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淅沥沥的小雨慢慢飘落。许都城内,店里的商户们,拿着藤条懒散的扫着店里的苍蝇,眯着眼睛看着门对面,对门的小贩匆匆忙忙的带上斗笠挑起扁担,飞快的跑去。从框里掉出来一个泥娃娃,小贩也顾不上去捡起来,便消失在巷尾的转角中。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向街边巷尾跑去,不一会,偌大的许都城大街上,跑的连人影都没了。懒散的商户打着盹,吆喝着店里伙计把门关上,也自个儿歇息去了。
春雨绵绵,往往下一阵便停歇了,这场雨却好像要越下越大,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几个巡逻的卫兵撑着伞,提着灯笼快步跑到旁边的屋檐下,三三两两倚着墙,拍打着身上的水珠,拧着被雨水溅湿的袖角,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老天爷这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暴雨,灯笼上隔着白纱的烛光在狂风中飘忽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灭去。
许都城外的小山坡上,十具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锋利的大刀,折断的长枪乱七八糟的被丢弃在地上,大雨冲刷着尸体,还未冷却的血液顺着水流沿着山坡急速流下,消失在泥土中,冲散在大雨里。
......
远方,一道明亮的闪电如同利剑穿破云层,划破长空,闪着暗蓝色的圆弧一直伸向天的边缘。近处,一柄长剑直直插在泥土之中,雨水滴在剑柄上,散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雨水滴在剑身上,顺流而下,在闪电的照耀下化作琉璃。轰隆声过后,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再一次照亮的山坡。凭着闪电瞬间闪过的亮光,可以看到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跪在长剑之前,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体,好像一块面巾。闪电过后,山野再次回到无尽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华儿”黑夜中一个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啜泣着。
“华儿,从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觉得他跟我们的孩子很像”第三道闪电亮起,终于可以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一个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沧桑的中年男子,跪在身前的长剑下自言自语说着话,任雨水洒在脸上,伴着泪水一起流下。从这人的衣着和那柄长剑来看,此人正是上午袭击张猎的那个蒙面人。
“我每次看到他都有种亲切感”
“你知道吗,华儿,你知道吗。”从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可以听出难以掩饰的内心的喜悦。
“他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中年男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但是,我今天竟然不得已要伤害他。”中年男子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雨越下越大,,雨水不断地洒在中年男子的脸上,连眼睛都已经无法张开,中年男子一直跪在泥地上,对着剑,对着空气,对着雨水,自言自语的说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张猎的父亲张生,那个在六年前徐州为了保护张猎被砍断右臂而倒下去的男人,他口中所喊的华儿正是张猎的娘亲张华。两人本同是张家村的村民,过着美好的生活,却因一场战乱妻离子散,阴阳两隔。如今的张生化身为铁面人带着一身武艺和满腔仇恨来到许都,目的是为了报仇。
......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山坡上响起了另一个年轻且锐利的声音
“啧啧啧啧,你原来在这里。”
“你在跟踪我。”张生警惕起来。
“唉,不要用跟踪这种字眼,我要找你哪里需要跟踪你。”
这个声音的主人给人的感觉很年轻,很稚嫩,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自信,甚至是自负,那种对自身实力的极度认同。闪电亮过,凭借着闪过的亮光,才勉强看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缓缓的走了过来,停在了张生身后。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极细的长剑,不停的在手中转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天真。但从他的说话语气中,却能感受到阵阵压迫力。
年轻男子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又微微笑道“恩,剑法连贯,一气呵成,每一剑都对准了咽喉这个致命位置,从他们倒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三招之内杀死了这十个人,只跟先生学了三年剑法,就有这般能力,值得称赞。不过,只可惜啊,伤口深浅不一,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惜啊可惜!”
张生用力咬着牙,用低沉而又愤怒的口气说道“你来做什么。”
年轻男子继续用着那玩笑般的口气说道“没什么,先生问你,进展如何了。”
“还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我自己会把握。”
“把握?今天放过那个少年的时候,剑法把握的也挺好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哎,别那么生气嘛!难道,难道那个少年就是先生说的,你的儿子!看起来挺俊俏的,死了就可惜咯。”年轻男子摊了摊手,摆出一副叹息状。
张生怒不可遏,拿起插在地上的剑,瞬间站起来转身架在年轻男子的脖子上,大声吼道“你若敢对他动手,我要你命。”
年轻男子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天真的笑容,手指轻轻推开脖子上的剑,缓缓说道“跟你开个玩笑嘛,不过就算我对他动手,你也要不了我的命。”
年轻男子继续说道“真搞不懂,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份美差交给你来办,不就是你跟曹操有仇嘛,先生也算是成全了你了。”
“别再说了。”张生吼道,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
“算了算了,懒得找你茬了,拿着吧!”年轻男子从胸口摸出一个药瓶子扔了过去。
张生打开瓶子,吞下几颗药丸,渐渐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没有再说话,按下了手中的剑,雨水打在剑上,顺着剑尖滴滴流下,速度极快,最后连成一注水流。两人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张生斜眼看了年轻男子一眼,便消失在这风雨夜色之中。
......
......
年轻男子站在原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自言自语道“哎呀,把这事忘了,先生说赏金加了一倍。”
“哎,铁面!”
“哎”
“跑的真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