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马爱国嘱咐高晓兰在家照顾马根生,自己则带着阿姨去了派出所。
马丽丽那边说是她老公要出差,最近没空去派出所,只是将鞋子的牌子告诉了马爱国。
彭万里见到马爱国显得很是头疼,不禁抱怨道:“老马,我说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有案子的呢?咱们就不能在正常的情况下见面吗?”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我二叔家被偷了,我不尽心尽力帮忙行吗?这次被偷的可是老爷子一辈子的积蓄呀!”马爱国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昨天阿姨注意到了重要的线索,也许对破案有用,我就抱着一丝希望带她过来做份笔录,说不定就能让我们瞎猫撞上死耗子呢!你说是吧?”
“说到案子,你刚才碰到老蒋他们了吗?”
“遇到了,这会儿正在楼下给我们家阿姨做笔录。”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跟你说是吧?”
“说什么呀?”
“你这案子蹊跷的事儿还真不少。”彭万里从办公桌后绕出来,给马爱国沏了杯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继续说道,“之前刑队现场勘查,提取到了三枚指纹。”
“是不是有结果啦?找到嫌疑人了?”
“你别心急,听我说完。”彭万里嘬口茶,才继续说道,“暂时没有从这些指纹中获得什么线索。”
“是吗?”马爱国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有用的线索不是一点都没有。这三枚指纹中有两枚是左手大拇指的,而且两枚指纹并不是同一个人的。”
听到这个消息,马爱国瞬间又警醒了。
彭万里接着说下去:“运气好的话,这里其中有一枚是嫌疑人的。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这两枚指纹都不是嫌疑人的,而是你家人的。”
“窗户上的那枚是嫌疑人的可能性比较大。”马爱国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我二叔说这扇窗户因为木框变形,常年虚掩着的,他和阿姨应该很久没有碰过了,上面留下指纹的可能性不大。”
“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让老蒋他们采集一下你家保姆的指纹。你呢,回去后带你二叔再来次派出所,我们也采集一下他的指纹。做个筛选比对,你看可以吗?如果能从三枚指纹中筛选出不是他们二人的指纹,那就能肯定是嫌疑人的了。”
“让你费心了。”马爱国感激地说道。
“应该的,你这么尽力地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不过结果不一定能像我们所想的那么乐观。”彭万里泼冷水道,“你以前也是办案子的,我们都知道高预期不一定能换来高效率啊!不过,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能不能抓到嫌疑人?至少我们尽力了,对老爷子也好有个交代。”
马爱国十分认同彭万里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别垂头丧气的,我有个预感,这次我们能破案。”彭万里拍了拍马爱国的肩膀安慰道。
“你这人,刚才还说没希望,现在又说有好预感。这打一棍子再给颗大枣的做法,对我可没用。”马爱国可不吃彭万里那套。
“谁让这事摊上你老马了呢?我觉得只要是你经手的,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马爱国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
下午,马爱国按照约定将马根生带去派出所采指纹。随后,他们便回到家中等消息。而这个消息没让他们等太久。
转天上午,马爱国便接到了彭万里打来的电话。
“老马,你家这案子真是磨人。”彭万里来不及寒暄,一接通电话便抱怨道。
“怎么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马爱国也心急得顾不上那套虚礼。
“有好消息。”彭万里如实回答道。
“快说。”马爱国催促道。
“三枚指纹中,可以确定有一枚是来自嫌疑人的。而另外两枚是你二叔的。”彭万里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中间有点问题,我想再确认一下。”
“你说。”
“你之前说过,窗户由于变形平时都是虚掩着的,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了是吧?”
“嗯,二叔是这么说的。”
“能肯定吗?”
“怎么啦?”
“我们从窗户上提取到两枚指纹,其中一枚是你二叔的,另一枚则被我们认定为是嫌疑人的。鞋盒上提取到的指纹是你二叔的,没有提取到嫌疑人的有效指纹。”
“是吗?我一会儿再去和老爷子确认一下。有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记错了。”
马爱国挂了电话正准备去马根生家,却不料看到了找上门的马丽丽。
“丽丽,今天不上班吗?”马爱国对于马丽丽不打招呼就找上门的行为显得很吃惊,“难道你爷爷又不在家?”
“不是的,我是向公司请了半天假来看爷爷的。”马丽丽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些事想私下里和大伯说。”
“好啊,坐下来说吧。”马爱国指着客厅中央的沙发示意马丽丽坐下。
“前天回去后,就你说的可能是熟人作案的事,我反复想了想,我觉得有个人很可疑。”马丽丽尽量压低声音,用只有马爱国和她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丽丽,关于熟人作案这个说法,只是大伯个人的推测,事实真相并不一定是这样的。”马爱国怕那晚的谈话让马丽丽钻牛角尖,立即开口解释道。
“不是,我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马丽丽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到马丽丽的态度,马爱国似乎意识到她应该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示意她说下去。
“之前我听阿姨说起过要在老家盖房子,为儿子结婚做准备,需要一大笔钱,她现在正在筹钱。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她拿的?”马丽丽看到马爱国似乎要开口反驳,赶紧接着说下去,“大伯,你想只有她和爷爷两人朝夕相处。我只知道爷爷喜欢把钱存家里,但是具体放哪儿,存了多少,他从来不说,我也不知道。还是结婚之前,爷爷给了我十万,说是他多年的积蓄,除了养老的也就这点。他还说我结婚他没有什么嫁妆给我,觉得很对不起我。除此之外,我对爷爷的财产一无所知。而阿姨不一样,他们天天在一个屋子里,爷爷放钱的时候很可能被她看到过。现在她正好需要用钱,所以打起了爷爷的主意。”
“不太可能,时间上对不上。”马爱国反驳道。
“怎么对不上?”马丽丽不甘心地反驳道,“你们到之前,就我一个人在屋外,根本就没看周围别人。后来是阿姨先到的,我们还没说上两句话,你们就到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没进屋过,只有阿姨一个人先进屋了。她进屋后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就是趁我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偷走了爷爷的钱,再将家里翻乱,伪造有小偷入室盗窃的假象来欺骗我们?”
“鞋印呢?卫生间和窗台上的鞋印怎么说?”
“也是她故意伪造的,假装成是有小偷的样子,然后再嫁祸给我们小韩,把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她就洗脱嫌疑了。”马丽丽说得振振有词,“大伯,你想想,那晚不就是她说鞋印是我老公的吗?让你开始怀疑他的。”
“伪造?”马爱国继续质疑道,“那院子里的泥脚印要怎么解释?阿姨可没时间再穿着鞋子到院子里走一圈。”
“啊呀,大伯,这个可以提前伪造好的呀。她肯定是早有准备的,就等着爷爷10号去医院配药。她知道爷爷从来不让她陪着去配药,正是一个好机会。她可以趁爷爷不在的时候慢慢伪造现场,然后再去别人家串门,制造不在场证明。但是,她失策的是那天爷爷让她去配药了。她又不愿意浪费这样一次机会,所以就仓促行事,结果露出了很多破绽。”
马丽丽慷慨激昂地陈述着自己的推理,马爱国却颇有一种看港台电视剧里经典桥段——法院庭审环节,律师总结陈词——的感觉。
“小丫头,还挺能分析。”
“大伯,你不信吗?我们可以找阿姨去对峙。”
虽然,对于马丽丽的那套说辞马爱国完全不敢苟同,不过,她的有些话还是引起了马爱国的注意。
当他们二人来到马根生家时,老爷子正在吃早饭。他让他们坐坐,等他吃完。
马爱国就趁着老爷子吃饭这会儿又上屋里转了一圈。
马丽丽和姜阿姨之间因为那晚的一场谈话已经生出了隔阂,彼此看对方都有些不舒服,待在一个屋子了总觉得别扭。于是,马丽丽也紧跟马爱国身后进了里,东瞧瞧西瞅瞅的。
不一会儿,马根生吃完了饭,回到里屋,整理起了床铺。
马丽丽看见后,赶紧冲着保姆叫道:“阿姨,你进来帮爷爷叠被子,请你来就是照顾爷爷的,你怎么能让自己叠呢?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万一闪了腰怎么办?”
也不等姜阿姨进来,马丽丽便想自己动手帮爷爷叠被子。结果,被老爷子推开了。
“我还没老到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要别人做的地步。”马根生口气生硬地说道。
“看到了吧?不是我不做,是老爷子不让我做的。”姜阿姨一副“你马屁拍到马脚上”的表情。
马根生叠好被子,又整理了一下枕头,最后轻拍了两下,将枕头边抚平后,便招呼马爱国他们到外间去。
“我们去外面说话,里面太挤,待不下那么多人。”老爷子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轰出了自己的屋子。
待坐定后,马爱国问老爷子道:“二叔,你最近真的没去碰过卫生间的窗户吧?记得清楚吗?”
马根生含含糊糊地说道:”特意去开关窗子肯定是没有。但是,上厕所时会不会不小心手扶在窗户上,我就不好说了。”
马爱国听完后点了点头,心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另一边的马丽丽坐不住了,拼命给马爱国使眼色。不是说好来质问保姆的吗?怎么开口竟问爷爷窗户的事呢?
看到马爱国没有理睬她,马丽丽干脆自己率先发问:“阿姨,你说爷爷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丽丽,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偷你爷爷的钱。”姜阿姨不敢置信地看着马丽丽。
“怎么没可能?你不是要回老家给儿子盖婚房正缺钱吗?你完全有作案动机。”
“我是那种人吗?丽丽,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的。”姜阿姨没想到马丽丽会反咬自己一口,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她哽咽道,“阿姨不是这种人。这是你爷爷辛苦一辈子攒下的钱,阿姨怎么可能伸的出那手啊?”
“丽丽,没有证据不能瞎说。”马爱国也出口指责道。
但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姜阿姨就如同刺猬般张开了满身的刺,开启了防卫加攻击的模式说道:“我也可以说是你们小夫妻两人伪装的。你们也有作案动机,你们也需要钱。”
“阿姨,这话什么意思?”丽丽也急了,扯着嗓子和保姆对喊。
“你们上星期来这里做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问老爷子借钱的。说什么炒股投资,其实是小韩最近迷上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要还。你们没钱,就想问老爷子借。结果被老爷子回绝了。所以,你们眼看明着要不到,就动了暗地里偷的主意。”姜阿姨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执不下。
“都给我闭嘴。”老爷子看不下去,发飙了,“你们这是要打架呀?我还活着好好的,没闭眼呢!等我闭眼了你们再为钱的事去吵吧!到时候我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老爷子转向马爱国说道:“爱国呀,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存钱了吧?可惜呀,最后也没瞒住。爱国呀,案子就让他去吧。人也别抓了,钱也别找了,让小偷偷去了倒也好,也省了我不少心,到我闭眼前至少可以安宁的过日子。”
老爷子说完,起身回里屋去了。他将房门狠狠地关上,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
知道闯祸了的两个人,此刻都低着头不说话。
“把老爷子惹毛了,你们高兴了?”马爱国责怪道。
然后,他严厉地对马丽丽说道:“丽丽,刚才阿姨说的事情是真的吗?小韩他迷上了赌博?”
“不是赌博,是**。”马丽丽还试图替自己的丈夫开脱。
“**和赌博有什么区别?”马爱国气不打一出来,“输了多少?”
“好几万。”
“具体点,好几万是多少?”
“六万多。”此时的马丽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股气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
“你果然有作案动机。”马爱国说道。
马丽丽一听,立即争辩道:“没有,我们的确没有偷。”
“那家里怎么会有小韩的鞋印?你怎么解释?”
“大伯,你怎么也相信阿姨的话啊?”
“你还不打算承认吗?一定要我们去把那双鞋搜出来放在你面前,当面对比吗?”
马丽丽从来没见过马爱国露出过如此严厉的口气和眼神,她被吓傻了。
“是的,小韩是和我说过想去偷爷爷的钱。可是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也劝过他收手。但他不死心,想翻本,没想到这债反而越欠越多。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哼,终于承认了吧!我就知道是你们偷的,还想赖我。”姜阿姨在一边冷嘲热讽地说道。
“大伯,我们真的没偷。”马丽丽向马爱国哭求着,争取他的信任。
“那天早上,小韩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马爱国问道。
马丽丽点了点头。
“你们也是故意挑老爷子走后才来的是吗?”
马丽丽又点了点头。
“但是小韩爬进屋子之后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是吗?”
马丽丽吃惊地看着马爱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大伯怎么知道的?”
“鞋印。”马爱国果断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这就是先前困惑我的地方,为什么鞋印只在卫生间,而屋里没有。直到刚才我想通了,不速之客爬进窗户后,发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了,显然已经被洗劫过,所以他不想替真正的小偷背黑锅,又慌张地退出去了。”
“所以那晚阿姨说出了鞋印之后,你就很确定那人一定是小韩了,对吗?”马丽丽问道。
“不是,我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虽然,阿姨斩钉截铁地说鞋印就是小韩的。但,就如我那天跟你说的,鞋印也有可能是和小韩穿同一牌子的人留下的。刚才听到阿姨对你们的指正后,我终于确信她是对的。”马爱国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原本计划,等老爷子去医院配药后,就把阿姨也骗出去,然后小韩进去偷钱。”
马丽丽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我知道爷爷在我结婚时给的十万元并不是他全部的积蓄,他肯定还会留些钱养老的。但是有多少?藏在哪儿?我的确不知道。我们只是想碰碰运气,说好由我去引开阿姨,小韩趁机找钱。没想到,到了那儿之后发现阿姨也不在我们一开始很开心,以为老天爷在帮我们。可是小韩进去没多久,我就看到他慌里慌张地退了出来,说是家里被盗了。我们当时就傻了,不知道怎么办?又不能去报案,这样爷爷就知道我们想偷他的钱。商量来,商量去。我最后决定还是留下来等爷爷回来,让他报案。”
“顺便还可以确认一下你爷爷到底存了多少钱?有没有被偷是吗?”马爱国没好气地说道。
“大伯,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马丽丽哀求道。
“我知道。”马爱国说道。
“这么说钱不是他们偷的?”一直没开口的姜阿姨问道。
“这钱如果不是阿姨偷的,也不是我们偷的?到底是什么人偷的呢?还有什么熟人吗?难道是周边的邻居?”马丽丽在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后,恢复了常态,再次开始了对小偷的猜测。
“别瞎猜了,你今天把爷爷气得够呛,还是先回去吧。”马爱国下起了逐客令。
马丽丽显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今天的确犯了错,自知大伯的话有道理,只好悻悻然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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