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名善男子福缘深厚,看来还得去红尘走一遭。”菩萨手捧净瓶撒下一滴杨枝甘露,报身相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她已在法眼中看到了未来的种种景象。
下午六点下班时间刚到,张伟从座位上起身正欲打下班卡。“小张,明天你到工地上一趟,把报审表给提交到监理那边去。”正是张伟的项目经理廖仁给他安排加班,张伟本该兴冲冲的下班回宿舍打开电脑开撸,可听到项目经理的吩咐又无奈地坐回座位,心中暗骂他‘鸟人’。
面对着电脑,不断敲打键盘的他,揉揉自己的胃部,感觉舒服了许多。看到电脑的右下角时间,又暗骂那‘鸟人’让他几乎每天加班到晚上9点10点还没有加班费,点击完保存打印好第二天报审资料,他已经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员工。这建筑项目是大型商业综合体工程,目前项目上除了廖仁外只有3名成员。
这正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入职到现在已经五年,虽然不像其他同学毕业后总是换工作,可他却珍惜异常。毕竟自己是三流的大学毕业生,在学校时也是混日子,旷课、熬夜打游戏、抽烟、喝酒、打牌、桌球、泡妞等虚度了大学美好时光,他自觉无一技之长,个性也不突出,也不喜欢阿谀奉承,他成为每年成百上千万的大学毕业生之一,能得到一份上市公司稳定的工作得来不易。
父母时常打来电话,问他与女朋友的进展,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之类的琐事。这也是没有跳槽的原因之一,可6000元一月工资对于农村出生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公司还提供食宿福利,他省吃俭用攒下15万存款,准备为将来买房作为首付之用。
如果在这华南的一线大城市南州市CBD里大喊一声“张伟!”回头的人肯定不少于10个,换做以前的张伟肯定会回头,换成现在他已经习惯不回头。在这未富先老的年龄里,因为工作他的头发逐渐稀疏,因为应酬他的肚腩逐渐变大,因为熬夜眼袋逐渐变宽,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怎么可能会有美女叫自己呢。
下班后的他在回宿舍的路上,会路过一段商业区,从办公室步行回宿舍也有30分钟。张伟无精打采,已经晚上9点但毫无饥饿感,或许是加班时间久了吧,他这样觉得。一只芊芊玉手拍在他肩膀上,回头后他感到一天的劳累全部消散无影无踪“孟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吃饭了没有,走一起吃饭去。”
孟玉正是他交往六年的女朋友,她是一名小学音乐老师。从大学里相恋到现在,也只是偶尔斗斗嘴,为了她张伟可以省下抽烟的钱请她吃一餐好的,如果第二天周末与孟玉有约会,他可以在周五加班到凌晨2、3点也会乐此不疲。
可孟玉见到他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睛泛红抽泣中流下了涌泉般的眼泪“分手吧!”张伟想问她被谁欺负了,或者是问她开什么玩笑,但孟玉跑得很快,眼看就要到红绿灯十字路口。
孟玉穿过马路却已经是红灯,还呆在原地的张伟反应过来追上去,一辆红色卡罗拉险些撞上自己。急刹车下的司机对张伟破口大骂,但张伟没有理会。他跑过马路在人行道上拉住了孟玉的手“为什么?请给我一个答案。”
“爸妈不同意我嫁给你,他们不愿意我们结婚后还是租房,就算你买了房也是负债累累,我们不会有幸福!”孟玉也心如刀绞,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轻易能断的。她狠心地甩开了张伟的双手,不忍心去看他苦苦哀求,掰开最后一根手指后跑远了。张伟只能站立在原地,看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角。
张伟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躺在上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点燃了一支烟,一支又一支,平日里自己抽的都是7元一包的白沙,工地上送人的却是23元一包的玉溪。下铺的同事赵红才已经鼾声如雷,因为同处一屋他平时与张伟关系非常好,虽然这位红才哥只负责工地上的安全管理,但工作十年的他对张伟是照顾有加。赵红才见惯了工地上的各种奇葩事情,可以说是个老油子,平日里工地里一些复杂的关系他都可以为张伟提出合理的建议。
一夜无眠,带着黑眼圈和蜡黄的愁容张伟似乎又老去了几岁。赵红才洗漱完后向张伟要了一只烟,才发现此刻张伟脸色很难看“怎么了老弟,谁欺负你了,哥替你揍他。”虽然带有玩笑的意味,但这话听着让张伟舒坦。
张伟不想把个人情感私事让同事知道,轻拍赵红才的背“没事,昨天家里来了电话,催我结婚,压力很大。”张伟从上铺下床时才发现烟头已经满地
“还说没事,有什么事跟你哥说啊,瘪老瞎想,老憋在心里各得慌知道吗?”赵红才一口东北音,有时麻利地一句玩笑话或者黄段子,也为张伟枯燥的工作解解闷。
洗漱过后,张伟在早餐摊点买了几个肉包子,在去办公室路上边走边吃。“张伟早啊!领导让你把检验批报审表赶紧报掉,好让工地可以赶下一个进度。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说话之人正是张伟项目上的同事胡枭,他们两平日里最不待见,胡枭说完话后一拧电动车的右柄加速走了。
张伟所在的公司,平日里最缺项目上的员工,所以张伟入职后基本上是一人顶替两人的岗位。而胡枭和公司工程部门区域经理李季关系走得非常近,他属于会阿谀奉承的那一类小人,还是时常给勤恳的张伟打小报告。这让张伟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以说升职加薪的阻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这里。
他和赵红才啃完手中的肉包子,刚好也到了项目部办公室。廖仁已经坐在他的座位上,只见他皱着眉头,见张伟走进办公室,气急败坏的他正有一股摔资料的冲动,胡枭在旁见到此景心中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