷,谁是灰尘当中,宁子贤第一箭划着韩文举的耳畔呼啸而过。箭虽避过,那道耳畔声响却着实令韩文举心头一惊,而这短暂的令他惊骇的声响,下一刻便激起了他的愤怒。
韩文举又一个垫步,轻落房顶,却也压得瓦片碎响,转而怒视寒铁弓却见宁子贤弓满如轮,左手顷刻间依然松开。
一道破空之声再次疾射而至,这一箭穿空破喉之势更胜刚才。
韩文举恼火,却不敢掉以轻心,刚刚落地之处又是一声轰然巨响,碎瓦烟尘齐飞,韩文举已经跃起半空。
这一箭又被韩文举险险避过,却不料不知何时,宁子贤腰间玉盘早已飞出。
泛着绿光的玉牌拳头大小,在半空中飞了出去,直撞向那支刚刚被韩文举闪避开的羽箭。只见玉盘飞旋,与羽箭箭尖陡然相撞,羽箭经此一撞立时转了方向,刚飞出不到半尺那玉盘又撞在了羽箭的箭尖,此时此刻,经过两次改变方向的羽箭已经掉了个头,直冲韩文举脖子右边扎了过来。
韩文举此时腾跃看空,想要闪躲也无处着力,只能尽量向后仰头,躲过羽箭。谁想此时,宁子贤第三支羽箭也已满弓待发,就在韩文举忙着闪避右边危险的时机,蓄力一射,这一箭又是正对咽喉。
两边受袭另韩文举大感惊骇,一面仰头避开右侧羽箭,一面握紧了拳头用手臂挡住前边。右边羽箭险险躲过,前边羽箭射中了韩文举的小臂。
只见那羽箭穿透了韩文举小臂上的牛皮护手,划过他坚实的肌肤,留下了一道灼烧过后的红色痕迹。
此时,那支羽箭的箭簇已经被韩文举坚硬的肌肤磨得失去了一角,而韩文举的小臂上也同时多出了一道泛着红光的伤痕。中了宁子贤近距离一箭的韩文举如同被草芥划破了一道小口,只冷冷一笑,便在落地之后,一步跨上前去。
宁子贤手里弓箭未停,瞬间又是一道箭光直奔韩文举咽喉,经过刚才手臂硬顶一箭的尝试之后,韩文举不再谨小慎微,只左手一挡,便冲了过来。
这下韩文举彻底摸清了宁子贤的实力,仗着自己练体修士的强横显得有恃无恐,两步之间踏碎两处房顶,直逼宁子贤身前。
刚刚一箭被韩文举挡开,下一箭未发韩文举便伸手去夺宁子贤的寒铁弓。宁子贤生怕落入近身相搏的境地,连忙向后退出十数步之遥,却被韩文举两步轻松追来。
此时形势大为不利,宁子贤连忙再次催动法力,飞回腰间的玉盘顿时青光大胜,但刚要飞出却又突然黯淡了下来。法器突然失灵另宁子贤大为惊诧,眼前大敌当前,更是退无可退,只能左闪右躲,仓促间拼命挣扎。
韩文举此时心中大快,眼看宁子贤拼命挣扎,已是黔驴技穷再无手段了。
正当韩文举高兴之时,忽然脚下力道一软,身体居然卸了力气。韩文举心中一惊,下意识两脚一踏,房顶瓦片传来咯吱轻响,他的身体几乎丝毫没动。
瞬间,韩文举心下大骇,修行二十余载,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眼看着自己身上的修行功法完全失去了效用,之前竟然一点征兆也没有。
此时他失了法力,没了那般强横的力量与防御能力,唯恐宁子贤突然回头射来一箭,连忙下定主意,不再去追,并且小心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急急的跳下放到顶,回到自己的部下当中。
此时此刻,宁子贤又哪顾得上回头,见韩文举没追上来只觉得庆幸,也不细想刚才的突发情况,连忙飞身而出,远远逃走了。
宅院内,所有人都关注着韩文举和宁子贤的这场大战,却没人留意到陈同生房中那只缓缓燃烧的香柱。
外边二人大战,陈同生一直在窗前观望,起初他见那弓箭手似乎占了上风,但转眼间却又落了下风。
他深知,关押自己的这伙人目的是暗杀自己,而暗杀的前提是不被任何人发现,知情的外人,统统都要除掉,在除掉那些知情的外人之前,他们就算再着急也不敢轻易动手。而今天那个弓箭手显然就是一个知情的外人,只要那个弓箭手活着逃出去,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变大,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逃出生天的机会也就越多。
想明此处,陈同生毫不犹豫的在宁子贤落了下风的时候,取出了怀中的那个锦囊。
他在油灯前将一颗绝灵香引燃,然后放于角落,便静静的看向窗外。他相信师父给他的宝贝一定可以发挥作用,而后果然如陈同生预期的一般,这周围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法力,韩文举的强悍身体顿时退化如常人,宁子贤也不能操纵那腰间的玉盘,却借此机会顺利逃走。
仓惶撤回院子中的韩文举神色颇为紧张,站在原地两眼不住的四下观望,似乎想找到什么可疑的所在。
黄凯则带人四处搜寻,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符道法阵才能使一片环境中的所有人失去法力。但黄凯带着众人搜寻了一个多时辰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带着手下回报韩文举的时候,韩文举的表情十分阴沉。
“是大药师。”韩文举缓慢的说出这四个字。
“大药师?”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远不是黄凯所能理解的,因为大药师的存在早已成为一个鲜为人知的传说。
韩文举转身望向那间小屋,看着屋子里若无其事的陈同生,眼角露出一丝差异,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药师宗已经失传了,何况他是三皇子,怎么可能是药师宗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