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半左右,马爱国来到中心镇医院。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来的就是马家宅村委派出所所长彭万里。
“老马,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自从你退休后,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就准没好事呢?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彭万里在看到他所到的目的地后,疑惑地问道,“难道这就是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有我认识的人住院了吗?”
马爱国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说道:“一会儿你会知道了。我先问你,最近我们村里闹‘鬼’,你听说了吗?”
“怎么会不知道?传得沸沸扬扬的,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还有人居然说亲眼看了呢!这也太可笑了吧!”彭万里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我哪儿知道?我每天围着打击指标转,哪有空管这档子虚乌有的事?”
“你就没想过真的有‘鬼’吗?”
“老马,怎么连你也信这种无稽之谈呢?”彭万里突然严肃道,“你可是一名老党员,不能这么迷信的。你要是为了这事把我带来这里,我可没空陪你胡闹。我现在就回去了。”
彭万里说完就准备转身走人,被马爱国一把拉住。
“别生气,我也不相信有‘鬼’。就因为不信,才觉得最近这闹‘鬼’闹得那么凶,有些不正常,想把事情查清楚。”
“你现在查清楚了吗?”彭万里没好气地说道。
“八九不离十了,今晚就可以收网。”马爱国满脸堆笑地说道,“我这不就是找你来一起捉‘鬼’来了吗?”
“可是这我有什么关系呢?”彭万里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我要请你主持公道呀!”马爱国依旧卖着关子,“这‘鬼’干了伤天害理的违法事情,当然需要有人出来收拾他啦!我现在已经退休了,不执法了,这需要法治的事情只能麻烦你彭所长出马啦!”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所清楚。”彭万里被吊足了胃口,急于弄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然而,马爱国又十分不配合的始终守口如瓶。彭万里显得十分焦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马爱国说话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了7点50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老马,怎么不上去?”来人正是马玉娟,“呦,彭所长也来了。这么劳师动众的,怎么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马爱国客气地说道。
“没事儿,今晚我本来就要来医院陪夜的。现在不过早到一会儿。”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马玉娟之前的表情还是表现出了一丝不耐烦。
“既然来了,就上去说吧。”马玉娟打算将二人带到楼上的重症监护病房。
“等一会儿。”马爱国制止了她,“我们一会儿再上楼看吴老师,现在我们是来捉那个‘鬼’的,想请你帮忙做个见证。”
“什么?”马玉娟一脸的不可思议,心惊胆战地说道:“你说这儿也有‘鬼’?”
“不是,是我请那‘鬼’来的。”马爱国解释道。
马玉娟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有点被激怒的她生气地说道:“老马,今天你有点过分了。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你要是好心帮我们找到老吴中毒的原因,我们会很感激的,但是你要是拿这事开玩笑就太过分了。”
“是啊,老马,你今天的确不太正常。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要让大家伙陪着你胡闹好吗?”彭万里也适时的加入了声讨的队伍里。
马爱国显然意识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立即赔不是道:“抱歉,相信我,我没有开玩笑。我立即给你们解释,保证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三人正说着话,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来。眼尖的马爱国立即认出了来人,叫住了他。
“肖老师,你又来看老吴啦?”马玉娟对于肖佳琪的到来显得很吃惊。
肖佳琪显然没意识到会在楼下遇到人,也显得很惊讶。
“肖老师,我等你好一会儿了。”马爱国说着走上前去挡住了肖佳琪的去路。
肖佳琪一脸的不知所措。其实,一头雾水的岂止他一个。在场的人,除了马爱国,个个都莫名其妙的反应。
“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要上去看吴老师,听说他醒了。能不能等我看过他后,我们再聊。”肖佳琪说着看了一眼手表,“8点到9点是重症监护室的探望时间,晚了的话我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谁告诉你老吴醒了?”马玉娟不可思议地问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太无法理解了。
“是我告诉他的。”马爱国说道。
众人齐齐望向他。
马爱国不慌不忙地说道:“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马家宅中学,在门卫室留了一张字条,告诉肖老师今早吴老师已经醒了,想当面就去年推选区优秀教师一事向他道歉,让他今晚8点探视时间到医院来一趟。”
“老马,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马玉娟生气地指责道。
马爱国没有理会马玉娟的指责,而是对着肖佳琪问道:“肖老师,我能问问上周六晚,也就是3月22日晚,你在做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肖佳琪没好气地说道,“既然吴老师没有醒过来,是你们骗了我,我看我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肖老师,现在要走恐怕有些晚了。”马爱国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并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是不是应该对你所做的事给个交代?”
“我做什么了要给个交代?”
“最近马家宅村闹‘鬼’这事你知道吧?其实,你应该最清楚这事的始末吧?”马爱国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因为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那个‘鬼’就是你吧?”
马爱国无视肖佳琪投来的愤怒的眼神,继续说道:“而那个给吴老师下毒的人也是你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觉得我冤枉你了是吗?那你能告诉3月22日晚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肖佳琪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天是我结婚5周年的纪念日,我在家和我妻子二人庆祝。我也不想瞒大家,最近我妻子在和我闹离婚。大家也都知道,我的这段婚姻来之不易。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但是我很爱我的妻子,不想轻易离婚。我想借着结婚纪念日制造些浪漫,来挽回她的心意。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妻子。”
“我已经问过了。”马爱国说道。
“什么?”肖佳琪显得很不可思议,不过他沉默一下,随即说道,“既然你已经问过了,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就结婚纪念日这件事来说你没有说谎,但是之后呢?庆祝完之后你去哪里了?”马爱国追问道。
“没有去哪里。那天我们两个都喝醉了。难道我妻子没告诉你吗?”
“是的,她提到了。不过,她只说自己喝醉了,至于你,她可没法作证是不是也醉了。”
“你什么意思?”
“肖老师,作为一名化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对你来说配比制毒应该不是难题吧?”马爱国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继续发难道,“也许你会说不可能弄到那些化学试剂。是的,也许就目前马家宅中学的教学条件是无法办到的,但是,就我所知你读硕士时是在某家研究所里的。如果你以教学需要原材料但是教学条件有限为借口向以前的带教教授索要的话,估计还是有办法弄到的。”
“不可能,实验室里的化学试剂的取用都是需要登记的。”肖佳琪反驳道。
“剧毒物或许需要苛刻的登记取用手续,但是像硫**这样的物质或许在管理上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吧?它在工业上的用途也很广泛,最主要的是它可以通过一定的制取获得你想要的**。”马爱国也不甘示弱,将最近恶补来的那些仅有的那些化学知识全用上了,“而且硫**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可以用来检验2价和3价铁,如果我的记忆不差的话,化学课里会涉及到区分铁元素的化学价吧?对于一个参加区优秀教师评选的人来说,自然需要一些独树一帜的教学手段。只要你用教学为借口,任谁也不会去阻止你的。这也成了你获取制毒关键物质最有利的障眼法。”
“你的这些说辞全市胡说八道。”肖佳琪愤愤地说道。
“我还没说完呐!别急着否定。”马爱国继续不疾不徐地慢慢阐述着自己最近忙碌的成果,“对你来说,闹离婚这件事也未必是件坏事。或者,我可以这样猜测,你最初是有意纵容你妻子和你闹的吧?自从参选区优秀教师这件事发生后,你就开始计划要报复吴老师了。表面上是你妻子不满你的表现,和你闹离婚。其实,暗地里你也在故意纵容她这么做,这样你就有借口离家,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专心地配制那些毒物吧。听你妻子说,年初开始你们就分居了,你还搬出去住过一段时间。我向学校保安打听下来的情况,第一次有人发现学校半夜里闹鬼就是发生在那段期间。第一个发现的保安说道,晚上看到教学楼里有微弱的光源,类似于鬼火。然而,当他上去查看时光源又没有了。他将消息告诉了同事,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变成学校闹‘鬼’了。事实是,那段时间你打着手电筒在化学实验室里进行化学实验,被发现后立即关掉了手电筒,待保安离开后再继续实验。”
“以上是我对学校闹‘鬼’事件的调查结果。”马爱国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另外,我再说说二大队和三大队的闹‘鬼’事件。那些家畜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死亡,也是你的杰作。学校没有可以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你为了实验配制出来的毒物的毒性和剂量就拿这些家畜来做实验。我说的没错吧?”
“接下来,我再来说说吴老师被投毒这件事,看看3月22日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说,你不是无缘无故选择22日作案的,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在这天对吴老师下手。你假借想用结婚纪念日制造浪漫来缓和和妻子的关系,实则是想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晚,你在红酒里馋了安眠药,将妻子灌醉后便偷偷溜到了吴老师家,在他的饮用水里下了毒之后,再回到家中睡觉,假装自己当晚和妻子一起喝醉了。”
“你之所以选择在吴老师的饮用水里下毒,是因为你很清楚他的一个生活习惯。那就是他喜欢泡功夫茶,而且他泡茶不用自来水,不用井水,只用矿泉水。像吴老师这么节约的人家,平时是不会喝矿泉水的,只有泡茶时才会讲究的用到矿泉水。要掌握他的这个生活习惯并不是很难,你们教研组的教师几乎人人都知道吴老师家的矿泉水是用来泡茶喝的这件事。这也是你选择在饮用水里下毒报复他的原因吧?这样做既保证的作案的隐秘性,又不会伤害他人,还能达到报复的目的。”
“这些都是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在他家的矿泉水里下毒?这样很容易被发现。而且,我又没有他们家的钥匙,怎么进去?”
“这一点都难不倒你。我来解释给大家听。吴老师家的门锁是那种最老式的弹簧锁,这种锁是人都能打开,只需要插入一张作废的银行卡就能办到。这种手法也是以前小偷常用的。你为了摸清吴老师家的情况,恐怕插片上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吴老师家最大的那只‘老鼠’就是你。”
“你这完全是在血口喷人,根本没有证据可以作证。”面对马爱国一连串的指证,肖佳琪显得很淡定。
“肖老师,你就这么自信吗?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这三十多年的警察可不是白干的。”马爱国也毫不示弱。
“哦,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证据在哪儿?”
“你能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让我看看吗?”马爱国指着肖佳琪脚上的鞋子问道。
肖佳琪不料他有此举动,一下子愣住了。
马爱国也不顾肖佳琪的反应,蹲下身子,伸手就想去脱他的鞋子。肖佳琪吓得只往后躲。
马爱国停下动作,抬头望着他,说道:“怎么?知道害怕了?不敢给我看了是吗?”
我站起身向不明所以的另外两人说道:“上次在医院第一次见到肖老师,他给我的感觉是个很注重外表,很爱整洁的一个人。但是,有一点却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他的鞋子。当时,他的鞋跟边缘不知道沾上了什么物质。我就觉得奇怪,像他这么在乎外表,这么爱整洁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在意鞋子呢?后来,我去过马玉兰的家中,我就明白了。他鞋子上沾的是粘鼠板上用来粘老鼠的粘性物质。记得吴老师的妻子说过,年初家里闹老鼠,她就去买了粘鼠板想粘老鼠,可是粘鼠板却什么都没粘到。不仅如此,周六晚家里因为老鼠还闹出很大的动静。为此,吴老师的妻子第二天一早特意去买了灭鼠药回来。其实,粘鼠板不是没有粘到,而是粘到后被‘老鼠’挣脱了。‘老鼠’为了挣脱粘鼠板还弄出了一些动静来,吵醒了吴老师,令他发了一通脾气。那晚的那只‘老鼠’就是你——肖老师。你不小心踩到了粘鼠板,对吧?那些物质很难去除,你的鞋子上应该还沾有那些物质吧?”
此时的肖佳琪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理直气壮,身子依靠在墙上,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可是,老吴应该没有喝茶呀?”马玉娟此时向马爱国发问道。
“**无色但不是无味。吴老师在烧水的过程中,**加热挥发时,带出了本身的味道,淡淡的杏仁味。吴老师可能闻到了这股味道,以为是水开封放置的时间长了,产生了怪味。为了验证水质是否变坏,他没有泡茶喝,而是在水杯里倒了点矿泉水尝味道。”
“原来是这样,百密终有一疏。”肖佳琪苦笑了一声。
“你是自觉跟着彭所长到派出所去自首?还是等我们叫民警来将你带走呢?”马爱国向肖佳琪问道。
“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到所里,叫值班的民警过来了。估计该倒了。”彭万里说道。
“这样也好。”马爱国说道。然后,他转向马玉娟,“马主任,我还要跟彭所长一起到所里去,就不上去了。你把这里的情况向你妹妹解释一下吧!告诉她害吴老师的人已经抓住了,别让她再自责了。”
“老马,你人真是太好了,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马玉娟握着马爱国的双手,抽泣了起来。
“我当民警那会儿,你在工作上也帮了我不少,给了我很多支撑。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不必这么客气的。”面对马玉娟的眼泪,马爱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幸亏,这时彭万里叫来的民警已经到了,马爱国便顺势跟着一起离开了。
晚上,马爱国回到家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妻子。
高晓兰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感叹道:“原本应该是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教师,居然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啊,扭曲人性的人远比子虚乌有的‘鬼’来的可怕。”马爱国也唏嘘不已。
“其实,我觉得是名字没取好,取名字是很重要的。”
“啊?”
“你自己念念看。肖佳琪,小家气,是不是很像?”
面对妻子这种无厘头的思维逻辑,马爱国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