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君这几天很不高兴,佣人们时刻都神经紧绷着,除非她点名要人来帮她做事之外,家里的四个佣人都尽量远远的躲着她。
“这该死的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要热死我儿子么?”
郑婉君一边擦着王星宇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朝厨房里喊叫着:“梨花,你去看看中央空调有没有开,为什么会这么热!”
听到郑婉君的喊叫,那个叫梨花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郑姨!空调早上被王叔关了,他说现在天气凉了,应该打开窗户通通风,享受大自然带来凉爽,而不应该一直在人造的凉爽里泡着,那样对健康不好!”
“他又不在家里闷着,站着说话不腰疼,没看见我儿子星宇都热成什么样子了么?去!把空调打开!”
看着梨花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地拽在一起使劲的搓着,一副为难的样子,郑婉君更加冒火了。她顺手拿起为王星宇擦汗的湿毛巾朝梨花扔了过去!
“快去!你是我聘请来的,你的工资也是我给你发的,你应该只听我的话。你王叔在大学里是校长,可在家里他就是个男人。除了能吃喝拉撒他什么都不是!”
想着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丈夫都不能出面替宝贝儿子出气,郑婉君越说越伤心,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通红干涩的两眼里也流出了两滴微黄的泪水。
“他就是个软蛋!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断了鼻梁骨,踢破了肾脏,他都不能出面主持正义,这样的男人凭什么在家里吆五喝六的!以后这个家就我说了算!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去打开空调!”
梨花手里接住了郑婉君砸过来的湿毛巾后还是呆呆地在原地站着,对郑婉君的话也是听见了全当作没有听见,丝毫没有去打开中央空调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而是就那样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看得出来,她虽然害怕郑婉君,可是她更不敢违背王素来的意愿。
“郑姨,王叔出门的时候还交代了,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打开空调,他说最近他的话越来越不管用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违背他的意愿做事!”
梨花的话虽然不是王素来的原话,可是意思却是一个意思,并且,从她嘴里转述出来的语句听在郑婉君的耳中比他的原话更加具有震慑力。看着梨花小心翼翼的样子,郑婉君憋红着一张老脸,鼓胀着腹部,挺起胸膛正想发泄一腔怒火骂娘的时候,她又想起了自己老公在家里发脾气时那可怕的样子,故而不敢将已经到嘴边的脏话继续喷薄而出。这导致了她原本就憋红的脸更加地发红了,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两片厚重的嘴唇所形成的深凹嘴角里一滩细小的白色唾沫随着嘴里呼出的热气里时而拉长成丝,时而又收缩起来聚集成一团。
许久,郑婉君都没有再喊出一句话!见此,梨花知趣地悄悄退回了厨房。在梨花退回厨房后,郑婉君愤怒的心情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种幽怨的不甘。她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辈子了,她都不敢反抗他的意志。当初年轻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喜欢他的那股我行我素、自信满满的行事作风,可是时间一长了她才发现,原来喜欢跟相处是两件全然不同的事情。为什么她的喜好必须由他来做主,为什么好坏美丑必须由他来定义,就连该怎么去爱儿子都必须由他来决定!
看着大厅里豪华的装饰在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地照耀下折射出一片灿烂的光晕,郑婉君又流出了两滴微黄的眼泪,似乎比刚才的那两滴泪水还要更黄更浑浊一些。
这一天,郑婉君都没有再提开空调的事了,心情也一直幽怨而不甘着,就连看着在热气中痛苦地哼叫着的王星宇时,她也不愿再去想那空调的事了。直到晚上王素来回家后,她才找到了可以发泄自己心中怒气的途径。
她怕他,可是这么多年夫妻做下来,她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发泄情绪的路子,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她更知道如何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诉求,虽然不一定管用,可是多多少少会起一点作用,哪怕是只能安慰自己,那也是她自己努力争取到的结局。
看着王素来想要上床睡觉,郑婉君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的埋怨道,“老公,为什么这都一个星期了,你还不严处殴打星宇的那几个学生!难道我儿子身上的伤就这样白挨了么?你不是校长么?为什么这点事都办不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王素来一脸郁闷地说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这件事!”
“哼!你不管,好!那我管!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儿子了,你作为校长不管,大不了我这个后勤部长来管这事好了!你看着吧,明天我就去学校常委会里去提议把这四个人都开除掉!”
“你混蛋!”
王素来猛地用力挣脱出郑婉君的拉扯,然后一脸愤怒的继续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你以为是我不想严惩这几个学生么?你知道这几个学生的家底么?你知道开除这几个学生后的影响了么?要是真的开除了这几个学生,到时候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医科大学后勤部的部长了,就是我这个堂堂华夏国最顶尖的医科大学的校长位置也保不住了!”
“怎么可能!”郑婉君一脸惊讶的问道,“难不成他们还是京城里的太子党不成,可是太子党们怎么会在医大里苦读医学,他们不是应该在BD和QH里读文科或者艺术专业么?”
看着郑婉君一脸的惊讶和疑虑,王素来火气慢慢地消了,他在床头上靠了下来,然后慢慢的说道,“参与殴打星宇的那些人中为首的三人家里都不是吃素的,就拿杨过来说,他可是前卫生部长杨宏伟的孙子,你说我们拿什么和他杨家斗,医疗卫生系统的高官里面,大部分人都是他杨家的门徒。我要是得罪了他杨家,我还能继续在官场里顺顺利利的么?”
看着郑婉君震惊的表情,王素来继续说道,“不说杨家,就是他宋家你认为我们值得为了这件事去得罪么?宋家的家底你不是不知道吧!虽然我作为华夏最尖端的医科大学的一校之长,没必要在他一家药企翘楚面前低头,可是你知道他家的岐黄药业每年都给我们学校捐过多少款么?况且,他宋紫江的大女儿,也就是宋鸿云的姐姐,这次为了来XH医大挂个教授的虚职又给学校捐献了那么大的一笔资金!难道两千万的捐助资金还买不了你儿子的一根鼻梁骨么?再说了,不就是断了鼻梁骨么?要不了几个月也就康复了?至于他肾脏上的伤,我也看过片子了,创口很小的,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钱钱钱!又是钱!他家就是捐献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又没有到你自己的口袋里,你高兴什么?”
“我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这钱虽然没到我的口袋,可是总归是我的业绩吧,我手上资源多了,能办的事情多了,做出的政绩也就多了,难道这还不该我高兴么?”
“那好,就算你有理,”郑婉君指着王素来的鼻子说道,“可是,那我儿子受的痛苦谁来负责,就这么白痛了么?”
王素来抬手弹开了郑婉君指着自己的手说道:“那是他活该,你以为你儿子就是好人一个么?他要是不在学校里这么烧包,又怎么会一次性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就该让他受受苦,好让他知道这世界是多么的残酷,是时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了,那就是势力比不上人家时,该夹尾巴时就得乖乖地夹上尾巴!”
郑婉君还是心有不甘,她瘫坐在大床上,一边怒火难消,一边撅着嘴想继续说点什么!可是想着杨家和宋家的势力确实是难以撼动,她又不得不服软了。最后,她想起了什么,便又急切的说道,“杨家宋家咱得罪不起,那那个章义水了,不会他也是高官子弟或者某巨富的二代吧!”
看着郑婉君幽怨的神情中带着明显的怒气,王素来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还真就说对了,为了这事,我还刻意地向我在申海市的一个副市长朋友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他章家的底细。虽然他章家明面上没有经营实业,祖上也没有人做过高官,父母也只是普通的高级知识分子。可是人家就是有钱,他家祖上在民国时期就是申海市的巨商,后来虽然为了避战移民去了国外从而退出了经营实业,可是实际控制着的财富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就光他家在国内外所拥有的房产和家里收藏的古董的价值就足够把整个学校都买下了,还别谈他们家所持有的世界上各大企业里的股份了!实际上,如果将他家的财富都变现的话,他家的实力不一定比宋家弱小。你说这样的隐富是你我这样的公职人员得罪得起么?你就消停点吧!如果你还心有不甘,那你就拿头去撞墙吧,那样,你就会明白这世上有的是比人头骨硬的东西,世界上也多的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听完王素来的一番话,郑婉君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在床上瘫倒了下来,一行浑浊的泪水又从她那干涩的眼角流了下来。渐渐地,从他们那偌大的卧室里还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而悲伤如弃妇,时而幽怨如厉鬼!
只是,门外,在梨花的搀扶下,手捧腹部、微微弯着腰身偷听的王星宇确是另一副战斗的神态。他虽有所忌惮,可是更多的是一份年轻人独有的傲气,他狠狠得小声自言自语道,“哼!是人总归都有弱点!在这肉体凡胎的世界,哪有绝对的强者,我就不信我这仇就报不了了,章义水,咱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