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林说两人有缘，方衡禁不住有些腼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评价。而同事们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纷纷起哄道：“干了！干了！”
方衡看着满满一杯酒，顿时就有些犯难。洪霞见状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所有男丁道：“怎么着？敢在我面前挑衅？我话撂下了，敏敏叫我一声‘小婶’，把敏敏介绍给胖子，以后胖子就是我罩着！有什么事儿冲我来！要喝酒是吧？我带头！”说到这儿，洪霞直接拿过方衡的杯子，咕咚一口二两半直接倒进了嘴里，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好！”包厢内顿时一片掌声夹杂着狼嚎。
方衡看得目瞪口呆，韩敏则笑嘻嘻地看着洪霞喝酒，林林和袁佳居然也跟着叫好。洪霞放下酒杯坐下，用纸巾擦了擦嘴，脸色如常。方衡傻乎乎地问道：“霞姐，你这酒量怎么练出来的啊？”
“天生的！”洪霞淡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屋子男人都喝趴下，我也不过跑几趟厕所而已。”
“我的天……”方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也不想想，我一个普通文秘专业的毕业生，还不是名牌大学，又没考上公务员，没关系没背景，没一点儿特殊本领，凭什么让我拿事业编制？”洪霞道，“十年前，我在市委一个人都不认识，你猜我是怎么找工作的？拎两斤蹄膀四瓶白酒，跑到市委大楼安保摄像头下面，半个小时，蹄膀和酒全下去，然后就来了俩领导和俩保安，领导问我干嘛的，我说我来找工作的，领导问我学历，我说本科，问我特长，我就让他看四个空酒瓶，领导就笑了一下，记下我的名字，然后告诉我什么时候有招聘会。”
“这都能行？”方衡无法淡定了。
“就这么成了！”洪霞道，“这些年小事不叫我，碰上大活动，一个电话我就得到市委报到，指不定跟着哪个领导到省里部里玩命呢……”
“小婶加司的，”韩敏道，“她跟俺小叔结婚的时候，俺才九岁，随俺爹坐桌儿，小婶儿端着各喽挨桌儿敬酒，可得劲儿了！全村儿滴汉子被她一个人喝翻咧，连墩儿都坐不住……”
方衡立马就傻了，迷糊了半天连蒙带猜，然后才小心翼翼道：“能说普通话不？”
韩敏微微一怔，随后笑道：“我是说，我小婶好厉害的，她跟我小叔结婚的时候，我才九岁，跟着我爹喝喜酒，小婶端着碗一桌一桌敬酒，厉害得不得了，全村儿男人都被她喝趴了，连凳子都坐不住。”
“这么厉害？”
林林也诧异了：“喝翻一村的男人？”
“信了吧？”洪霞道，“胖子你照顾好敏敏！姐就吃点亏，喝酒的事儿包在姐身上！”
林林眉头一皱，打趣道：“这酒外头卖二百六，这里三百，你要一下子喝掉三四瓶，这还叫吃亏？明显是你赚到了好吧？”
“去你的！胖子还得帮我安置敏敏呢，他被灌醉了还怎么弄？”洪霞道，“好酒差酒在我嘴里没区别！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他们不一定敢招惹我，你就不一样了。”
有洪霞挡酒，方衡反而安全多了；袁佳和韩敏似乎是自来熟，很快就聊成了一片。热菜上来的时候，拼酒的大潮瞬间降临，方衡不敢出头，躲在一边当吃瓜群众。一顿饭下来，方衡终于知道洪霞的战斗力如何了，没人敢找她单挑，都是结伙来敬酒，洪霞战斗力似乎爆表，简直就是来者不拒。方衡就这么看着洪霞几乎连菜都不吃，两瓶就下去。
林林在旁边笑着道：“事儿妈你就别喝了，你看看胖子，看你喝酒都已经看得他怀疑人生了好吧？这都两瓶了，就算是两瓶水下肚，也胀！吃菜吧，别辜负了胖子的心意。”
这个时候的酒局的核心已经不在方衡身上，大家都各自找了对手一边聊天一边灌酒，洪霞也休息下来开始吃菜，其间不忘提醒方衡道：“胖子让敏敏多吃点啊！她昨天上午就从家里出来了，一个人出远门，没敢好好吃好好睡，你先把她弄饱了，然后安顿下来。”
方衡有些诧异，连忙问韩敏道：“你真的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
韩敏摇摇头：“有啊，都是家里带的，外面的东西不敢吃。村儿里老乡说，有些坏人看到单身女孩就会下药……”
“喔……那你少吃点……”
“胖子你怎么说话呢？”洪霞不乐意了。
“霞姐！我是说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方衡无奈了，“在这儿日子长着呢，想吃什么吃不着？喜欢吃什么等会儿打包带走就是了，饭桌上吃撑了有什么好的？”
“这还差不多！”洪霞翻了翻眼皮道，“敏敏你看见了吧？这家伙人挺好的。”
韩敏笑了笑，表情也有些腼腆。
饭局到了尾声的时候，方衡从兜里拿出那两沓钞票去结账，洪霞瞥了一眼之后诧异道：“哟！胖子你发财了？”
方衡道：“帮人看了个凶宅，……”
洪霞也不多问，直接道：“那好，敏敏过来的时候带的都是旧衣服，连初中高中的校服都带过来了，你闲钱多，帮她买几套吧……”
方衡愕然，但看到洪霞在朝自己挤眉弄眼，顿时领悟。敢情洪霞是在手把手教自己怎么跟女孩接触啊！再看看韩敏，韩敏只是低头慢慢吃东西，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方衡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至少从初见到现在，方衡对韩敏的印象非常好，家庭条件先放一边，至少韩敏的教养不错，长相不是绝美，但挺好看的。洪霞说得没错，这样的姑娘如果是本地的，哪怕只是本地农村的，；以自己的条件，想要娶到也是千难万难，如今这么个“外地的”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近乎“白送”，方衡自然有些心动，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试着交往也没什么问题。
在这里时间久了，方衡自然明白，本地人表面上和善，骨子里极排外。明里不管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但心底很鄙视外地人，特别是H省人，直接把H省人跟拐卖、盗窃、诈骗、卖Y画了等号。本来，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这些背井离乡到这里来打工的人们，为这座城市的繁荣发达贡献了如此多，但终究无法改变这座城市对他们的歧视；他们把青春和汗水留在这里，然后离开了这座瞧不起他们的城市，回到家乡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所以，这座城市的男人们如果娶了H省的女人，很容易被长舌妇们背后议论，即便自己的老婆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女人，也会被人说得脑袋绿油油。女人嫁了H省男人，就会像洪霞那样，让人觉得这女人很不规矩很不干净，嫁不出去了才嫁穷省人。
方衡本身条件不好，但他也不想在婚姻方面就这么凑合了，相对于韩敏，他是“本地人”，但相对于真正的本地人，他只不过是“下面县城”的。想要娶到本地姑娘，算是高攀了。如果他本身挺帅或者经济条件很好，那他或许还有这个底气要么刷脸要么刷卡，问题是他现在两样都不具备。本地的高攀不起，太糟的他也看不上，在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节骨眼上，韩敏的确是不二选择。
再说了，人家小姑娘也没表示反对，是吧？说明还是“有可能”的。
“敏敏！吃过饭胖子带你去买几件衣裳，嗯？”洪霞提高声音对韩敏重复了一遍。
韩敏抬起头，微微点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埋下头。洪霞见状不怀好意地笑了，又朝方衡挑了挑眉毛。
袁佳见状对韩敏道：“敏敏我能看看你带的衣服么？”
“嗯！”韩敏点了点头。
袁佳离席把韩敏的行囊拖过来，拉开拉链大概翻了翻，然后抬起头道：“衡哥，要不等会儿我带敏敏去买衣服吧？”
洪霞眉头一皱：“佳佳你搅和什么？”
“衡哥托我帮他开户办卡，钱都交给我呢，还是衡哥掏的钱，”袁佳笑道，“霞姐，我可不想搅了衡哥的好事，敏敏说不准就是未来的衡嫂，我能得罪她么？可是，女人买衣服男人懂什么呀？衡哥追女生那点经验也就只能帮忙拎包了……”
洪霞听了“扑哧”一笑，点头道：“也对！胖子别的方面倒是聪明，就这方面太傻！胖子，你就帮忙拎包去吧！”
方衡摇头道：“就让佳佳好人做到底吧，下午我得先去帮敏敏把住处和工作落实下来。”
洪霞想了想之后道：“也好，你去忙吧，下午我和佳佳陪敏敏去……不过我可不能白跑……”
方衡笑笑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买吧……”
“哟，不怕我们把你的钱花光啊？”
“你们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方衡道，“你们从来都没坑过我。”
“够意思！”洪霞如同男人一般拍了拍方衡的肩膀，道，“有多少钱？我帮敏敏算一下要添置些什么……”
“二十八万。”
“吧嗒！”洪霞的筷子掉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