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静，九月的江风也很凉。
老翁缩了缩脖子，看了眼一旁的江城。
“小伙子这是在”
江城打了个哈欠：“老伯这是在”
老翁和江城一样，面带笑意。
抖了抖手上的鱼竿，笑道：“这不是在钓鱼吗”
“那老翁可是好兴致。”
老翁道：“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罢了。”
江城指了指天“这夜可晚了。”
老翁也指了指天“不还有灯么”
这天上却是没有灯，不过这天被城市的灯红映的明亮。
老翁就是个凡人，不过一来有着些身份，二来在这庙子外住久了，让他的话儿和江城一般。
“小伙子你呢这深夜的江风可是凉的。”
“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听到江城的话儿，老翁呵呵笑着，从一旁的背篓里拿出个小竹竿。
这竹竿比比他的短上一半，递给江城道：“钓鱼不”
“钓鱼。”
江城走到这里确实是来钓鱼的，不过钓的不是这水里的寻常鱼儿，是这都市里的，不寻常的大鱼儿。
但是这鱼儿需要饵才能上钩。
鱼饵不像是打窝，需要多么浓郁的气味，吸引来一群鱼儿。
只需要小小的一个，比如这一个土地神位。
身为城隍的江城，虽说手上没什么灵炁。
但是敕封一个神位还是可以的，就像是一个没有钱的市长，他依旧有着市长的权利一般。
神位是阶级，不是物质。
江城反手一握，城隍法印化作一层薄膜，包裹在左手上。
随着左手打开，一枚小令牌出现在江城手心，这便是土地神位的象征，符令。
手再一翻，那符令便消失不见，可是土地神位的气息却传了老远。
虽说现在的江城没有什么大法力，可是这里毕竟是他的主场，只要把那小妖引过来，打探了情况，再一法印敲晕，一切就完美了。
江城坐在大青石上，小鱼竿垂着鱼线，弯弯鱼钩落在江水里，金属的色泽在反射着江岸的灯光。
江城钓鱼没有用饵。
这鱼他也不知道吊起来干嘛，吃掉他可没那个兴趣去杀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儿。
干脆也就不上饵了。
时间缓缓流逝，水下的鱼儿也越来越多，一旁老翁的鱼篓已经快要满着。
见着江城这边的空钩，他也没有催促江城上饵，只是一心的收着今晚的鱼获。
每个老人都会感受到自己的大限，程平也感受的到，就像是亲人离开自己时，那种不舍般的心悸。
可能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一种折磨，可是对于程平这种当了一辈子官的老人来说，这才算是他活的有了点人味。
这也是江城不上鱼饵的原因，是他打扰了一个回光返照般的老人，他只需要静静看着就好了。
况且他这个“鱼钩”不是给这些鱼儿准备的。
好几次鱼儿眼看就要咬钩了，可是每次在下嘴前都会犹豫一会，最后不舍离开。
这些都是感受到了神位气息的精怪，他们总是有着趋吉避凶的天性，这神位是吉的。
这是天性，所以对于这天地神祇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的是，这不过是个空。
仙神就是这般，即存在于这个世间，又不在这个世间，他们就是天地间的守夜人，溶于天地，而又不在天地。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像是江里的流水一般的，流逝。
老人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白色的衬衫被江风吹起。
一条金色的小鱼游到了鱼钩前，一口咬了上去，没有犹豫，就像是饿极了的鱼儿，见着蚯蚓一样。
这金色的小鱼是一条鲤鱼精，可以化成人形，本想着这次过来，被这凡人钓起，找到这土地神位，取走他。
其实它是想抢的，可是这个世界太和平了，容不得一个搞破坏的鱼儿。
江城拉起鱼竿，转头看了看已经合眼的老翁，对着他那已经离体的灵魂打了个招呼。
鲤鱼精也看到了，看到这个灵魂离体，看到这个人给这灵魂打招呼。
它想要叫，想要大喊，可是此时的他就像是个真正的鱼儿一般，落在了江城手里，动弹不得。
“走，我请你喝茶。”
江城的话随着风儿落进了老翁的耳里。
老翁没有惊讶，一辈子的大风大浪他见了太多，也不多这一个。
有的人活到这个年纪会惜命，有的人会豁达，而他便是那个豁达的。
他不太熟悉灵魂的运动方式，还是勉勉强强的跟上了江城。
江城时而是神，时而是仙，此时的他收了神的威严，用仙的道心，来控制神的力量。
随着江城迈入城隍灵域，老翁好似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也跟着进去了。
进到城隍神域，老翁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体，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早听说城隍神，一直没机会拜会。”
老翁朝着江城拱了拱手道。
此时二人所在是城隍灵域的一个院子，院子里小亭一座，绿竹三支，假山一群，清泉半池。
江城端起茶杯，轻轻的慌了晃，只见到茶杯里缓缓的冒出了半杯茶水，好似有着一个小小的泉眼落在里边一般。
江城没有说话，将半杯茶水倒进池塘，一手将那金色的鱼儿扔进杯里。
说来也怪，那杯子只有两寸高，却装下了半尺长的鱼儿。
金色的鱼儿还在挣扎，可是落入杯里的它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待到杯子里的水再一次满上，杯里便落la下了一条小小的游鱼。
这时候江城才开口道：“这神官，和你们也没什么区别。”
说着晃了三下茶壶，第一下茶壶里空荡荡的没有水声，第二下茶壶里传出了水撞击壶壁的声音，第三次下壶口冒出了热气。
程平见着这一幕，连连惊叹：“这真不愧是仙神手段。”
江城走到竹边，采下几片竹叶，随手一扔。也不见江城打开壶盖，那几片竹叶落到了壶壁外边，好似穿墙一般消失不见。江城轻晃茶壶，笑道：“如你所言，不过是小小手段罢了。”
随着竹叶进入茶壶之中，壶口缓缓冒出缕缕茶香。
“寒舍简陋，以竹代茶。”
状态调整过来了，仙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