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陈家寨。
陈小虎一大早就给妈妈叫醒,其实他也睡不着,莫名的兴奋和恐惧,让他彻夜难眠。
虎妈忙着给小虎张罗早餐:“吃吧吃吧,多吃点啊……”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飞龙谷没什么可怕的,你爸当年就是第一个冲出谷的,好像还干掉了几条飞龙……”
陈小虎惊讶得合不拢嘴:“爸爸真厉害!”
虎妈突然有点伤感起来:“嗯,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好好地给妈回来啊!”
小虎嘻嘻一笑:“妈,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
虎妈也笑了:“嗯,我也知道咱家的虎仔好样的!”
“对了,妈,我问你一件事情哦。”
“啥事?”虎妈一边忙一边问道。
“爸爸是怎么给关到地牢里面去的?”
虎妈突然有点伤感起来:“你以后会知道的,总之你先过好祭选这一关,你表现出色的话,爸爸可能早日放出来哦!”
“真的吗?”小虎高兴道。
“嗯,当然是真的!你想爸爸吗?”
“当然想,好想好想,我一定会加油的!”小虎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陈小虎今年十岁,按照寨里的规定,每年六月六日,凡年满十岁的男童,必须参加飞龙谷的祭选,成功通过者可以继续留在陈家寨,不通过者逐出寨门。
飞龙谷是陈家寨一处细长的峡谷,长约两三里,地势险恶,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多飞龙栖息,故名飞龙谷。飞龙穷凶极恶,嗜血成性,故飞龙谷自古无人敢攀。飞龙谷入口处和出口处的水位落差极大,河水到入口处由几十米猛然收缩到十来米,形成一股急流直奔出口,一泻千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心动魄。如果放到现在,飞龙谷绝对是个漂流和极限运动的圣地,但在陈小虎那个年代,飞龙谷却是一个诡异和神圣的地方,除了一年一度的祭选,鲜有人敢擅闯。
所谓的祭选,即每个祭童一人一皮筏,冲过飞龙谷,顺利冲出谷者即为通过祭选,而殒命谷中的,或者虽然冲出但缺胳膊少腿的、医好都浪费医药费的,一律淘汰。
这种祭选方式看似残忍,但在那个蛮荒的年代,自然条件恶劣,资源贫乏,种族之间竞争激烈,祭选是种族挑选出优秀男丁,实现种族生存和壮大的不二法门。
吃过早餐,小虎和妈妈来到陈家寨中央广场。中央广场正对着飞龙谷口,是陈氏宗族集会庆典的地方。这时广场上早已人头涌涌。广场中间有一祭台,上面烟火袅袅,一群戴着各式面具、披头散发的人,围着祭台边转圈边手舞足蹈,时不时发出阵阵吼叫。离祭台不远处是一凉亭,白发苍苍的族长面向飞龙谷正襟危坐。
凉亭旁边站着一群即将参加祭选的小男孩,都是和陈小虎一起长大的玩伴,个个神情紧张,有的甚至在哇哇大哭。他们的父亲同样紧张,不断安慰和鼓励自己孩子,时不时观察一下飞龙谷的动静。
陈小虎走上去,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隔壁的陈小义迎了上来:“小虎,你还笑得出啊?”
“嘻嘻,飞龙谷而已,小意思啦!”
“哇塞!你那么牛啊,到时多多关照哦!”
“好哇好哇,没问题!到时跟在我后面啊!”小虎笑道。
“嗯!”小义不由面露喜色,平日里小虎非常能打,在小伙伴里以一挑十是家常便饭,虎家自然会有不少家长找上门,虎爸当着各位家长的面,斥责几声小虎,做做样子,那头家长一走,反而加大儿子的武功训练,虎爸对儿子要求很严格,小虎练武不好,罚站挨打饿肚子轮番上阵,因为他清楚,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只能靠一个字——强!
小虎有恃无恐,武功进步神速,小小年纪已有不错的身手,在陈家寨可谓孩子头。小义得到小虎首肯,自然是欣喜,信心倍加。
飞龙谷这时还很平静,只有轰轰的水声,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谷里的雾气正渐渐散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匍匐在岩壁上的一条条飞龙,它们不时拍打一下健硕的翅膀,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看着广场的人群,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是,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
这个险恶、诡异的飞龙谷,在今天将是一个战场,即将上演惊心动魄一幕。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日晷上的针影已接近正午位置。一直守候在旁的祭司,转身步至族长身边,抱拳道:“启禀族长,时辰将到!”
族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谷口,凝视片刻,回身对祭司微微点了一下头。
祭司举起手中铜锣,当当当连敲三下,高声道:“吉时将到,各祭童就位!”
男孩子们在亲人的劝说和鼓励下,各自上了停在岸边的一个个半球形的皮筏里。
陈小虎上了自家的皮筏,这时祭司开始宣读祭文:盟历七四零年六月六日,……今有祭童三十六人,接受祭选,……佑我陈族!云云。
各祭童都陆续上自己的皮筏就位,当日晷的针影指到正午时刻,祭司手中令旗一挥,大吼一声:“放!”
轰!轰!轰!三发火炮直冲飞龙谷,在水面炸起三道水柱。飞龙们受了惊吓,纷纷飞离岩壁,在谷里盘旋。
与火炮同时直冲飞龙谷的,还有三十六只载着祭童的皮筏——在听到祭司的一声“放”之后,家属们几乎同时将自己孩子的皮筏推入水里。皮筏瞬间如离弦之箭,直奔飞龙谷而去,只留下一串孩童的尖叫声。
其实以飞龙谷的水速,要过谷最多就几分钟时间,所以祭选一般都会全额通过,遭淘汰或葬身谷中毕竟是少数。正因如此,祭选的目的已经不是淘汰,而更像是一种“初体验”——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小男孩见识一下战斗的残酷。那时主要的武器是弓弩、火炮,还有一样更厉害的,就是法咒。法咒需要修炼,其威力与自身内力成正比,大凡十岁左右的孩童,一般都会一两门法咒。
战号吹响了,战斗打响了,飞龙开始对这群闯入谷中的孩童进行猎杀。一时间谷中乱箭纷飞,水声、人声、飞龙声不绝于耳。
陈小虎的皮筏一马当先,在激浪中左冲右突,有如猿人泰山一般,就差点噢噢噢的配音了。突然,一条飞龙直扑向他,他连忙举起弓弩,嗖嗖嗖连发三箭,正中飞龙,飞龙吼叫着,并无退让之意,小虎急中生智,慌忙举起右手念动咒语:“冰封——中!”一道蓝光从其中食二指射出,飞龙双爪瞬间结成冰状,但依然没有停止,小虎大惊:“惨了,没有瞄准翅膀。”
冰封咒其实威力无比,甚至可以冰住一群飞龙,但小虎年纪尚幼,内力有限,每次只能冰封飞龙的一部分。虎爸自然明白,所以昨晚已经再三叮嘱小虎务必瞄准飞龙的翅膀发咒,但慌乱之间小虎已经无法顾及太多,只冰封了飞龙的双爪,他慌忙缩入筏内,避过飞龙。
飞龙得势不饶人,急转个弯再次攻击小虎。小虎大怒,MLGB你找死啊,他这次镇定了不少,直起身来瞄准大吼一声,中,飞龙一边翅膀应声冰封,独翅难飞,挣扎几下,堕入水中,陈小虎不由大喜,哈哈大笑起来,谷内水流急速如飞,浪花四溅,筏行如箭,小虎此时离出口已经不远。
突然,小虎背后传来啊一声,“小虎,救我!”小虎回头一看,正是隔壁的小义,只见小义一个手臂已被飞龙生生地撕走,血流不止,小虎见好伙伴如此痛苦,不禁大怒,大喝一声,举起弓弩,对准那条衔着手臂的飞龙逛发乱箭,那飞龙顿时身中数十箭,一头载入河中。
小义突然大叫:“小虎,后面!后面!”小虎回头,一个阴影已到面前,他知道已经避无可避,本能地举起手挡了一下,只觉得手和脸一阵火辣辣的,小虎脑子一片空白,看样子估计是要废了,怎知那飞龙直接就砸到小虎身上,原来是小义已经念动冰封咒,外加十来二十箭。
一条飞龙砸下来也够呛,皮筏顿时翻了,小虎死死抓住皮筏,河水冰冷刺骨,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筏上的弓弩和剩余的箭都翻进水里,他不禁暗暗叫苦,突然眼前一亮,才发觉已经冲出飞龙谷,到了一个大水潭,水流渐渐缓了下来,陈小虎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余祭童也陆续冲了出来,个个像哆嗦的落汤鸡,惊魂未定却又欣喜不已。身上毫发未伤的基本没有,大部分都是轻伤,留点血什么的,只有陈小义少了一个胳膊,被陈小虎扶着上了岸。
“谢谢你,小虎!”小义感激地对小虎说。小虎微微一笑:“没什么,应该的。”他想到小义即将被逐出寨门,不禁有点伤心和不舍。
潭边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母亲们,还有祭司在清点人数和受伤情况。母亲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又喜又悲,泣不成声。大家收拾好皮筏和弓弩,从另一边山道返回寨里。
小虎搀扶着小义走在最后,小义道:“小虎,我没了一个胳膊,要给逐出寨门,你将来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父母吗?”小虎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的!”小义妈已经泣不成声,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