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关于旅者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假如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秘银大厅。”雨聆天站直身体,眼睛直视白色大门中间的黑色缝隙。
她在看什么?叶晨风觉得自己最好是不说话,但是他还是做了他觉得不合时宜的事。“秘银大厅在哪?”
“想去秘银大厅。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光神在那里遗留了无穷的智慧。不过,还请你先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丝不苟的严肃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但是里面微微携带的电音让叶晨风很不舒服。而声音的主人也的确带给叶晨风他期望中的样子。
一台机器。一台身高约一米八,躯壳银白色的机器。它有四只蛛形腿,腿上面又各有二十多个小孔,只是不知道用来干什么。上身过于厚重了些,和纤细的四足完全不成比例。就像用四根牙签来支撑一根巨大的圆形铁柱。二者的接合处,也就是身体和四足的接合处,是一根熔岩色的柱子,约有五公分。
上半身像是用两块钢板随意焊接起来的,依稀可见缝隙中的线状物。头颅很奇特,像是一块软塌塌的海绵,又像是火烧过的塑料似的畸形。他的左右肩部有两个圆孔,似乎是发声器。头顶的下方五厘米处,有一个绿色的圆点,而其他地方则空无一物。叶晨风推测哪里是他的眼睛。
随后叶晨风在他身上发现了更令他疑惑和惊奇的东西。契印,守护者们身份的标志,十二芒星的神之契印,就那样孤零零的呆在这个机器人的右手臂上。若这里不是幻梦之界,叶晨风只会怀疑那是一个标志。但这里,是幻梦之界。不过在叶晨风眼中,那契印闪耀地有些扎眼。
“齐格尔!”雨聆天惊叫着,直接跳到了齐格尔肩上,孩子般的骑着齐格尔的头。
“你回来维修身体吗?下次任务什么时候开始?不如带上我怎么样?”
“不不,小天。”齐格尔的右手瞬间变成了一只大钳子,夹起雨聆天的衣领把她放在了地上。
“我这次来主要是由于执魂者出事才回来的,安德里尔斯现在非常需要我的帮助。所以,给这个年轻人做完检查,我大概就要离开了。”
雨聆天怒视了一下叶晨风,撇过头去连齐格尔也不看了。
叶晨风无语的看着这台机器。你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呐!
“年轻人。”齐格尔微微转了一下身体,头上绿色的圆点闪烁了几下。“向你简介。在下瑞莫特·齐格尔,第六宇宙贝拉格-B16星系-里菲斯星球最伟大的机械师费墨·齐格尔的第五件品。”
“那个,我叫叶晨风,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是,我的星球叫做地球。”
“地球?我会牢牢记住这个奇怪的名字的,叶晨风。”齐格尔伸出两只大手,齐齐变成钳爪,把叶晨风和雨聆天提起放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后迈开步子朝门里走去。齐格尔的身体看似笨重,可走起来却十分快速轻巧,没发出一点声音。
叶晨风看着白色大门缓缓打开,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这个时候,叶晨风才发现了一个问题。整座大厅里虽然有那么多守护者在工作。却没有一丝声音。现在连门也是,似乎害怕惊醒什么东西。
“我正是为此而来。事先你昏迷时,缪尔就已经查清了关于你的部分事情。毕竟凭空多出来一个拥有圣羽却没有经过神授仪式的守护者,长老们心中也有很大的疑虑。不过守护长老似乎还是担心什么,所以临时找来我对你进行辐波检测。”
雨聆天用脚踩了踩齐格尔的头。“切!不过是个没见识的新人,守护长老有必要这么担心吗?难道他还能是‘光之王’。”
“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守护长老在思考什么。不过你就不要继续生气了,我的小萝莉。”
“小萝莉?雨聆天年纪很小吗?”叶晨风好奇地盯着雨聆天。为什么齐格尔叫他小萝莉呢?
齐格尔用手拍了拍雨聆天的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好好介绍自己呢?她一定只告诉了你她的原本所在宇宙、星球和她自己的名字吧。小天的代称,是紫色萝莉。哦!说起来,我好像也没有介绍完整。我的代称-铁色冥神。”
齐格尔的话激起了叶晨风的好奇心。紫色萝莉、铁色冥神,这两人的故乡紫雨星、里菲斯,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留在幻梦之界呢?
这时齐格尔突然晃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开始快速上升,叶晨风差一点就从齐格尔背上摔了下来。幸好雨聆天及时拉住他,单手一甩,又把他摔到了齐格尔另一侧的肩上。原来白色大门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类似电梯井的竖直通道。
“虽说是新人,但是你的身体反应也过于迟钝了。以后有时间,多锻练增强一下身体力量。”被雨聆天这么说,叶晨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他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齐格尔。
“齐格尔。刚刚雨聆天说的‘光之王’,是什么东西啊。”
“哦!那个啊!只是一个不太确切的称号而已。据说每过三千年,在守护者中会出现一位奇怪的守护者。他一定会背叛组织,但是不背叛守护者、不伤害守护者。他的双翼是虚空一样的幽暗,但是上面却镶嵌着色彩各异的光石。第一位守护长老称其为‘光之王’。这个称号也就这样流传下来了。”
“没有办法阻止他吗?”
“没有,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的。”
我可没那么说。叶晨风看了雨聆天一眼,不再说话了。其实他现在已经足够苦恼了,很多事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光之王’,幻梦之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叶晨风敲了敲齐格尔的铁壳,咔啦咔啦的,从没听过这样的金属声。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的下降,叶晨风的视线又一次被这个世界吸引过去了。一开始齐格尔向下降落时,四周的墙壁只是那种水晶石,后面也只是正常的岩石的黑色。而现在透过水晶石,叶晨风看到了层次分明的‘岩石’,很多色彩简直不可思议。
“这墙壁可真漂亮,那些颜色不同的是什么?”
“我也并不十分清楚,这里有些还是天然岩石,但是有些好像被改造过,连分类都做不到。费得秘克建立之初,就开始研究他们的具体构成,距今有六个元年了。”
“从没成功过吗?”
“没有。”齐格尔把叶晨风和雨聆天放在地上。他们现在到了一座雄伟的石门,或是铁门前。叶晨风无法给这扇门下一个定义,它有着细微的金属的光泽,却是岩石般的古朴陈旧,可这里又没有任何灰尘—它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更加奇怪的是,这座门,没有门缝。
齐格尔走到大门前,用手开始刻划着什么。
“这扇门是仿造远古纪灵族的神话传说中的神门—克莱伊斯建造的。无法打开,无法破坏,无法通过,唯有得到智慧之眼的巨人的许可,才能直接到达光的殿堂。叶晨风,你自己想办法进来,小萝莉会给你提示的。”
齐格尔的锥形手停止不动,门上突然浮现出蓝色荧光的花纹。精灵样的生物在颂唱神的歌;海中的恶兽狰狞起伏;一根长矛耸立云霄不可见顶。光羽在向下飘落;岩浆在大地蔓延;墨色湖水满溢而出;一头头巨兽遥向闪电怒吼。华丽的云被一只巨手撕裂;千万只飞鸟在远方林地空灵哀啼;一个巨人踏着山巅,球状手狠狠扎裂地面。一切消失了,似乎最初就没有那突兀的蓝光和站在那的齐格尔。
“这是……什么?”
“吓傻了吧!”雨聆天在叶晨风头上狠狠一拍。“这是根据灵族的神话传说刻制的,好像用了什么电波装置吧。”
“可是,我们该怎么进去。”
雨聆天不无得意的眯起眼。“据书中记载。费德勒的女儿微儿受到一个恶鬼的追求,费德勒和微儿当然不同意甚至嫌恶那只恶鬼。恶鬼诅咒费德勒,让费德勒在四天后坠入灵族的冥府-莱维托尔。于是微儿前往光之圣殿-伊凡斯寻求神明的帮助。”
“但是就在微儿历尽艰辛找到光之圣殿时,却被长有智慧之眼的巨人-纽尔斯德拦住了。纽尔斯德被命令看守圣殿,只有经过他同意的人才能进入圣殿。纽尔斯德要求微儿在门上画下自己最丑的样子,这样才允许她进入。”
“答案已经告诉你了,慢慢想啊!”雨聆天讲到这戛然而止。她冲叶晨风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然后飞快走到大门前胡乱一画,就消失了。
“这算什么答案呐!喂!你给我出来啊!”
叶晨风扫视了一遍整个地下室,发现在门的旁边的岩石上刻着这个故事。故事和雨聆天讲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但是,最丑的样子?
“我最丑的样子是什么样呢?”叶晨风站在克莱伊斯前,厚重质朴的气息令人难以置信。
他认真打量整座大门。灰色的大门上空空如也,很难想象刚刚的蓝色图景其实依旧在上面。这里很昏暗,由于这个原因,非金属大门上的反光十分明亮。上面有一块明显的黑色的污渍,那是叶晨风的影子。
“最丑的我,和我……有什么差别呢?”他又一次忆及了那些懦弱无能的自己。至今为止,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吧!叶晨风!
叶晨风伸出食指,在门上沿着模糊的幻影描了一个自己。
没有蓝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图景。他已经进入了费得秘克。想到这件事,叶晨风不禁无语的看着背后的墙壁。为什么齐格尔进来的时候就好像天地初开一样,我进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欢迎,小家伙。”一个长脚大汉慢慢地走过来。
他约高一米六,是一只类似袋鼠的生物,只是他的身形并不似袋鼠的上细下粗,而是均匀粗细。若是他不驼背,其实一点不像袋鼠。尤其他的身高,大概能涨到一米八或是一米九。他的脚很长,上面只有两根脚趾。但他却是蹒跚前行,而非跳跃。头部手部还近似人类。只是脸颊处似乎有两片褐色外骨骼,随着脸颊动来动去稍显恶心。手是细长的,类似猴子,只是上面无毛。顺便一提,他的指头十分尖锐。而且他的身上几乎没有衣物。
虽然叶晨风也知道并且好奇过幻梦之界貌似恒定的气温,但是这应该不能成为大多数守护者都不穿衣服的理由吧。简单来说,叶晨风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我叫烟云,来自第一宇宙利特格尔-伏都星,代称-冰寒盛宴。现在,跟我来吧。”
烟云带着叶晨风向里面走去。叶晨风出现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工厂里,沿路走过的地方全部是流水生产线。制造的全都是一些机械零件,而且做工的大多数都是一种手指十分柔软的机器人,只有少数守护者在监察。合格的零件会立即被流水线尽头的跃迁器传送走。空中有一些巨大的飞行机器人,这倒让叶晨风十分好奇,有跃迁器还需要飞行机器人吗?
“你的星球科技水平达到了什么程度?”
“唉!”他问这个做什么?叶晨风稍犹豫了一下。“实际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这个应该没有什么具体划分吧。”
“这倒也是,怪我多嘴了。”
“没有没有,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我的星球,许多顶尖科技由于不能在生活中利用,所以没多少人关心,所以我也就并不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科技不能完全用于实际,我的星球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呐。虽然我只是在史书中读到过,也听几位喜欢旅行的守护者前辈提起过。但是就现在而言,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图景。”
这么说来,他的星球还存在,而且科技十分发达。那么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叶晨风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遵循艾利维特的话,没有询问烟云。
跟随烟云的脚步,叶晨风几乎把整个工厂看了一遍。最后他们七柺八绕的,到了一扇黑色的门前。烟云打开门把叶晨风领进去就立即出来了,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愿。
叶晨风眼前,缪尔、齐格尔、雨聆天以及一个怪老头站成一排,强大的阵势和气势让叶晨风瞬间压力倍增。
老头身形体态很‘正常’,可头发是青色的,皮肤是紫色的。双手双脚都被过长的袖子以及袍子遮住了。而叶晨风之所以觉得他是一个老头,是因为他额头上明显的皱纹。不过,说不定老头星球上的人天生就长这样。
“齐格尔,现在开始没问题吧。我并不想在这事上浪费太多时间,而且费得秘克也并不太欢迎这些人。”
喂!这可不对。叶晨风想:明明是你们叫我来的,而且说是协助,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说不欢迎我?
齐格尔微微点点头。“可以,现在没问题。但是主人,他可是……”齐格尔想说什么,但是却欲言又止,最后害羞似得闪了两下头上的绿灯。
怪老头冲齐格尔挥了下手,齐格尔立即伸长双手把叶晨风吊了起来。
“喂!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只是简单的检查吗?”
“是啊!微能粒子辐波性质检测,别乱晃。”
怪老头轻轻瞥了一眼叶晨风,但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狂热,让叶晨风真的不敢乱动一丝一毫。这真的不是要解剖我吗?
怪老头又挥了挥手。这次叶晨风看得十分仔细,他的手指只有四根,大拇指处有明显的伤痕。不会是拿它们做实验了吧!
随着怪老头一挥手,两个机器人拿着三根巨型电极插在了齐格尔身上。齐格尔的绿色眼睛发出一道扇形散出的淡光,从上到下把叶晨风扫描了一遍。接着,那两个机器人拔下电极离开了。
怪老头向齐格尔做了个手势,齐格尔才把叶晨风放下。一面光屏出现在怪老头面前。在上面是一副奇怪的人体图,图上画满了奇怪的点和线,他们似乎相互连接又毫不相关。不过它们最终形成的大致轮廓就是叶晨风。在图的旁边,有三幅统计图,一副扇形统计图、一副直方图、一副折线图。但用以标注的文字无法翻译,叶晨风只好又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看了一会儿,怪老头的眼神突然凝练起来,整个人变得异常的狂热。
“齐格尔,把他抓起来。”怪老头向叶晨风一指。齐格尔立即长手伸出,把叶晨风又吊在了空中。
叶晨风看到缪尔皱了一下眉,不过就他那皱巴巴的皮肤,叶晨风并不十分肯定是不是真的。
雨聆天倒的确是真的着急了。“不是检查完了吗?现在又是做什么?齐格尔。”
“抱歉小天,我只是遵从主人的命令。但相信我,我们是不会伤害他的。”
“哼呵呵阿。小子。”怪老头突然出现在叶晨风面前。一把水晶刀突然被他奇异的四指握着拿出,轻而易举的划开了叶晨风左手上红色的绷带。叶晨风下意识的闭眼。
哎!叶晨风握了握左手,还在!不疼!
“干得真不赖。”
什么真不赖?叶晨风睁开眼。他左手上的红色绷带被一切两半,细白的左手暴露在空中,上面的六芒星激烈的发着蓝光。那光芒不同以往,几乎可以说是耀眼。而在六芒星的中央,一片弯曲的白色羽毛似展未展,每一条细纹都清晰可见。它和风凌那晚手背上的一模一样,但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什么时候接受的神授仪式?”雨聆天惊讶的看着叶晨风的手背。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神授仪式。”叶晨风辩解。
“真不赖,人工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风凌,你的极限到底在哪?果然当初把秘境尾羽交给你是正确的。”怪老头开始自说自话。“多少年了呢?费得秘克到底在这项研究上花费了多少年,多少代秘银长老的心血。今天终于看到人工契印的雏形了。”
人工契印?!在场的守护者,包括齐格尔在内都大惊失色。不过齐格尔和缪尔看不出来。不过仔细想想,难道守护者的科学技术已经接近神了?
原来如此!叶晨风心中一顿,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六芒星的怪异契印,残缺不全的能力,属于风凌的战斗武器,在这时一切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