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红的太阳照得天地间一切都是明晃晃的,每个人现在都不得不微眯着眼睛。杨泽咬牙切齿地盯着离自己只有十几公分的树荫,太阳照在脸上烫得生疼,而微风吹拂下不断摇摆的树荫却精准地避开了杨泽的身体,完美无“缺”地把他暴露在无穷无尽的阳光之下。
如果不是这次军训,从来没有人觉得启枫的天气会热。启枫一直以来都是以“宜居”闻名的,现在所有人只想说:“宜居个鬼啊!”以前还总是觉得“太阳把柏油马路晒化了”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现在才发现这个说法对于人来说同样适应:杨泽就觉得自己这一身膘快要到达熔点乃至燃点,然后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危险了。
杨泽隐晦地向左偏头看了一眼,在队伍前面教官吊儿郎当地走来走去,现在正好是背对着他们。杨泽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紧绷得近乎僵硬的小腿和小臂,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对于学生们来说最不痛不痒的惩罚:罚站,也会是如此痛苦。
今天早上刚吃过早饭,一群人还靠在阳台上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开心,就见到教官幽灵一样毫无声息地滑过来,一声哨响,惊得所有人原地立正。教官显然对于同学们的毫无组织纪律性很不满意,勒令所有人在走廊上站成一排,然后绕着他们走来走去,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可是所有被靠近的人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感。
“你们知道吗?当初我参军第一天,这个军姿我整整站了一天!”教官按照惯例一来就吓唬一下这些“南瓜”,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现在我看你们懒懒散散的模样很不爽,也想让你们多站会儿!”
杨泽努力挺直腰板,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却在教官背对着他走开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松垮了下来。杨泽紧紧盯着教官,每一次都成功地在教官转身的前一刻站出自以为最标准的军姿。
教官转转悠悠,可能是觉得这个下马威还不够让这些个“临时大头兵”保持接下来一周的警醒,一边琢磨着一边靠近李周,一肘顶在李周胳膊上。李周不自主地曲了一下胳膊,结果“惨遭”教官爆头攻击:“不要曲肘!有你们这么站军姿的吗?胳膊绷直,紧贴裤缝!”
余人心中一凛,身体又挺直了几分。教官挨个敲过来,有了李周的前车之鉴,大家都绷直了胳膊硬挺着没动。杨泽被敲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这帮子军人真是训练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气了吧,看着就轻轻挥了挥手,敲得整个胳膊发麻呀!再瞅一眼,发现教官已经过去了,便松懈下来,微不可查地活动一下肘关节,不料教官一转头又敲在胳膊上,杨泽毫无意外地曲了肘。嗯,毫无意外……
“我去!我敲的是他,你给我弯个什么胳膊啊!”一直不苟言笑的教官也被逗笑了。原来教官是敲在了杨泽右边的付涵身上,结果杨泽做贼心虚,下意识地弯了胳膊。
全班都哄一下子笑了出来,没笑的也抓紧时间问旁边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也笑了起来。
“别笑了!”教官嘴角噙着笑意,向操场方向指了指,“都过去上操场找个旮旯排好队,站四排!今天什么时候把队列站好什么时候放你们去吃饭!”
我靠,这教官不愧是老司机,这么快就摸清了我们的死穴!
本来以为队列就是站得横竖对齐不晃就行了,谁知道这教官的词典中,队列包括了军姿立正、稍息、跨立、转向、下蹲起立和侧转向敬礼!
“难道军训不是只有这些吗?”杨泽忍不住向身边的付涵吐槽道。
又等了一会儿,付涵抓住教官转身背对着他的瞬间回话道:“还有齐步、正步、跑步。”
杨泽瞬间悲观:原来我们还要齐正跑转换着倒腾六天啊!
眼看着站得差不多了,考虑到再站下去可能会有人晕倒,教官适时地喊了句“解散休息,5分钟后集合!”然后所有人“哗啦”一下子就散了,凶狠地扑向自己的水杯,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半个多小时站下来,杨泽整个人都虚了,等下再集合之前估计都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了。可是总有些牲口体力充沛得视军姿如无物,解散不久就和教官勾搭起来,并排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然后在教官的指导下开始挑战自我,单手引体向上。
李周就是“牲口”之一,而且目测是最强壮的一头:他单手做了十个引体向上!可怜杨泽不知道是太胖了,太弱了,还是两者兼备,连一个引体向上也做不上去,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牲口们秀肌肉,和教官攀近乎,顺带着诱惑小女生。
其实教官这人不错,可惜总是对男生的体力有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当然也有可能这些要求只是对杨泽来说有些不切实际,反正不管怎么说,教官对男生和女生的态度差异宛如天壤。
比如从不让女生搬东西,从不敲打女生(字面意义上的敲打),女生一说不舒服立马准许休息等等。这些特权看得杨泽也直流口水。
好在队列也不算很难,大家又或多或少都有些基础,好说歹说最后终于没错过中饭,训练得大家都觉得自己轻了几斤之后,教官吐出了万众期待的那句话:“解散,5分钟后集合!”
“啥?”所有同学瞬间懵逼:还训!要死要死要死!
“哈哈!我逗你们玩的!”无良教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没时间计较这些,所有人都是伸出中指鄙视了一下教官(这个主要是男性)然后拔腿就往食堂冲去,丝毫不受一上午劳累的影响,反而速度比原来还要隐隐高出几成。
“军训还有六天半啊,这回真的活不下去了!”这大致是同学们共同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