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回旧官道上,听完道先生对琅琊台情况的介绍,夏言再回头看看刚才小红奔去的自然区深处,很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那里有什么在吸引小红吗。
“别看了。这里不比水灵山灵气充沛没什么危险。那林子深处据说是一大片沼泽地,因枝叶遮挡少有阳光,湿气又重浓雾弥漫,早些年不少人进去探查,想开发一下这片区域,没一个回来的。道爷我觉得啊,鬼怪作祟这种说话虽然不太靠谱,但实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就收收你的好奇心,不要想着哪天去里面瞧瞧了。”道先生太了解身边这个徒弟,生怕自己走了以后他找机会溜进去看,只得提前给予劝诫。
“好好好,我知道了。”嘴上答应着,夏言心里却在想:一个人去有点危险,等加入铸剑山庄,坑几个人一起就好了嘛,应该有像阿庄一样的人吧。
最后这一点路程再无波澜,二人顺着官道很快进入琅琊台的范围。
说起来,这里虽然是旧朝都城,但其实当时的大小也仅仅只是一个都城区而已,外围几片皆是自修仙时代开始近百年来逐渐形成的。随着逍遥生发现引气入体的方法,修仙的大浪潮已不可阻挡,人间皇权没落,号称天子之人也要寻仙问道。发展至现在,基本上形成了以修仙门派划分土地、修为越高地位越高的局面,而铸剑山庄就是近些年此地的龙头霸主。
道士带着夏言沿路来到娱乐区,此时已近酉时,茶楼、戏园的表演结束正在散场,各个酒楼、饭庄已经开始揽客,至于街道上,林林总总摆摊的吆喝的整齐列在两旁。
夏言头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哪里对他来说都很新奇,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没一刻安静。
“师父,这是什么?”
“糖人。”
“这个呢?”
“泥人。”
“还有这个!”
“纸人!”
道士一方面被夏言不断的提问侵扰不堪,另一方面,自己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好一阵了。
“哎!臭小子等一下!”道先生好不容易抓住到处乱跑乱看的夏言,呼了口气,说到,“小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闭嘴乖乖跟着我走。第二,你去玩你的,我去忙我的事,戌时在悦来客栈集合。”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去找酒喝么,我自己去玩!包裹给你,咱戌时见!”夏言一听就明白自己这师父想干什么,他也巴不得自己四处逛逛,麻利地把包裹朝道士一扔,眨眼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道先生接过包裹说了句“这臭小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包裹里摸来摸去,掏出一个布袋,掂了几下,“哈哈哈!果然是年轻啊!钱袋都不拿,这下便宜我了,正愁怎么弄到醉语居的美酒呢。”不禁得意至极,又怕夏言突然找回来,忙闪身钻进一条小巷也没了身影。
夏言离了道士,只顾着东瞅西看,觉得哪里都新鲜,待往前走了近百米,来到一处较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围了一圈的人。
夏言甚是好奇,也往前挤过去瞧瞧,他一个孩子,不高不胖,很快就从人缝中挤到了前面,只见人群中心立着四个杆子,一条红色的布围着杆子划分出了一片大约十米见方的区域,中间站着两个人。
这二人衣着打扮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右边这人身材匀称,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锦衣,衣袖上锈着一把蓝柄银刃的长剑,长相虽不出众但也算端正,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头顶束四方髻,目光温和却难掩傲气。
再看左边这人,灰色麻布衣随意挂在身上,还破了几个洞,露出大片皮肤,虽然很瘦但也不乏肌肉。没有穿鞋,露出的脚上全是细小的疤痕和泥污,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干枯泛黄,一看就知道常年营养不良。脸上脏兮兮的全是土,看不出年龄面容,但两道剑眉增添了不少英气!目露凶光,正死死地盯着锦衣之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夏言不解,抬手碰了碰旁边的人,问到:“这位大哥,他俩什么情况啊?”
旁边这位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一身粗布衣裳,肩膀搭着条毛巾,瞅了瞅夏言,说到:“你是外地的吗?这俩人你都不认识。我告诉你,看见没,右边这个年轻人,铸剑山庄外门大师兄,名叫段召南,年纪轻轻就掌管了铸剑山庄外门最重要的铸剑堂,据说本人的剑法造诣即便在内门也是排名靠前。至于左边那位嘛,是我们这贫民区的混混头子,不知道姓名。他是前两年流浪到这的,在贫民区生活了一段时间,谁知道从此立志改善贫民区的生活地位。要我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那里不是没本事的人就是流氓混混,能有什么地位可言。不过这小子真厉害,两年时间,成了混混头子。听说他从贫民区挑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组织起一个叫什么‘观念改变小组’的团伙,整日在各个区域闲逛,碰见有需要的就帮点小忙,要是遇见心眼好不嫌弃的还能换点吃的。不过好像没啥用,大部分人都是敬而远之。说到这心眼好的啊,我给你讲几个……”
这人一张嘴就停不下来,语速还快,东一句西一句有关无关的滔滔不绝,夏言看了眼锦衣之人,心里暗道:原来这便是铸剑山庄之人。
身边之人讲的兴起,开始给夏言介绍琅琊台的美人,夏言忙打断到:“哎大哥!先别说那琅琊美人榜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俩人现在是干嘛呢!”
“哦哦,不好意思,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话多。我们老板呐,特喜欢我这点,就指望我解闷了!不是我跟你吹啊,我包打听在这琅琊台也是有名号的人物,这里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刚才说到哪了,噢对这琅琊美人榜第三名紫鸢,乃是邑长的女儿,豆蔻年华,据说已经有倾城之貌,极少露面,没几个人见过,我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她能来找我打听些什么事,哪怕是打听心仪的公子也好啊!”
夏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换个人问问,场中段召南打破沉默,微微一笑,缓缓说到:“看来阁下的朋友是不会来了,如何,还要继续等么。”
对面之人冷笑一声:“哼,不来又如何,我会怕你吗?”
“在下依约前来乃是为了解决争端,并非是为了挑起是非。若是动起手来,于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段召南面色坦然,仍旧不紧不慢地说到。
“好一个解决争端!抓我兄弟威胁于我,你们铸剑山庄就是如此行事的吗?”剑眉少年毫不示弱的问到。
段召南摆了摆手,“非也。你的兄弟屡次想偷偷潜入我铸剑堂,我这才请阁下的朋友到我那作客,何来威胁一说?”
剑眉少年抱拳施礼,头却半分不曾低下:“是么?既然如此,我的兄弟已经在你那作了一夜的客,不敢再打扰了,还请让他们回家吧。”
段召南笑容、语气丝毫未变,一字一句说到:“这个自然,不过希望阁下管好自己兄弟,莫要再做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之事。”
“你说什么!”剑眉少年一听,再也压不住怒火,“我兄弟手脚不干净?放你的狗屁!我们与你铸剑堂管事早已说好,用劳动换一口剑,我兄弟十几个人在你那每天工作七八个时辰,白干了一个月!你们却一直说每一把剑都已经被预定,没有给我们的!我们这才想自己拿回属于我们的酬劳!”
“我们铸剑山庄声名远播,每一把剑都是精品,自然顾客较多。剑被预定也是正常,我总不好把别人买下的剑交给你吧。等轮到你了,自然会给你。你们又何必来偷?这里这么多人,不如让大家评评理?”段召南环顾四周,看向大家。
“说的对啊。铸剑堂的生意自然是好,再说铸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哪能说给你就给你。”
“可是都一个月了,不给也有点说不过去是吧。”
“你懂什么,铸剑山庄这是对我们负责。你说他们一帮混混,要这么好的剑干什么,他们会用么,到时候万一伤到我们怎么办。这剑肯定不能交给他。”
“哎呀大姐你说的对啊,我之前都没想到。这帮贫民区的混混要剑做什么,太危险了!”
剑眉少年耳听围观人的议论越来越夸张,重点也转移到了他们能不能有剑的问题上,不禁暗骂这段召南好毒的心思,他想改善贫民区的人在大家心中的形象,段召南却偏偏利用这些人的看法把自己逼到死角。正在思索如何解决的时候,只听一声略显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声音:“这个人想帮助大家,要剑自然是为了保护人。铸剑堂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给剑,为什么又要利用他们白白替自己做事呢?”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已足够让场中两位少年以及周围的不少人听见,段召南和剑眉少年一起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一个站的笔直的少年,正凛然不惧地直视着段召南,丝毫不理会身旁正说个不停的包打听。
夏言迎上看向自己的段召南的目光,段召南依旧满面笑意,但夏言却觉得在他平静的眼神后是两柄锋利的匕首正刺向自己,不禁想到:看来这未来的外门大师兄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若是他记住了我,以后我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啊。哼,大不了以后躲着点就是了。
夏言正想着以后的事,就听剑眉少年哈哈大笑:“说的好!果然还是有明理之人。我记住你了少年!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贫民区找我,我叫焱。”
焱对夏言说完,又看向段召南:“段召南,今天这事算我理亏,我也不要你给我剑了,把我兄弟都放回来就好。”
段召南的笑容始终未曾消失,也把目光从夏言身上收回,毫不在意地说到:“这个自然,你回去就能看到他们了。我铸剑堂绝不会白白占你们便宜,剑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不过我会用其他来补偿,你回去会一并看到。在下还有事,告辞。”说完随手一挥,周围红布皆断裂在地,段召南缓步离去。
围观之人眼见主角立场,自然再无兴趣,也都散去。只有包打听在夏言身边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我说外来的,你真是人小不怕事啊,铸剑山庄的人你也去得罪,得罪谁不好你非要得罪他,这段召南可是有名的笑里藏刀,别看他平时整日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据说脾气可不好了,他的师弟,还有铸剑堂的人,都不敢惹他,还好你不是本地人。哎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来琅琊台干什么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不会是…来铸剑山庄拜师的吧?”
夏言被他说的实在有些心烦,没好气道:“我就是来拜师的,不然你以为是来听你说话的啊!”
“哎呦我说小鬼,你都得罪他了你还想着上铸剑山庄呢。快回家吧,你大师兄肯定给你穿小鞋。除非你进内门,不过内门都是些天赋极高之人,听说都是有仙缘的啊。你觉得你有戏吗。哎你到底叫什么啊?”
“我叫乾三连!”夏言被问的烦了随口回答,“包打听大哥,我要走了,您的老板这么半天没看见你,不会闷死吗?”
“完了!光顾跟你聊天了忘了我偷跑出来的,我得赶紧回去了。三连小弟,有空多找我玩啊,我就在醉语居!”包打听边跑还不忘回头嘱咐夏言。
夏言心说:这大哥怎么话这么多啊,简直比那臭道士还让人受不了。正四处张望着想再去哪瞧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夏言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剑眉少年,此时站在自己身边,比自己高了一头。
“嗨,你还没走呢啊。”夏言笑着打招呼。
剑眉少年也笑了,“想向你道个谢,刚才能无视偏见为我说话。”
“那没什么,我今天才刚到这来,自然没什么偏见,就事论事而已,你不用谢我。其实我也是看不惯那小子笑的模样才说话的。”夏言毫不在意的回答。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你帮了我,我把你当朋友。刚才说过了,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焱,三火焱。”说着,剑眉少年伸出右手
夏言也伸手握了一下,“我叫夏言。言是言语的言。”
“哈!没想到我们是两个焱(言),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回贫民区一看,我还有十几个兄弟可以介绍给你认识。”焱邀请道。
夏言正不知道去哪,当即答应道:“好啊!正好我想去看看,他们为什么会对你们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