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反而是拉尔夫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董院长,请你再清楚的解释一下。”
董非凡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心情,脸色泛着潮红道:“前一阵子,科学院有位天体物理专家提出报告,说他曾短暂测到‘奥菲斯通道’附近的宇宙粒子浓度有所减少。他的结论是虫洞的史瓦西半径在增大,说明‘奥菲斯通道’正存在异动。不过事后科学院进行了过多次试验,都无法重复他的发现,因此这份报告也被搁置下来了。就在方才,我突然想起这份报告,结合‘乌孙大爆炸’的绝大部分能量被虫洞吞噬,那么根据伦斯—梯林效应进行大致的计算,我想说的是,‘奥菲斯通道’的另一边出口,存在着巨大的能量源,或者说,那边在试图打通向这里的通路......”
他前面的很多专业用语,与会的人其实几乎完全不懂,不过董非凡的最后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了,因此都是满脸的震惊。凝滞了数秒之后,有一人开口道:“那么请问董院长,‘奥菲斯通道’的......那边,究竟是自然现象,比如当初虫洞的生成,还是......还是人为的行动?”说话之人大家也都知道,是中王资源部的部长西德尼·瓦特,这次资源部也被拉尔夫要求参加会议,原本或许是因为赈灾的需要,而西德尼居然亲自参加了。
董非凡略迟疑后道:“这点我不能够肯定。但是当初使得虫洞塌陷,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能量,只要计算出某个关键奇点并引爆,根据普朗特-格劳尔效应,就有可能使‘奥菲斯通道’崩塌。但是,如果反之要重新打通,那就是需要注入极为庞大的能量。除非虫洞的那一头恰有某个恒星处在生命周期末端,向内坍缩达到奥本海默极限值,但是按照我对那边三百多年前所在星系的了解,这样的几率似乎太小。因此我觉得,应该人为的因素会更大,也就是说,那边在试图联系这里......”
复杂的情绪弥漫在会场中,以至于人人都陷入了沉思,自然这不是故作姿态,因为他们需要消化这个事实。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平静生活后,中王已经忘记,或者选择性的忘记某个遥远的地方,而那里正是当今中王的发源。如此时间过去之后,突然有一天,听闻那边存在故意要与中王联系,如何能不惴惴不安呢?
最终还是拉尔夫打破沉默:“今天我召集各位,其实原本的目的不是问责,甚至也不是讨论救灾的问题。‘乌孙大爆炸’的能量被‘奥菲斯通道’吸收,虽然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但是相信是瞒不过各位的。我请来董院长,就是要讨论如何面对虫洞的异变的,却是没想到他临时给了我这样一个说法。”说道此处拉尔夫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看了一眼依旧有些迷失的董非凡。
“如果按照董院长的判断,真的是地球那边有所行动的话,那么今天的会议可能就要转换一个方向了。大家也知道,近年来议会在同各大联盟上层通气之后,要求从各个方面将地球的遗留的影响尽可能的消弭,或者说让中王的人民渐渐淡忘,所有人是来自那个对我们已经遥不可及的星球。而从结果来说,各个联盟诚然做的不错,与地球相关的很多信息,已经从中王渐渐被抹去,但是各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以下我同各位所说的,属于最高机密,因此除了各联盟的执政官,绝不能再告诉其他人。”环视了会场一周,拉尔夫仿佛下定决心道:“因为在四年前,我的老朋友里奥三世给将一封绝密的文件交给我,这是从我们中王建制之时,由我们睿智的魁北文议长,拜托历任教宗年复一年的保存下来。据说当初魁北文议长曾说,三百年后请那时的教宗,将此文件交给在任的议长。
“其实历代教宗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只是受到嘱托,忠于其事罢了。当我收到之时,其实也觉得颇为滑稽,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陈旧的传信方式,而当看过之后,就觉得更为好笑。因为这文件其实是一个预言,据说是由三个人协同努力,花费了偌大的代价之后作出的,三人的身份并未在文件中提及,只知道其中两人分别来自佛会、教廷,第三人更加神秘,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在我阅读之后,更是升起一丝难以理解的情绪,因为预言中有这么一段,我记忆犹新,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诵给各位听听。‘三百年飞逝而过,那副座的镜子里映照出60亿个影子,却难以忘记原本的忧伤。他们不会舍弃自己的模样,于是要在镜子中寻找自己究竟在何方。是微笑着等待原本的身影,还是勇敢的将其遗忘?选择的权力在自己心中,但是真的能否与神秘的命运相抗......”
听着拉尔夫有些苍老的声音念出这段似诗非诗,似文非文的话语,在座的十数个人表情各异,因为好像在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听明白了,却又模模糊糊。拉尔夫笑笑道:“我对所谓的‘大预言’是从来不相信的,但是却又觉得,英明智慧的魁北文议长作为中王的先驱,实在不会同后辈们开起无聊的玩笑。不过让我觉得有些不安的是,恰恰在里奥三世把它交给我的那天,中王宣布了整个星球的人口恰恰到了60亿。
“想必大家也有所猜想,这个所谓的预言正是同虫洞那头的地球有关系,但是那些神秘的预言,总是故意云里雾里,言之不详,让人有模棱两可的猜测。诚然,我知道自己在历任议长中,算的上是庸碌无为的,这点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估计也是十分赞同的。其实就像我曾经说的,‘当今的中王不需要太有想法的议长’,然而这样一封密件,恰恰就交到了我这么一个议长的手上。因此我不得不仔细思考,最终我决定或许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选择预言中所说的‘遗忘’,因此我以议长的身份,希望各联盟采取行动,开始抛弃地球在中王痕迹,而这点,大多数联盟的执政体系也做的不错。
“原本我认为,时间会允许让中王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选择,时间也会让我们做好准备,不过今天看来,我的想法是错的。如果董院长的测算属实,那么‘奥菲斯通道’的那头,已经同这个预言相吻合的迈出了那一步,那边在向我们‘招手’了。但是几百年的时间之后,谁都不知道,那边的意图,究竟是善意亲切的,还是居心叵测的。甚至在方才的一刹那,我有些颤栗的脑海中,看到那我们来自的地方,已经充斥着枯竭和贪婪,他们希望从离开他们的后裔那里补充急需的东西。在座的各位有人能够确切的告诉我,这个想法一定是错的吗?”
在座的所有人在冷静的思索之后,没有人出言反驳拉尔夫。或许在三百年前或者更久,中王上的所有民众,都会认为自己是来自地球的一部分,而中王星只不过是遥远宇宙探险的一个驿站罢了。但是虫洞的关闭,让中王不得不得怀着绝望,在这里孑孓自立,即便那时候只有数千万人口,他们也不得不将中王作为自己唯一的希望。数百年的时间,当初的事件已经被淡忘,同时中王也变得就是中王,这里才是家乡。而此刻如果告诉所有人,在宇宙的某个无法说明的角落,有另外的一个星球,在对自己怀着尚未知道的企图并且已经付诸行动,绝大部分人应该会觉得可能会面临可怕的后果。
拉尔夫默默环视了一下会场,然后向董非凡问道:“董院长,我想知道,面对虫洞的异动,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按照我的估算,其实虫洞那头尚不足以聚齐足够的能量,因此才会有吸收‘乌孙大爆炸’的现象出现,而大爆炸的能量因此推动‘奥菲斯通道’,向着重新建立又迈进一大步。如果我们想让虫洞再次建立,只要源源不断的注入能量,可能都不需要超级武器级别产生的能量,只要不停用轻核甚至常规力量,就可以帮助‘那边’,把‘奥菲斯通道’再次打通......”说道这里,董非凡瞅了一眼拉尔夫,发觉后者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选错了方向,因此不得不思索一番再次开口。
“当然,我们同样有选择,对虫洞的复建进行阻住,或者说拖延。其实支撑虫洞有两个重要的因素,其一是突破黑洞的重力场极限,进入所谓的‘镜像宇宙’,从而实现从黑洞到白洞的时空穿越。反过来说,黑洞自然也能够成为制约虫洞的条件之一,如果无法突破重力场,虫洞的‘超维度旋转’就无法实现。其二就是使得虫洞的通口打开并得以存在的‘幻影物质’,其本身也是属于神秘的反物质的一类。如果我们能够利用离子阱贮存池来捕捉抽取维系虫洞的反物质,同样也能够达到延缓虫洞打开的目的。虽然以上两项都是迄今还没有达到的先进科技,但是在‘乌孙大爆炸’之前,我们已经看到,或许有两个联盟,各自掌握了其中的一些技术......”说到这里,董非凡停止不语,他相信自己所指的应该已经为在座的人理解,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够主导的。
“或许董院长已经在科学的可能性上,为我们点燃了一盏指路明灯,但还是需要科学院的专家进行论证,”拉尔夫意味深长的看了董非凡一眼,然后缓缓道,“在此之前,根据《中王宪法》,作为议长,我行使紧急最高权限宣布,‘奥菲斯通道’的异动,将被列为中王最高机密。
“此外,我需要单独和七位执政长官进行一次闭门会议,烦请各位第一议员转告,尤其是尚问香执政官和赛比尔执政官。或许,在某些命运的抉择面前,原本敌对的双方,也不得不携起手来,暂时抛开之前的恩怨,去面对我们并不希望面对的,却是命运给我们安排的更大的挑战......”
时空天满足了长叹了一声,醒了过来,恍惚中他还在回味那幻境里那完美的享受,然后他愣住了,因为手里分明攒着一条薄薄的纱巾,难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他怔怔的从自己从勒帕迪岛的天堂顶坠落开始回忆,然后在直坠中昏迷,然后就有了这个旖旎的梦境。猛地他激灵了一下,这里太冷了,而且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当然更是扛不住。其实在他尚未苏醒的这段时间,这个溶洞内已经发生了变化。自乾吾木雕停止吸食法丽德的生命力,目涟舍利也化作纹身之后,那个一直在散发无可比拟寒气的一隅,突然像停止了似的,再也没有了如雾寒气丝丝透出。自然此刻溶洞内对于外界来说还是颇为寒冷的,不过比起时空天刚刚坠入的时候,已经提升了数十度,否则的话时空天早已僵硬。
一丝不挂?他低头看到了身上的某些痕迹,终于明白这应该不是梦境,或者说在梦境中发生了真实的事情。身边是冰茧破碎留下的一地碎冰,,还有些许水渍,映漾着周围萤石的光芒,折射出道道带着淡彩的射线,同之前的那痴迷的一幕一样光怪陆离。那一切似乎正是在这个冰茧中发生的,但是梦中的她已经不见踪影,一时间时空天有些呆了。自己同她确然是发生了肌肤之亲,而且这滋味如此美妙,让他现在都有些难以自已。不过眼下似乎不是回味的时候了,因为时空天已经感到沁骨的严寒在侵蚀自己的身体,没有遮盖的体肤已经觉得刺痛和微微发麻,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离开,相信很快他就应该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不过当时空天抬头打量这个溶洞时,心里升起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因为他“来过”这里。一直以来的那个梦里,离开那池水,穿过那扇门后,来到一片广袤的空间,而梦里的空间同眼前的溶洞极为相似。除了这里的溶洞在视线所及的区域都是冰层之外,往高处看去,坚冰覆盖之下的岩壁上都是一个个门状的洞口,梦境中他自己正是身处广袤空间的中央,而那一个个门洞之后会出现不同的身影,他(她)们痴迷的向顶天立地般的五芒星卐字符鞠躬行礼,而自己却因为某种缘故感到厌恶,甚至想要逃离。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究竟其中隐藏着什么奥秘?”时空天心中升起了深深的疑问。不过酷寒让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摔出的那个通道口,他迅速跑到那里,探头朝里张望,不过随即陷入绝望的苦笑。诚然,他是从这个通道滑下并摔入溶洞内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同样从这里爬出去。先不去说从天堂顶到这里的高度,但是这个通道四五度倾斜,而且布满坚冰,兴许奋力爬上数米就要徒劳的重新滑下来吧。
“但是,‘她’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时空天隐约想到这个问题,还来不及深思,却听到通道内似乎传来低沉的响声。谨慎起见,他向后撤开一段距离,而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有什么正在从通道里向下滑来。最终“砰”的一下,一道人影从通道口倏地出现,然后翻身稳稳的站定在时空天面前,后者吃惊的长大嘴巴,因为出现的正是ET26机器人美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