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被警报所惊动，一大群人大夫与护士出现在走廊中。粗暴推开我后，纷纷带着惊恐神色冲进身后病房。
“61号病人瞳孔已经放大、生命迹象全部消失”
“马上采取急救手段”
“”
混乱局面持续了足足十多分钟，等动静渐渐消失后，刚刚冲进病房的大夫们一个一个叹着气走了出来。
最后，病房变得像第一次进去时那般安静。唯一不同的是，61号病床上的被子被拉起，完全盖住了风衣大叔的脑袋。
我早已双腿发软。
风衣大叔死了
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就这样悄无声息停止了呼吸
“唉”
接连两天亲眼目睹有人死去，我感觉大脑阵阵眩晕。就在这时，背后传突然来一声叹息。
惊觉回头一看，牛伯站在门口
“生死由命，不要太在意了。接下来你是想留在这里看医院如何处理老友遗体，还是去陪老夫喝两盅儿”
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两句后，牛伯收起悲伤眼神，回过头静静注视着我
下半夜，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烤肉店里，牛伯一口气吹了整瓶半斤装沱牌酒后，才抬起微微发红的老脸看向我。
“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我半天没有反应。
自从坐下之后，这两天所发生的种种同时涌现脑海中，令我头疼不已。
似乎看出我不知如何开口，牛伯没有催促，摸起第二瓶酒安静等待着。
“你今晚要探望的老友，就是马海军大叔吧”近十五分钟后，我终于从混乱中清醒。
“是。”
得到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脱口而出，“你探望他的目的，是不是与昨晚他去探望司机的目的一样”
正在夹菜的牛伯手臂顿了顿，随后目视着我缓缓点头，“差不多吧”
第二个猜测得到证实，我再度陷入长时间沉默。许久，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
“李大方师傅与风衣大叔为什么会死”
这一问题，似乎让牛伯为难了。过了半响，他才下定决心般开口。
“他们都是被你杀的”
“我”反手指着自己鼻子，我惊得站起。
“就是你他们都是被你所送的凶灵外卖害死的”
牛伯一字一句，说出更惊人的话。
“你从应聘上外卖派送员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恶鬼杀人的帮凶”
这句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我全身疲软瘫坐在座位上。
不久前刚刚知晓世上存在鬼，如今又得知自己居然是恶鬼害人的帮凶，我的内心崩溃程度可想而知。
“一切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伯抿了一口酒，目不转睛盯着我。
“该告诉你的老夫都说了，剩下的你无须知道。看在这顿酒的份上，老夫劝你赶紧别干了这份工作了。否则必遭怨鬼缠身两个小时前的鬼打墙，就是活生生例子”
“可是”
“别可是了，老夫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劝告，听不听由你。不过要提醒你一句，傻大个就是不听老夫的，才会落到现在下场”
丢下这两句话，他负手起身，摇摇晃晃走出门打了辆出租车。
“去西郊八里胡同92号。”
所坐的桌位临近门口，透过落地窗看到他钻进出租车中，我动了动嘴唇，不过最终没有出声阻拦。
结账之后，我直接回家了。一夜没睡，虽然困得要命，但我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明白所干的工作是凶灵外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可能睡得着。
除了恐惧外，让我不得安眠的还有另外一点。
牛伯话说得轻巧，让我赶快辞职，可这件事哪有这么容易办到。
他说我是恶鬼杀人的帮凶，既然有帮凶，那肯定有主谋。
外卖是老板娘亲手交给我的，以这点来看，她有很大嫌疑。
如此她当真是主谋，那我就不敢冒然提出辞职了。能够驱使恶鬼害人，谁知道她是人还是鬼
万一惹怒了她，可能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正愁得百爪挠心，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可以去找牛伯想帮忙呀”
在本市混了不少年头，我对地形倒也熟悉，很快找到了地址。
眼前是一座老式平房，敲了敲大门，里面没人回应。
等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的大门，透过门缝看到，牛伯正背对着这边蹲在院子里，双手死死按住一只肥母鸡。
大中午准备炖鸡牛伯生活不错呀。
见此情景，我露出笑容，手掌发力欲推开大门上前帮忙杀鸡。
可还没进门，母鸡的脖子已经被干脆利索一刀割断。紧接着，诡异一幕发生了。
按本地杀鸡的方式，是割断脖子后，扔到地上任凭它挣扎流干血。
可眼前，被扔掉的不是鸡，而是那把沾血菜刀。随后，牛伯饿狼般猛张大嘴，死死咬住了鸡脖子
“咕咚咕咚”
喝动物生血这种事，我不是没见过。但像这样如同野兽般直接撕咬活物要害的喝法，以前连敢都不敢想。
快走
看得心里直发毛，我不由冒出逃走的念头。
“哗啦”
越紧张越出状况，眼看即将完全退出门外，衣角却好死不死碰到了生锈的兽性门环
“嗖”
院子内的牛伯闪电般回头。
一旦他转过脸来，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泛着寒光的绿油油眼睛、煞白的皱纹老脸、满嘴鲜血淋漓，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张恶鬼的脸庞
“鬼啊”
我再也克制不住恐惧，没命般转身逃离。
一口气跑回出租屋里，我才敢停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惊魂未定回想着刚才的恐怖情景。
牛伯凌晨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上午功夫变成这样
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恍然感觉到，凡是牵扯到凶灵外卖事件之中的人都古怪无比，还是尽快脱身为妙
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打算壮着胆子给老板娘发条辞职短信。
手机拿出来的那一刻，我剧烈一颤，大脑“嗡”地一声变得空白。
屏幕上盖着一张小纸片，上面有一行字。
“外卖你必须送下去，离开你会死”
等大脑慢慢恢复清醒后，手机与纸条已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我不敢去捡，哆哆嗦嗦点燃一根烟陷入沉思。
这纸条出现得非常诡异，是凭空出现在口袋之中的。
有一点可以确定，纸条的出现绝对与凶灵外卖有关。那它的主人肯定也与之有关。
起初，我猜测纸条是老板娘写的。
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像。她的字迹我见过，娟细大方，很是漂亮。而纸条上字迹粗糙潦草，很像一个男人的手笔。
后来又怀疑过牛伯，但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否定。
他可是支持我辞职的，不可能做出这种本意相反的威胁事情。
除了二人之外，我再也想不出第三个人与凶灵外卖有关的人。最后，索性打定主意直接去找老板娘
会有这种惊人决定，不是因为我胆大，是有两点原因。
虽然始终搞不懂纸条的主人是谁，但料到他八成与老板娘是一伙儿，甚至是在老板娘的驱使下前来威胁我的。
其二，我是想想向老板娘求饶，求她放过我。
不能怪我懦弱，对普通人来说，鬼神之事本来就是避之不及的可怕事情。如今深陷其中，我哪还有勇气讲尊严。
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总算盼到了深夜上班时间。
“张天顺啊张天顺，如今别无选择。若想活命，只能豁出去了”
足足吸了大半包烟，我才鼓起勇气，兢兢战战跨上了三轮车驶往快餐店。
很快，快餐店的轮廓就呈现在眼前。可在距离近十米的地方，我停止不前了，开始浑身剧烈颤抖。
会停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熟悉的高大魁梧身形、熟悉的军人般硬朗面孔、熟悉的宽大风衣
那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风衣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