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开口道:“杜康,我信你,所以莫要负我,”
杜康的背脊蓦地有一瞬间的僵直,不过很快便缓了下去,随即回头对我郑重地行了一礼:“吾宁死,也绝不背叛主子分毫,”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杜康离开,
既然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自然也就猜到了杜康和慕言以及那个人的关系,即使如此,我仍然选择相信杜康一次,相信就算当年他是那个人送到我身边的,但是他忠于的人是我,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杜康终于传来消息,让我前去景宇所在的墓地,而等我达到时,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绾着妇人髻的女子站在一边,一身青色的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明艳,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满是悲切和隐忍,
“是沈氏,”就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一般,杜康走到我的面前开口道,
“嗯,陆铭呢,”
“前往宫中换防去了,”
“在他出宫之前结束掉这一切,”
“是,”
我在杜康的引导下走了过去,景宇的棺椁已经被抬了出来,安国公红着一双眼睛地站在一旁,而仵作却是站在一旁有些踟蹰,没敢乱动,
“安国公,”我主动见礼道,
安国公摆了摆手:“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求一个真相,开棺吧,”
“是,”一旁的侍卫闻言这才将棺椁撬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景宇的白骨取了出来,放置在了一边的草席上,
而不等我上前,安国公便是在草席旁蹲了下来,看着那具白骨半晌说不出来,想来自己最宠爱最出息的嫡长子现在却是变作了白骨,心里难受吧,
“仵作,去吧,”我唤了一声道,
仵作这才连忙开始验尸,因为提前知会过可能有肉眼仔细看都无法察觉到的细针,所以仵作这次验的十分仔细,而有一名侍卫也直接去搜棺椁内了,
“找到了,”侍卫和仵作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我连忙向着二人手上望去,果然看见了很细的长针,细的不仔细看几乎根本看不到,
而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沈氏看着那长针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一张脸更是苍白:“是他,是他害了阿宇,”
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说太多,反而会让人怀疑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干脆什么都不说,等他们自己去猜测,
“天杀的,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啊,”安国公也是支撑不住,直接扑在草席上嚎啕大哭起来,
仵作下意识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见状,我这才开口道:“继续,”
“是,”
我知道这样验下去未必还有新的进展,但是却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更清楚地证明此事与陆铭有关,我便不想轻易算了,
好在这样的等待是有收获的,或者该说是陆铭太过自负了,他确定不会再有人前来验尸,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隐藏,是以终于被仵作发现了线索,
“这里有一处伤,这伤伤在骨头,皮肉上看不出来,是以当时没有人发觉”
仵作在一边解释着,而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关于陆铭的另一招独门绝技隔山打牛,这一招便是能在一段距离外出招,而且只有他才能做到在出招后皮肉上看不出有异,而直接伤到筋骨,
“是陆铭的独门绝招,”倒是沈氏开了口,
现在的她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被吹倒一般,但是却又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里幽的可怕,
我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人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谁也无法劝阻,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这才转头对着杜康道:“走吧,之后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是,”
离开了墓地后,我便直接回了宫中,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安国公便捧着景宇的牌位进了宫,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御书房外,
“你做的,”彦儿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道,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添了把柴火,火就烧了起来,”
“呵,”彦儿轻笑一声:“好了,请安国公进来吧,”
“是,”
我向着彦儿行了一礼后,然后这才走到御书房外开口道:“安国公,陛下请您进去说话,”
安国公抱着牌位就要入内,我连忙伸手:“为了免受朝臣非议,还请安国公暂时将令公子的牌位交由下官保管,”
在御前抱着牌位是对陛下不敬,若是我此时就这样放安国公进去了,就怕陆家为了保住陆铭,在这件事情上动什么文章,
安国公虽然又气又怒,但好在他的理智还在,稍微一想也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伸手将景宇的牌位递了过来,然后这才走近了御书房内,
“陛下,老臣的儿子死的冤枉啊,还请陛下替老臣做主,”
我能清晰地听到御书房内的声音,只是我的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在院外的方向,
因为我知道这宫中多得是陆家的眼线,更别说是御书房附近了,想来陆铭他们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我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我便听得彦儿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旨,将陆铭缉拿归案,押入天牢,”
“是,”
我连忙应道,随即对着锦心他们使了个眼色,锦心便连忙带着宫人安排起来,侍卫得令后便立马向着禁军所在的地方而去,
不想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陆铭跑了,
“陛下,侍卫传回消息,陆铭一刻钟前出宫了,”
“去追,”
“已经去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陆铭以为只要离开皇宫就会万事大吉么,以为藏起来以后便不会被人找到么,
呵,
大约半个时辰后,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属下欧阳远参见陛下,”
说完这句话后,我看见师兄对我点了点头,我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然后连忙向着彦儿禀报道:“陛下,欧阳副统领求见陛下,已将陆铭缉拿,请陛下发落,”
“宣,”
“是,”
“欧阳副统领,请吧,”
师兄再次对我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多亏你”,然后这才进了御书房,而我此时这才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意来,
早就料到陆铭得了消息会跑,所以我前来找彦儿之前,却是先找了师兄,告诉他悄悄去寻沈氏,陆铭对沈氏执念太深,不管他之后会做什么决定,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去到沈氏身边,
果然,我猜对了,
在安国公府景家的强烈要求下,陆铭杀害景家嫡长子景宇的案子交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审,刑部因为藏尸案早已经换上了彦儿的心腹,此事交到他们手里,陆铭便等于生机已断,
至于陆桓想要保陆铭,但是对上安国公这个不讲理又倚老卖老的人,陆桓还真是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他的腿虽然好了大半,但是不知道为何身子却越发一天不如一天了,整天头疼昏昏欲睡,就算想要管这件事,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陆铭因杀人被处以极刑,”
这一日,我刚从御书房出来,准备去尚药局再取些药材的时候,在路边却是遇到了师兄,见我走来,直接将大理寺和刑部联审的结果告诉了我,
闻言我稍微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怕是安国公周旋了许久才得到的结果吧,”
“嗯,”
“那我就提前恭喜师兄了,”
“恭喜我,”师兄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我轻轻一笑,伸手垂了垂他的肩膀道:“陆铭被判了极刑,禁军统领的位置便再次空了出来,陆家想要再推什么人因为此事的影响只怕不好出手,所以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我,”师兄整个人都有些吓着了,但是眼底却是有些喜色,
“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过,我猜陆家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可能他们会推自己的人把持住副统领等诸多位置,然后来架空你,所以你要万事小心,”
师兄闻言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表情上却是有些踟蹰:“我需要怎么做,”
“培养自己的亲信,一定要是信得过的人,不能是陆家一派的,然后要寻一个人的错处很简单,他们想办法架空你,你就想办法将错处安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逐出禁军,然后扶植自己的亲信来填充这些位置,让他们来帮助你,明白吗,”
师兄闻言却是有些无奈了:“太歪歪绕绕了,我怕我不会啊,”
“哦,那就用你最擅长的解决方式吧,”
“啊,啥方式,”
看着师兄一脸认真虚心请教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来:“禁军不是时常切磋么,尽全力去打,千万别手下留情,我想一个人若是残废了,只怕也没法留在禁军了,这下不就得让贤了吗,”
“嘿嘿,”师兄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就笑了:“这个方法好,简单粗暴,我喜欢,”
“那就这样吧,”
“嗯,”师兄点了点头应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一拍自己的后脑勺道:“哈哈哈,还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每次和你一说话,我感觉我都有些跟不上,所以想着想着老是容易忘东西,”
“还有什么事,”
“这个是秦世子托我给你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反正他要我带给你,说是你看见了就明白是什么,”
说着,师兄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木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不客气,我去换防了,先走了,”
“好,”
直到师兄走远,我这才仔细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一盒胭脂,
倒是很小女儿家的东西,但是我的无奈却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在之前,我的面色尚好,基本上用不着这些东西,但是我现在的面色却是越来越苍白,即使易了容也能明显地看出来,面上毫无血色,只能用胭脂遮掩一二,看起来才精神一些,
“哎,”
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要撑住啊,很快了,很快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在这之前绝对不能倒下,”
说完,我的拳头蓦地收紧,然后这才向着尚药局走去,只是没有想到才刚走出不到两步,我却忽然间