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山上,一屡晨光斜斜射入房间。陈长青起身向屋外走去,刚刚绕过桌案,却突然被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之间却见地上竟然放有一只木匣。
他弯腰拾起木匣,忽觉小小木匣分量着实不轻。打开木匣的盖子一看,里面是一幅叠好的画作,拿起画纸,下面是码放整齐的数排金条。
身为修行中人,陈长青虽然并不追求金钱财帛,但是看到这些金条却也欣慰一笑。随后他放下木匣,轻轻展开那张画纸。一股新墨的味道扑鼻而来,只见画纸之上画着一位身材伟岸,神情庄严的中年道人,道人坐于案前,案上香炉生烟,画中所画不是自己又会是谁。
陈长青嘴角微扬,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向画中留白之处,只见上书两行小字。
“纵过天涯尽飘摇,他山难比此山高。”
短短十四个字,却已将陈同生对师父的深深敬仰涵盖其中。陈长青将这十四个字在嘴边又念叨了一遍,然后收起画纸,放回木匣当中。
古宅大院的门口,陈同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伤感,不过在其内心当中,更多的反而是他对未来的的憧憬。
此时古宅中空空荡荡,眼前没有师父,也没有师兄弟和小师妹,但临行前他还是对着里面挥了挥手。然后他转身大步向小丘山下走去。
……
七桥县通往都城的必经之路上,黄凯带着几名部下搭起了一座草棚,他们就在此处开了一个小小的茶摊。
然后,每天黄凯都会带着他的手下坐在茶摊里仔细的观察每一个经过这里的行人,甚至连晚上,这座小小的茶摊都同时睁着好几双眼睛。
他们是太子府秘密派遣来的杀手,他们的目标是半个月前在鲁国北疆失踪的三皇子殿下,黄凯这一行人的目的当然不是救人,他们的任务是悄无声息的杀掉三皇子,让他完完全全的失踪。
根据上边的推测,三皇子并非真正失踪,而是悄悄的蛰伏在七桥县一带,因此黄凯等人便早早从都城赶来,在这里支起个茶摊寻找三皇子下落。
对于一直身份卑微的黄凯来说,这一趟绝对算得上是个肥差,只要刺杀成功,他便可提着三皇子的人头到太子殿下面前领赏受封。
为了得到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黄凯在小茶摊上足足熬了五天。为了防止三皇子在他眼皮底下溜走,黄凯这五日每天只睡一个多时辰,虽然他也身为修行中人,身体强壮超乎常人,却也被熬得脸色难看,眼圈青黑。
到了第六天,黄凯为了提神,喝的茶水都是加了三四倍的茶叶,那张消瘦的脸颊上满是遮不住的疲惫之态,但一双眸子却如五天前一般,犀利有光,透着几分邪气。
同坐坐在同一张桌子的手下跟着他熬了五天五夜,此时早已疲惫不堪,其中一个瘦子体力不支,困得两眼迷离,眼看便要坐着睡着了。黄凯突然转过脸来,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那瘦子还未清醒,人就已经被抽倒在地,他睁开双眼,一脸惊慌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被抽出四道血痕。
黄凯一脸阴沉的对那瘦子吼道:“给我精神点,要是让三皇子从这溜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训罢此人,他又扫了一眼另外七人说道:“你们几个也给我精神点,否则我叫你们比他难看。”
草棚中另外七人,闻言都是打了个寒颤,连忙坐正了身子,各个警醒的寻找可疑人物。但此时正是中午,路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于是他们便齐齐将目光盯向了前后两个路口,不敢稍有松懈。就是这样,他们还能感觉到黄统带时不时的朝他们的脸上瞥上几眼。
盯了约小半个时辰,几个人眼睛都盯的酸了,前面路口终于露出半个人影。
茶摊上包括黄凯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在了那个渐渐靠近的人影身上。随后,黄凯左右一扫,只见所有手下都盯着那渐渐靠近的人影,顿时猛地一拍桌子,破口骂道:“都盯着他一个干什么?怕他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吗?有你们这么盯人的吗?”
众手下一听,连忙收回目光,各个假装乘凉,又的趁机喝上一口凉茶。不过这伙人动作却都颇为小心,很不自然,生怕又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惹怒了黄统带。
来者走得很快,眼看越走越近了,黄凯远远望去,大致上判断来者是个少年。
随着少年走近,黄凯看的越来越真切,口中不断的低声自语,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激动之色。
“年龄差不多,身材好像也差不多……不过怎么会一个人?那个弓箭手呢?脸型很像……太像了……没错,就是他!”
少年还未走近,黄凯却已经在心中确认了少年的身份。他暗暗的在心中狂喜,仿佛他看到的并不是那个少年,也不是三皇子殿下,而是大把大把的金帛赏赐。
确认了少年的身份,黄凯没有动作,而是收回了目光,耐着性子等少年走来,最好进来喝碗茶。
不出所料,这种炎热天气,这种正午的时候,少年一定会来买上一碗茶水。此时少年已经走进草棚,就坐在黄凯旁边的那张空桌子上,一进来就要了碗凉茶。
目标已经出现,但黄凯终究没有太过冲动,成功来得太过容易反而令他感到更加警醒。身在太子府做事多年,他深知三皇子殿下有一个贴身护卫,更知道那名贴身护卫是帝国第一神箭手,是灵修殿二殿修士。
黄凯要的是立功得赏,而不是命丧黄泉,立即刺杀的冲动被他耐着性子强压下来,他转而开始观察四周,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而这坐在黄凯身旁的少年,其实并非三皇子殿下,而是刚从小丘山下来的陈同生。
他一路赶来,心中畅快,中午也没有休息,就这么一路奔着七桥县方向走去。路上见这里不知何时支起了个茶摊,便坐进来买了碗凉茶,打算歇歇脚再走。
他这边一坐下,那个卖茶水的伙计便端来一碗凉茶。陈同生酷爱作画,由此他养成了观察入微的习惯。接过凉茶的时候,他便对那伙计打量了一番。
伸手接过凉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粗糙的双手。陈同生清楚的看到这伙计手上有很多老茧,尤其在其右手虎口之处,一层老茧尤为明显。待那伙计转身走出几步,陈同生看见那一身破旧衣裳的伙计,脚上没有穿这草鞋,也没有穿着农家自己做的布鞋,而是穿着一双集市上买来的新布鞋。
若说这伙计家中并没贫寒到买不起布鞋的地步,可他为什么偏偏有穿着一身破旧到了极点的衣裳呢。
想到此处,陈同生轻轻扫了一眼旁人,却见周围几人至少有一半都在暗暗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