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的日子大多过的很清苦，不管你是老人，孩子，体弱的，多病的，但凡可以种个菜，刨个地，哪怕挖点野菜，抓几只蚯蚓，只要能糊口，决计不会闲着
土院子里，一条老黄狗耷拉着趴在地上，身上的毛发这掉一撮，那掉一撮，看着好不凄凉，几只母鸡踱着步，悠闲的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时不时的停下来看着旁边土墙上躺着的那个人
两间土屋，靠着院墙角落支着个半土半石头砌成的灶房，扎着头巾的妇人勤实的忙活着，一边小马扎上坐着个汉子，头发白了一半，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嘻嘻的挤出一条又一条深堑，地上一堆秸秆，老汉干燥的双手编着草绳子
“老头子，栓儿怎么还没回来，要不你去村口瞅瞅”妇人利索的从腰间抽出快麻布，一边擦着手，一边担忧的望着院墙外
“不用，道长说了，咱家栓儿现在力气大着呐，这荒山野岭真要遇着山神爷也是不怕的”老汉依旧笑眯眯的
“瞎说，你这老不死的，栓儿不是亲生的啊，村里王大爷年轻时，就跟着几条好汉去猎过山神爷，听说长得跟大猫子似的，一爪子下来，半边身子都能给拍碎咯”
“嘁，咱家可供着位神仙呢，你看咱家栓儿小时候害了要命的病，这不好好的活下来了，道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懂个啥”老汉瞟了一眼妇人
天色渐晚，院门外突然传来阵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娘，爹，师傅，我回来啦”
妇人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去，老汉笑的皱纹更深了，少年黑黑瘦瘦的小身板后面背着比他人还要高的一大捆柴枝，上面零零总总的挂着几只山鸡野兔和一只大狍子，放下身上的东西，捧着妇人端过来的水，大口的喝着，妇人拿着扫帚掸着他身上的尘土
“娘，师傅呢”
“喏，墙头扒着呢，咦？人呢？不好，赶紧拦着你师傅去，当家的赶紧呐”
老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个人跑到柴火堆旁边，就看见一个穿着素色麻袍，头上挽着道士髻插着双筷子的道人，一脸幽怨的正在给一只山鸡拔毛，还边往嘴里塞着
“师傅，生的不能吃，不能吃”
“道长啊，道长别吃拉，叫你大嫂给你炖着吃，艾玛，你又咬我”三个人费力的拖着道人，给他按在了小马扎上
不过一会，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狍子肉，几碟卤过的兔肉，一大缸面糊糊掺着野菜，端上了院里的大木桩子，老汉抽着旱烟，笑眯眯的看着一大一小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袋烟的功夫，两人吃完，老汉跟妇人才做下来，就着残羹剩菜，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栓儿，吃饱了就去练功”道人剔着牙，看着天上的残月，若有所思
“师傅，为什么我看月亮总觉得不舒服？”淡淡的月光洒落，少年扎着个奇怪的步子，歪着脑袋看着天
“奥，那你觉得怎么才好看？”
“师傅，我总觉得月亮应该像个饼子，圆圆的，看起来很好吃才对”
“恩，为师也觉得这月芽儿像是被人咬了一口，不够吃”
“师傅，为什么你不教我法术，栓儿今年都快十岁了”少年说完，盘膝坐下，手捏剑决，一指向天，一指向地发力彭的一声插进了地面
“你想学法术？”
“是啊，师傅我想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每天可以打很多的猎物，打好多大猫子，换成大钱，孝敬爹娘”
“那我呢，师傅就不用孝敬了？”道人眯着眼睛说到
“打好多好多猎物，师傅就不会挨饿了呀，让师傅可以吃饱了每天晒太阳，睡觉”
“恩，真想学么？”
“恩”少年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你得先读书。”道人伸了个懒腰
“。。。。。。。。。。。。”
夜深人静，少年端坐在自己的床上，依旧是奇怪的姿势，道人盘坐在少年身后，靠着土墙，喝着酒，手指微微的抖动着，一道道半灰不白的气体弹在少年的身体上，又回到道人身体，少年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呼吸频率变慢，身上的青筋一条条的鼓起，如同一条条蛟龙，背后的脊椎蠕动了起来，骨节之间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一直到午时三刻，道人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骤然起身，端起酒葫芦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酒雾如炼，像条白龙一般缠绕着少年的身体，渐渐没入，道人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灰色，无力的靠着墙，闭上眼睛，少年身体的异状也慢慢消失，月光虚弱的照射着他稚嫩的身体
清晨，天光微亮，伸了个懒腰，道人挽上头发，拉着栓儿便出了门，两人顺着山路往山上走去
“今日起，为师开始教你剑法，今日以后你便不需要打坐”
“师傅，为什么不打坐了？”
“你打坐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唔，觉得呼吸会很顺畅，身体里好像有很多河流，哗哗的冲刷着，很舒服，感觉一点点被撑开了，就是每次早晨醒来，会有种淡淡的香味，师傅你不是说这叫体香么？”
为什么这傻徒弟仿佛与这天地格格不入，这世界好像很不喜欢他，吐纳之法可以让人修内气，最不济也能强身健体，可他却只能维持在一个正常人的状态，晚间给他推功过血，也只是打个基础，但是还不够啊，可他的身体却比普通人强大太多，道人砸吧着嘴，心里一边想着
“师傅，你怎么了？”
“奥，到了，你坐下，为师跟你讲解下这套剑法，徒儿听好，此剑名为。。。。。。名。。名。名为奇阳正阴剑，恩！你以后早上便来这山上修炼一个时辰，晚上午时三刻以后修炼一个时辰，徒儿且看好”
道人捡了根树枝开始演练起来，辗转腾挪间，似梦入幻，剑出如鱼跃似龙舞，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消半个时辰就收了势
“看懂了吗”
“没记清楚，师傅再演一遍”
“好，且看仔细”
又是一轮剑影迷踪，小半个时辰，道士捏了个剑决看着一脸怪异的徒弟“怎么样，现在看的如何了？”
“师，师傅，为何，你第二遍演的和第一遍不一样？”
“是么？恩，那就对了，还有什么问题？”
“师傅那我练第一次演的，还是练第二次演的？”
“还记得为师教你的打坐姿势吗？闭上眼睛，慢慢想，想通了就开始练”说完，把树枝丢给了他
山顶风萧萧，吹起阵阵青草狂，少年摆动着奇怪的姿势，往往一个动作要停顿很久，才换成另外个姿势，树枝舞的歪歪扭扭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好难受，师傅，师傅，你在哪，咦？人呢？”少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找着师傅
“师傅，师傅，你干嘛爬到树上”
“睡会，别来烦我”道人挪了挪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师傅，你教我的打坐姿势是什么功法？”
“唔，好像还真不知道叫什么，怎么跟这笨徒弟说”道人想了想说道：“什么功法？不知道，为师自悟的！你敢质疑为师？你能长那么大，长那么白白胖胖的，还不是为师教的好？”
“啊喂，我胖么？白么，”想了想，又问道“那晚上睡觉前那个打坐姿势呢？为什么平时我在山里打猎，坐下来用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可在家修炼，却又感觉完全不同”
“这不废话么，你每天晚上打坐，都是我给你温养身体，给你通脉筑基，累个半死”道人越想越生气“滚滚滚，哪凉快，哪待着去，练不练，不练我不教了”
“师傅别生气，徒儿这就去练”少年说完，便灰溜溜的跑远了
“哎！修个剑法，还要取名，累死个人”想着想着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深夜十分，土院子里，道人又演示了一遍剑法，收完势丢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回屋子睡觉去了
“怎么晚上的剑法又不一样，这到底该怎么练”少年一边摆弄着奇怪的姿势，一边跟学走路一样，颤颤巍巍的挪动着
“啊~~~~~~~~练不动了，练不动了，好辛苦，啊~~啊~~~~”少年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闭着眼睛！
山里的夜晚，虫鸣枭声，少年昏昏沉沉的躺再地上，月光微弱的散发出稀薄的月晕,照在他脸上，越发的苍白，身体渐渐冰冷起来，忽然间，风起
“咦？为什么我平时练习打坐姿势的时候一点不难受，难道是打坐的缘故？师傅叫我想想平时打坐？”
瘦弱的身体支撑着爬了起来，盘膝而坐，五心向上，少年开始觉得呼吸难受了起来，本能的变换姿势，双手交叉，屈膝半蹲，半注香后指天向地，盏茶之后结手印，弓步，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天顺势，神引，搬血运气，神思极动，幻步拂尘，猛地张开眼，一个翻身，抄起树枝，小小的土院里尘沙漫天，步伐交错，踏出无数个土坑
一个时辰后，风消，少年怔怔的站着，呼吸平稳，目光灵动
“啊~~~好舒服啊，但总又觉得哪里不对。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少年想着，又开始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
“奇阳正阴，奇阳正阴，奇阳正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势起，破风声阵阵，树枝带起灰色的轨迹，辗转腾挪，如残影，如月光，换势，一个纵跃，离地半丈，力劈，招式开合之间，吐气成炼，再换势，又变的无比灵动，动作越来越快，时而月白风轻，时而拔山破石，变招的姿势和速度，愈渐圆融起来，灰白二色的气息围绕着少年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天光将亮，一夜剑舞，好不畅快！收招，一声大喝，“嘭”方圆一丈空气突然一阵扭曲，又渐回复，少年坐在地上，傻傻的笑了起来
土屋的门，发出轻轻的吱呀一声，似乎是被风吹动了，也似乎是有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