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王府拥有一座占地十分宽广的后花园,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花草石木匠心独运,前后转折所见,各有一番不同美景,可谓处处皆是享受。
花园之中有一座山石围绕的小湖,湖水清澈明净,上面建有一座八角凉亭,坐在亭中向下望去,湖中的锦鲤就像游走在虚空之上,充满独特的乐趣与韵味。
中午时分,小雨点点滴滴落下,花园起了雾气,朦朦胧胧增添不少雅致。
家宴就被安排在这座凉亭之内,众人欣赏美景的同时,吃着归云城内难得一见的美食,喝着王府珍藏的玉露琼浆,个个喜笑颜开,看似再无一丝芥蒂。
家宴的主角自然是向天这位准女婿,乐辉与蔺夏只能算作陪衬,至于段氏三人,则就成了完全的配角。
按照归云城的风俗,女子出嫁之前,是不能见男方的,所以红叶并没有出席,就算如此,向天也是吃得开心、喝得高兴,所谓来者不拒,未过多久就喝得醉意醺醺。
一场家宴耗时许久,最后主菜撤去,又上来了甜品饮食,亭外歌姬唱着清越难明的曲儿,伴着丝竹管弦之声,当真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待遇。
酒足饭饱听曲谈事,王公贵族都喜欢这个调调,定西王这位活了上百年的人精也不例外,与自家女婿闲谈一通后,问向乐辉,道:“贤侄,你们这回前往天海城降妖伏魔,立下了不菲的功德,城中到处流传的都是你们降妖奇闻,本王未能亲眼所见,实在是平生憾事。既然你们降过妖,我就想问问关于‘妖’族,贤侄是如何看待的?”
乐辉听到他的话,不由想起当年书院的文试题目,内心颇有一番感慨。
若能和平相处,那便相安无事,甚或成为朋友,这是乐辉在学院时的想法,但这两年间亲自降了不少妖,方知这件事的难度。天海城实属异类,人妖共生的世界,怕是很难看到!
即使知道得清清楚楚,乐辉还是认真回道:“人有善恶之分,妖族同样如此,我对待妖族,与对待人族一样。”
众人闻言各有不同反应,定西王笑道:“不愧是成为法师的强者,贤侄对妖族的认知也要远超常人啊!凡人间,人妖势不两立,皆因生死敌对关系,要么你吃我,要么我杀你!但是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知道这人与妖其实也没多大区别,牵动心弦的是利益,决定尊卑的是修为,这个世界可是现实得很!”
乐辉眼珠转了转,说道:“听说王爷参加过百年前的平妖之乱,看来王爷必是见识过不少大妖,不然可说不出这样一番发人深省的言论!”
对于乐辉的恭维,定西王摆摆手,笑道:“我平什么妖啊,那时候整个飞仙平原早没了妖族,剩下的都是一些神智初开的小喽啰而已,可比不上贤侄的丰功伟绩,来来来,我敬贤侄一杯!”
桌上气氛又热烈起来,赵崇趁机举起酒杯,对坐在乐辉身边的蔺夏说道:“大祭司为何不尝尝佳酿的滋味?不如我为大祭司满上?”
蔺夏这次还真只是过来“看看”,就连定西王与她打招呼,也只是点了点头,半句话也未说过,高冷姿态堪称“女王”!
见赵崇对蔺夏大献殷勤,陪在他旁边的李如雪哼了一声,脸色立刻板了起来。
蔺夏可不管这些“凡人”的感受,瞥了一眼对面的赵崇,捏起一颗葡萄吃下去,淡淡说道:“本小姐不喝酒!”
还没体会过大小姐厉害的几人,立刻诧异望来,赵崇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悻悻然,但还不死心,放下酒杯后笑道:“大祭司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实在令在下佩服!在下一直有个疑惑,也可以说是城中所有人的疑惑,此时有幸与大祭司同席,还请大祭司为在下解答一番!不论谁见到大祭司,都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面目,却难一窥究竟,不知这是何原因?”
关于蔺夏长相的猜测,确实已经在城中满天飞了,不过她早施了法术,自然没几个人能看到她的真面目。
蔺夏再次捏起一颗葡萄,浅笑晏晏道:“本小姐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崇一张脸立刻涨成猪肝色,定西王面色也十分难看,乐辉苦笑摇头,大小姐果然不给人面子!
蔺夏有些好玩地看着他们的面色变化,伸手一拂面前一盘葡萄,将之收入储物法宝之内,笑道:“这盘葡萄不错,本小姐十分喜欢,也算没有白来!”
接着看向乐辉,有些委屈地说道:“辉,这里没意思,我先回去了!”
白光一闪,蔺夏从座位上消失不见,而片片晶莹的雪花骤然出现,“嗖”的一声雪花涌上天空,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化形御风飞天的道法,乐辉见天水剑云番使过,而另一个便是大小姐蔺夏了,在御风术都难得一见的大楚,自然让其余人等大吃一惊。
良久,众人回过神来,乐辉象征性地抱了一下拳,说道:“大祭司性格比较特立独行,王爷与世子还请莫怪!”
他们自然是不敢怪的,乐辉也只是让他们面子上好看一点而已,毕竟这是向大哥的老丈人,不能闹得太僵不是!
王府家宴就在这种尴尬气氛中持续下去,直到词曲唱罢,才算告一段落。
下午还要回去等候宫中的安排,乐辉扶着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的向天,带着段氏三人告辞,临行之时,乐辉提出想要李如雪引领众人出去,同时顺便参观一下王府的要求。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乐辉自己也觉得不太好,但是为了侯星,被人猜疑一下也无所谓了!
最终,李如雪带着众人走出王府,在王府大门外,乐辉与李如雪找了一个单独谈话的地方。
如今的李如雪,带给乐辉一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既视感,不论是眉目间的风情,还是身姿上的曲线,都有了巨大提升,她本来便生得漂亮,现在愈发耀眼。
李如雪躬身对乐辉行了一礼,问道:“法师大人,不知您喊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这个女人当年给乐辉的印象很不好,至少在摘星山下,令他感到十分不快,不过当年往事,现在想想也挺可笑。
她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年被她轻视的“乐辉”,身份的巨大转变,让她也无从猜测。
乐辉说道:“我其实是侯星的朋友,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听到侯星的名字,李如雪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两人的身份,让她不得不低头说道:“大人请说。”
乐辉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与侯星的事,我身为一个外人,无法多说什么,他的痴心不悔相信你也能看到,这我就不说了。侯星让我告诉你,前段时间他看到赵崇进入了城里一家青楼,这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明白,女人想要的无非就是男人的真心,赵崇这个人你要看清楚!”
他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拐着弯子提醒李如雪侯星的好,以及指出赵崇的坏,虽只是过来传话,但偏帮得有些厉害。
李如雪听完之后,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纤手紧握身旁,半晌没有说话。
正当乐辉想要问一下时,只听李如雪清冷说道:“大人,您身为男人,应该最清楚男人的本性,这世上有几个不偷腥的?你说侯星痴心不悔,那他为什么会看到赵崇进入青楼,他自己是不是也在青楼附近,甚至他也要去青楼呢?”
乐辉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件事倒真的没有问问侯星,尴尬道:“他……这个,他碰巧了吧,在那附近有事……也说不定……”
李如雪轻笑一声,脸色仍然苍白,但她抬起头,看着乐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侯星除了曾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还有哪一点值得我注意?闪耀如明星的强者,才是我所喜欢的,我不求真心,只求站在其旁!”
李如雪走了,走得干干脆脆,没有任何犹豫迟疑,就像乐辉说的这件事,真的对她毫无影响!
乐辉摸了摸光头,嘴角扯出一抹不屑,一捧真心,换来的竟是这个结果!
郎有情妾有意,便是一段佳话,那世上一对对走到一起的“有情人”,是否也都有着各自的委曲求全?
他很为侯星不值,至少他觉得,自己这位同学花了太多时间,浪费在一个“无情”的女人身上。看来得找时间,好好劝劝侯星,这样的女人还惦记着干什么,早忘早干净!
段明志十分感激乐辉的帮助,一路上不停道谢,陪着乐辉回到心安客栈后,又将一对儿女留下来,让他们多与“向法师”沟通沟通感情。
乐辉对这种人情世故有些不适应,感到不太自在,段明志身为段氏大掌柜,眼光何其毒瘤,立刻识趣地走了。
段鱼儿一如以往,段天却是变得有些沉默,一个人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申时一刻许,宫里的人终于到来,还是上次那个传诏的小太监,听他说灵帝赐下的府邸已经打理妥当,将由他全权负责三人的搬家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