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丑啊？”方衡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吓人吧？”
“真的，不过看习惯了就没事，”焦彤彤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后忍不住笑了，“骗你的！你没听说过‘一胖毁所有’吗？‘胖是万丑之源’懂不懂？咱们不说内在，单说你外表啊！你身高不错180有吧？肩膀挺宽的，这先天条件很好的。而且你是那种‘白白胖胖’的人，眼睛也不是特别小，脸上又总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所以呢，你这种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没有威胁，相处一段之后呢也能算是有点安全感。这跟帅、好看，不搭边。不过也说不上‘丑’，算是‘不好看’，因为肉多才不好看的。”
“哦……不吓人就行了……”
焦彤彤皱了皱眉头，不无担忧道：“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减减肥吧……不好看还在其次，主要是健康啊！你现在二十出头肯定没什么感觉，可到了三十多了，再来个三高，生活质量会很差的……”
“我是个吃货啊……”方衡有些郁闷道。
“对啊！你想啊，你现在不肯减肥，再怎么吃，吃个十年就不敢再吃了，为什么？‘三高’带来的各种病让你各种忌口啊！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有些病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焦彤彤道，“到那个时候弄个痛风，一时半会儿又不会死人，可疼得你恨不得把腿砍了；中风呢？半拉身子不能动，要么瘫在床上，要么坐轮椅。谁来照顾你？你母亲一把年纪了还得伺候病床上的儿子？搞不好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你为了你母亲要好好奋斗，让她过上好日子，合着你到最后就是这么奋斗的？”
方衡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觉得在焦彤彤面前无地自容，半晌说不出话来。
焦彤彤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放缓语气道：“你头一笔大生意就赚了这么多，大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你钱越赚越多，想追女孩子，底气也足一点吧？不至于连请女孩子吃顿牛排都要按半天计算器吧？结婚的时候有自己车、有自己的房，不用看丈母娘脸色过日子吧？好吧，眼看你熬了这么多年，日子终于越过越好了，身体反而越来越差了，那你赚这么多钱干嘛去啊？留着将来捐给医院给你看病啊？合着你忙活了一辈子，先替丈母娘打工，再替医院打工，最后那点钱就买个墓地都不够！就没为自己努力过？所以吧，我也不是说你一定要瘦下来，最起码把‘三高’去掉，一些人身体虽然挺胖，但也坚持低强度锻炼，很健康的，强度又不大……”
“嗯……我一定会锻炼的……”方衡点头承诺道。
然后焦彤彤蹲下帮方衡把东西收拾好，嘱咐道：“出去工作就得有个工作的样子，到了单位，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你都一定要装傻，别以为你读的书多、懂的多、会的多，就高人一等，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别总把别人当傻蛋。先装傻，新人挨两句训一点都不奇怪，不要自暴自弃也不要牛脾气上来跟领导对着干，古代还有‘下马威’和‘杀威棒’呢！领导们想要让下属服帖，肯定要用点儿手段，如果你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你还是自己出来当自己的老板吧！你因为傻，因为什么都不会，被领导教训两句，以后慢慢‘变好’，这是给领导面子，也是给自己台阶下，同时也知道哪些活儿是自己做的，哪些活儿是同事们做的，别以为抢着做就代表积极努力，你把别人的活儿都抢走了，别人的立功机会就没了，而且还显得别人没用，你这是给自己下套，懂吗？”
这时候门外人影一闪，李耕田开门进来了。看到方衡和焦彤彤在里间收拾东西，李耕田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先在交接班的表上签了字。
焦彤彤见状连忙道：“我脸还没洗呢，丑死了！”说罢，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方衡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上班，走到外间对李耕田道：“队长，我去上班了。”
李耕田对方衡笑了笑，拍拍方衡的肩膀道：“第一天上班，加油啊！”
方衡认真地点了点头，带上随身物品走出了值班室。上班路线虽然红绿灯很多，不过方衡骑着公共自行车可以直接从沿途的小区里直接穿过，反而省去了不少等红灯的时间，粗略算一下，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时间就到了奥体中心。不过这只是到了奥体中心，从公共自行车的寄存处步行到办公地点，还得有小一公里的距离。没办法，奥体中心占地实在太大了。到了办公室楼下的时候，方衡看了一下指纹考勤机，发现指纹考勤机下贴着一张纸：“因设备损坏，改为人工考勤，特此通告。”
不过这跟方衡没什么关系，他是第一天来，也没录过指纹，这事儿跟他没关系。进去之后方衡才发现，尼玛一个毛人都没有啊！不是前两次来那种门开着里面没人的情况，而是门直接落了锁……方衡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距离上班时间还有5分钟，心里不由一阵纳闷儿：人呢？按说至少应该来几个了吧？
正狐疑着，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就传过来了。方衡转过头一看，发现洪霞拎着个小包一路小跑着过来，远远地看到方衡站在门口，洪霞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收敛了疯婆子似的表情，一脸矜持地走到门口，一边包里摸钥匙，一边道：“这么早就来了啊？”
方衡郁闷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现在还有3分钟就上班了……”
洪霞怔了一下，随后呵呵笑道：“你看现在是‘还有3分钟上班’的样子么？”
方衡无语。如果不是洪霞赶过来，别说是没有上班的样子，简直都不像是上班的地方。
“你看现在小学幼儿园孩子上学、放学的时间就明白了啊！这钟点明摆着都送孩子上学呢！不用送孩子的都在家暖被窝……”洪霞把门打开，顺便把钥匙递给了方衡，“这把就是你的了。你不睡懒觉？那好，以后你来开门，我乐得睡美容觉。来，跟着我做。”说罢，洪霞先带着方衡把整个办公室的电源接通，然后挨个儿打开所有人的电脑，再在每一张办公桌上摊一份文件，倒半杯水放着，然后电脑都启动得差不多了，洪霞把每台电脑上都随便开了一两个未完工的文档。乍一看，办公室终于像了办公室，虽然是空的，可每个人都是文件看到一半，电脑正在编辑文档，茶水也喝了一半，只不过人暂时不在而已……
“明白了？”洪霞问道。
方衡点点头。
随后洪霞走到门口，把挂在墙上的一本册子拿下来，上面都是考勤记录，洪霞拿直接在所有人名字后面都打了勾，对方衡道：“你每天来得早，把这些事儿做完了就随便你做什么去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单位规定，每天早上到岗之后全员必须深入所有场馆检查设施和设备，防微杜渐、每天都做，这是《条例》上规定的。”
“会有人查啊？”方衡有些紧张了。
“别怕！咱们这儿被上级明查过两次，暗访过五次，媒体暗访过七八次，全都没问题！”洪霞自信满满道，“咱们这奥体占地面积太大了，建筑和建筑之间距离远，又没围墙，主要出口九个，非机动车出口和紧急疏散出口二十多个，有时候夜里还有人在这里面飙车呢！所以一旦发现有人打听这些不该打听的，你就立刻在咱们单位的群里面说一下就行。”
“然后呢？”
“然后？你放心，大家半小时内肯定会出现，都是骑着外面的公共自行车从疏散小通道溜进来，要想堵住所有的通道查我们，至少要二三十个人，动员二三十号人只为查我们在不在岗，他们有病啊？就算真被查出不在岗，顶多就是个通报批评，计旷职半天，扣工资，还能把我们怎样？特别是媒体暗访，花了那么多代价查出一群不在岗的、上班迟到的，这新闻大家会当回事么？何况说了，咱们从来没失过手啊！别忘了咱们单位既是体育单位，也是重点人防单位，有时候疏散演习什么的都在我们这儿搞，车库那边还有防空洞，整个地上地下通道就是‘四通八达’，他们几个男的照着当年的设计图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我都来了好几年还没把路认全呢！有好几个通道很隐秘，那是留着紧急状况下党政军领导撤离城市用的，地下通道连接主要下水道网络，然后从我们这儿要么直接上高速，要么足球场上直升机。刘主任有时候就喜欢从这条线走，那些个记者查个一百年都别想知道！……”
方衡这才明白洪霞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和市委机关比起来，奥体中心连“苍蝇”都不算，兴师动众地折腾这么个单位实在是划不来。而且中心有九成的场馆是免费对市民开放的，不论谁到这里来都不会被甩脸色，所以这里的“仇恨值”一直很低。于是方衡问道：“那……以后白天我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